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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南辰藏心洞(1)

    带着小白龙重回神界后,浮欢带她去雪境看萦若,却不料小姑娘还在生气假装闭关不见。

    “罢了,便先让她自己待一会儿。”自己不能永远陪着她成长,将来也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雪神面对,她总要学会适应的。

    浮欢心里虽然感到隐隐失落,却更清楚雪神和自己将来的分离不可避免。

    既然小白龙待在外面不安全,那就只能将她带回长欢殿,浮欢打算带着小白龙一起闭关,并亲自指导小白龙增进修为,将来即使遇到不公最差的情况下亦能保全自身。

    带着小白龙临闭关前,茯苓匆忙跑来禀报君临帝君正在大殿,专门为求见上神而来。

    从来到神界到浮欢带小白龙返回自己的浮欢殿,小白龙这一路上都异常沉默。她虽还是个孩子,却也见过人间千年悲欢离合,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的,自己已经被族人抛弃了。母亲和大长老口中说的故乡,并不愿意接纳她。

    小白龙退躲在浮欢默默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在她小心翼翼地去牵浮欢垂在身侧的手的时候,浮欢也没有停疑的牵住了她后,小白龙便放心地笑了。

    好在,母亲说的还有一件事情是没有骗她的,大人真的很好很好!

    茯苓对上神身边的小娃娃虽然眼生,却通过小白龙的外貌猜测出她应该就是从前上神提起过的小白龙。

    “上神想见帝君吗?不见的话小仙这就去回了帝君,请帝君下次再来?”茯苓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不苟言笑甚至鲜少露面的君临帝君,现在担心如果上神不肯见他的话自己还要一个人去回话,紧张地揪紧了衣带。

    浮欢不曾和君临有私交,怕他找自己是为了神界其他大事,自然没有拒绝见他。

    君临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神界,或是说,为三界大事。

    君临见浮欢自殿内迎面走来,便不由得想起了人间界的姜芙。但人走得近了,君临便觉得她们其实也不是很像。不只是外貌上的不同,姜芙身上背负的东西远没有上神的沉重,甚至可以说姜芙身上的自由洒脱是上神注定无法拥有的。

    “发生了何事?”

    “三日前星姬发现月宫因为月神离位导致光芒渐渐黯淡,其兄月神,命灯亦有熄灭之象。此事非同小可,三日前已经由星姬亲自禀明神尊,以神尊的意思是由司命星君改动命格,尽快于暗中帮助月神渡劫完成回归神位,切不可让月神在渡劫之事上出现任何意外,毕竟神界至今还有数位神君对想要下界历劫一事心怀不满。”

    若是月神在渡劫途中发生意外,必定会有不安分的人质疑浮欢的神谕。

    “原本按照神尊的计划是先由派星姬下界帮助月神转世历劫,但星姬昨日下界,月宫的异样便已经隐瞒不住,月宫只怕三月之内便会失去所有光辉。”

    命灯出现异常,便是月神神魂在人间界遇到了威胁!

    “可有问过司命星君,月神这一世历劫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引得他命灯不稳?”浮欢将小白龙交给茯苓,随后疾步向外走去,片刻不敢耽搁并让君临跟上,边走边问道:“在月神周遭可有察觉到有不对劲的人或事······是否有魔族气息?”

    这怀疑也不是空穴来风,经过上次一事,浮欢不由得怀疑这次又是慕君流在参与其中。

    慕君流此人极具恶趣味,做事十分随性。他不一定有十恶不赦的大阴谋,却很有可能因为觉得生活无趣而找神界······又或者自己的麻烦,浮欢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君临束发的玄色丝带上坠着一块凡玉,随着主人的走动,那块并不起眼的菱形玉石一下一下荡在主人肩头。

    未等君临回答先前的问题,浮欢似有所感的回头向君临投去目光,幽蓝的玉石莹润饱满,虽是凡品,却极有灵气。

    见浮欢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向自己看来,君临楞了一下,顺着浮欢的视线君临取下了玉坠并放在掌心向浮欢递了过去,问道:“此玉可是有何不妥?”

    “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放生这块玉石吧,它如今已经生出了灵智,慢慢吸收神界灵气后便能脱离凡石的桎梏成为灵玉。”扶华未伸手接,但看着躺在君临手上的小玉却由衷的为它高兴。

    浮欢喜欢新生的所有事物,神界却真的很少会有新的生灵出现。

    君临未曾想到区区一块凡石竟会生出灵智,而自己随身带了许久竟也一直没有察觉。即使现在浮欢亲口言明,君临仍未感到掌心的玉石有任何灵力波动。君临在掌心释放神力查探玉石,仍是空空如也什么都看不见。

    除去渡灵锁那一次,这还是君临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上神的强大,第一次真正察觉面前这个温吞心软的浮欢上神真的和传说中那个剑斩幽冥、生擒魔尊的上神是同一个人······君临收回玉石将其握紧于掌心。

    临走之前,浮欢施法隐去小白龙的龙角和龙鳞,并嘱咐小白龙在神界不要贸然坦白自己的身份,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自己从下界带回来的小白蛇,先暂且好好待在长欢殿修炼,并让茯苓和茶茶照顾好她。

    “上神何时回来?”

