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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告他

    千百年来百姓视土地为自己的根,安居乐业,安居才能乐业,所以房子自然是头等大事。

    这祖屋是当年谢安的祖父修的,一直传到了谢安的手上。

    换成是以前的那个谢安,让他卖祖屋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但对此时的谢安来说,东河村这里他一点归属感都没有,房子卖了也就卖了,换一个地方住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这样白白让郑富贵他们得逞的话,以谢安的性格自然是不肯就这样轻易就范。

    所以他第一步就是给郑富贵写了一张新的欠条,而且还在上面加上了利息,在郑家父女看来这实在是一件愚蠢至极的做法

    相信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能少还钱的话,那他们一定会选择少还,哪有让自己多还的道理,但谢安这样做其实是有他的目的。

    麻城知县名叫邱安仁,字静山,其名出自《论语·里仁篇》里的“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据谢安的记忆,邱安仁刚到麻城县不过两年,他是景泰五年的三甲第三十六名,赐同进士出身。

    虽说明朝科举是实授官位,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甲三位的去处已经定好,所以剩下的要优先安排二甲的进士们。

    等到二甲的进士们优先安排好了之后才会轮到三甲的同进士们去逢缺补漏,而这逢缺补漏里面又大有学问。

    有关系的自然能很快找到缺,但没关系的自然就要慢慢等,就不知道是要等一年半载还是等上个十年八载了。

    但就算真的没关系也没事,只要有银子的话那自然也是能找到门路的。

    假如既没关系又没钱,那就真的要靠运气了。

    邱安仁以三甲同进士出身的身份,能够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坐上这七品的知县,要么就是遇到贵人,要么就是用钱开路,否则只能用天上掉馅饼来形容他的运气。

    虽然不知道邱安仁到底是走的哪条道,但从目前的资讯来看,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知县大人算得上是清廉有加,治学有方。

    外界对他的风评都很不错,至少他不是那种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银子的主。

    所以谢安现在只能去赌一把,要是输了就只能卖屋还钱,但如果赢了不光不用还钱,而且能从里面大赚一笔,顺便还能赢得邱知县的好感。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就和谢安之前做的那个一路顺利,直至金榜题名的白日梦一样,头都没起来就想着后面的事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一向习惯做好最坏打算的他把明天进城的每一步都已经想好,然后好的结果和坏的结果他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把包子吃完,剩下的烙饼可以留到明天,拿出自己手抄的《四书章句集注》看了起来。

    直到月亮高挂,觉得困意上头的谢安灭灯之后才转身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刚一打鸣谢安就把眼睛给睁开了。

    他倒不是那种闻鸡起舞的人,只是昨天晚上睡得早加上心事重重,所以没什么睡意很容易就醒了过来。

    梳洗之后,把饼子放到碗里用开水热一下,然后配上一杯刚烧开的热水,谢安一天早餐就这样搞定了。

    把昨天的想法梳理了一遍之后,谢安穿了一身他觉得最得体的衣服,然后出门前往了麻城县。

    从卯时出门,到巳时抵达县城,守城的士兵一看谢安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是一个读书人,所以连进城费都没要他的,直接就让谢安进城了。

    “多谢。”谢安朝对方拱了拱手,然后径直穿过城门朝城内走去。

    那守城的军士看到谢安朝他拱手,让他感到很意外,因为这么客气的读书人可是不多见啊。

    麻城县是一个上县,明朝以税粮六万石以上、十万石以下定为上县,上县的知县一开始是从六品,之后改正七品。

    如果跟东河村比较的话,那麻城县这里自然算得上是一个大都市,沿街有酒楼有商铺,民居都是砖瓦建成的房屋,还有几条小河从中间穿过,一派诗情画意的景象。

    不过麻城县地方不大,用不上半天的时间就能转完,和谢安之前去参加院试的黄州府相比,这麻城县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进城之后谢安找了一个小摊子坐下慢慢喝茶,郑霖霖昨天说的是午时,所以谢安自然要等到午时之后,还得多拖一点时间才行。

    这年头又没有图书馆那种地方,县学他也进不去,那得是考了生员之后才有资格。

    喝完茶之后谢安一直在县城转悠,过了午时他才慢悠悠来到了郑家的门口。

    随后门口的下人通报一声就把他带进了郑家。

    郑富贵翘着脚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对他来说谢安现在是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谢公子,昨天说好的是午时,但现在午时已过。”

    “郑老板见谅,在下睡过头所以来晚了。”

    睡过头了?看起来这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啊,难不成他已经准备好了银子?

    “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银子可曾备好?”

    “我还没来得及筹钱,要不郑老板在宽限我几天时间如何?”

    郑富贵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因为睡过头所以迟到了,而且还不积极去筹钱,竟然大言不惭在自己的面前让多宽限几天,他以为他是谁。

    之前心中的积怨加在一起郑富贵直接就爆发了:“既然如此那我和谢公子也没什么好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你不还,那我就只好让人拿借条到衙门去告你。”

    谢安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一转,那表情就好像根本就没把郑富贵放在眼里。

    “管家,去拿谢安的借条到衙门告状,就说他欠债不还,请县尊大人评理。”

    这种事情郑富贵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为了六两银子跑去衙门告状实在是丢他的脸,所以这种事情让下人去就好了。

    管家马上点头应是,然后拿着借条带着下人朝衙门赶去。

    “谢公子,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既然你人在县城就准备到衙门去应诉吧。”

    郑富贵说完之后,谢安朝他拱了拱手,然后转身便走。

    不知道为什么,郑富贵总觉得谢安在转身的时候好像是在笑,都被自己告了他还有什么好笑的?去等着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