    浮欢摸了摸小白龙的辫子,承诺道:“我不会去很久的,解决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好。”

    茯苓见上神有意隐瞒小白龙身份,便不好叫她白龙。而且能让上神带回来亲自教导修习之人,小白龙还是第一个,心里便已经默认了小白龙是上神收的小徒弟,又见小白龙长得粉嫩可爱,就像个精雕玉琢的瓷娃娃似的稀罕的不得了,决定以后就叫她小白了。

    “小白,要不我先带你去你的住处看看?”

    小白龙闷闷看着浮欢远去,任由茯苓牵着自己回去。她是年幼,却也见过人间界数不清的是非恩怨,在龙啸那里她已经从龙啸和浮欢的谈话猜到了自己就是风龙族,只是不能回去。

    也没有很难过,小白龙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上神又为何要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真身是小白蛇从而隐瞒自己风龙族后裔的身份?不懂,但小白龙接受自己现在的状况。

    在见到司命之前浮欢已经从君临那里大致了解到月神这一世在人间界所需要经历的命盘,总的来说便是,月神今生成了一位怀才不遇、郁郁而终的乱世将才。需得勘破心中郁结所在才可重获神格回归神位,至于月神这一世心里的包袱是什么,除了他自己无人得知。

    “原本一起顺利,可在朱静远被贬途中,朱静远突然大病了一场,从此不再过问前方军情,整日买醉情绪消极······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所有志向。”

    既是突然大病一场后出现的转变,这场大病就绝非司命赋予朱静远的命中劫。而且朱静远此时所为已经不在司命星君编书的命盘之内,难怪司命会束手无策。

    若是魔族插手其中,除非慕君流亲自出手,不然以君临的神力不可能完全探查不到魔族气息;若不是魔族插手,朱静远命盘突然改变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关神君存亡,更关乎人间界生灵的生死。司命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禀告君临帝君,请求君临能帮自己想想办法,若月神当真在历劫的时候出了事丢失了命格,不说自己能否承担这般后果,届时即便是提出神君历劫一事的上神也难脱其责。

    君临亲自下界一趟后依然查不出异常,便亲自来寻浮欢。

    三界所有的魑魅魍魉都逃不过浮欢的凝神窥探。

    浮欢释放出一抹神力于朱静远周身游走一遍便发现了躲藏在暗处的一枚印记,那是一朵朱红色的彼岸花,浮欢妆匣里还有一只彼岸花样式的珠钗,因此对此花的模样算不上陌生。

    那枚印记印在朱静远左腰侧,身上的气息靠着月神多番转世沾染的人气和冥界的死气隐藏,并不容易被察觉。

    彼岸花的花叶萦绕着一圈淡淡的神辉,想必就是它汲取了月神的神力和命格之力。若是发现的再晚一些,它便能依靠着月神一步登天。

    初生神智,却阴诡狡黠。

    它的花根此时深深缠绕在月神命格之上,若是强行由外驱离恐怕会伤及月神根本。若是月神能够觉醒,便能自主脱此困境。

    “是一株彼岸花妄图夺取神君命格,从而达到其一步登天的目的。”浮欢收回窥探的神力,对一旁的众神说道:“如今只有尽快让月神完成渡劫完全掌控自己的命格才是最佳的脱身之法,若是我们贸然出手,恐怕会伤及月神根本。”

    彼岸花出现在冥界的时间并不久,它初次现身的时候便因为原形美艳的原因在神界及魔界引发不小的追崇之风。

    各位仙姬魔女都愿意仿照它的样子做出各式各样的首饰和衣裙,也摘过放在花瓶里欣赏。更有爱花者曾经试图移种彼岸花,却发现此花只存活于忘川两畔,便猜测是否需要忘川水浇灌才能养活,后来几经尝试皆是失败而告终,最后无法只得放弃移种的想法。

    生长于神界、魔界、冥界之物因为天生条件优越,生来便能自主修炼化形,彼岸花生于冥界,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没人会想到此花天性凶残,心智还未完全便已经学会了夺取之法。如此看来,倒更像是魔界里的花种。

    “要如何才能更快的完成历劫?”星姬心急如焚,担心再耽搁下去兄长就真的回不来了,转身跪在浮欢面前,急忙问道:“上神您是最先历劫成功回到神界的,肯定知道如何才能最快的历劫归来!上神,求您帮帮兄长吧!”

    星姬素来骄傲,若非因为月神,是如何也不愿意开口求人的。

    浮欢扶起星姬,自认并受不住她这一拜,说道:“抱歉,每个人下界历劫时心中执念不同······我帮不了他。”

    “不!只有您能帮他!”

    星姬少有失态的时候,此时却当着众神的面接连给浮欢磕头,哭得泣不成声,连连说道:“求上神也怜悯一下我的兄长,救救他啊!”

    “兄长心仪上神,此番历劫原本也是为了追寻上神而去!”星姬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道出兄长第一世历劫时保留了神界时候的记忆一事,继续说道:“兄长原本应该同您一起长大,却因为神君职责而不得不常年守居月宫,我知道的,他并不想当什么高贵的月神,更不想独居那冰冷生物月宫,他只想要有机会陪您一起长大,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啊!”

    旭阳在浮欢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便问道:“阿欢,此事,你如何看?”

    目前情况紧急,如若月神心中执念当真如星姬所言,或许浮欢真能带月神回归神界。

    浮欢静静看了旭阳一眼,没有言语。

    只需一个眼神,旭阳便读懂了浮欢的意思,她不愿意。旭阳转而来到天池边看着下界的月神日渐颓靡,叫过司命星君问道:“这一世可有给朱静远安排了情劫?”

    “这······回禀神尊,朱静远此生娇妻美妾在侧,扶起情感和顺,并无安排情劫。”

    现在命格已经走偏,就算是先前安排了情劫,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知道能不能按照当时安排的命格来走呢!

    星姬急声质问,声音尖锐的问道:“上神不愿意相帮?!”

    周遭众神见此情景不禁议论纷纷,不少言语都是暗暗指责浮欢此番举动实在无情。月神下界本就有维护上神神谕之意,如今又因为上神而迟迟不能归位,甚至有性命之虞,偏偏这个时候了上神对此还无动于衷。

    这番思考下来,不禁有人为月神感到不值得,也觉得上神实在太无情了些。

    浮欢不为他人言行所扰,淡然施法控制住了彼岸花继续汲取月神神格神力的行为。

    此花行动被阻,似有所感地开始极力隐藏自身的气息。只是它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被暴露在了众神的眼皮底下,就连吐息之间花瓣上闪耀的光华和花枝的脉络亦被看得一清二楚。

    浮欢还有其他就月神的办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即便是用了,也需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不能被他人知晓。

    “······月神神生漫长,此时还未走到尽头,各位不必忧心。”

    浮欢近似于保证的话一出,众神心中犹疑,却也还是安静了下来。还有两位和星姬关系不错的仙姬上前安抚星姬的情绪。

    父神创世至今三十余万年,众神诞生之初尚且懵懂便已经知晓父神及上神的强大,后来不管自身如何成长,心中对父神以及当时的三位上神也总有敬畏之情。

    他们知晓浮欢的强大,又对浮欢的“强大”总没有明确的认知。不管是创立神界还是后来慕君流反叛之后大战中挥手画山河的创世之举,似乎浮欢上神总有他们还不曾了解的神秘的一面。

    虽然不知道上神从何处看出月神神生还未走到尽头,但上神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阿欢,你打算如何做?”旭阳想了又想,月神此局分明无解,浮欢又能怎么帮他呢?虽然自己没有头绪,但旭阳觉得浮欢身上的“秘密”能够解决月神目前的状况。

    不止后来诞生的神灵,就连同为三上神之一的旭阳,如今的神尊大人也并不清楚浮欢身上隐藏的秘密。

    旭阳想着,关于浮欢的事情慕君流或许知道一些,但一直以来能这么沉得住气不与自己炫耀,想来知道的也不会很多。

    浮欢曾经也羡慕过日神与花神之间情投意合的爱恋,也不是没有设想过过自己有一天会不会遇见所谓的值得放在心上的人。

    她不是石头,也有喜怒爱恨的情绪······她和三界所有生灵没有什么两样,也是生来就有一颗还算柔情的心脏。

    可是浮欢清楚,她与别人又是不同的,她终有一天会与父神一样消散于天地间,她甚至不知道父神所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明日,又或许是千年万年以后。

    自己终归是要离开的······既如此,又何必给他人徒增痛楚呢?

    “旭阳,我不想待在神界了。”浮欢传音给旭阳,目光柔和地透过天池看向下界的风景,最后目光定格于朱静远身上。

    浮欢对旭阳说道:“神界的等待太漫长了,我想去人间界慢慢走走。”

    父神羽化之前曾经交代过关于浮欢与自己的来历及归路,浮欢当时便已经预见了自己将会和父神一样羽化三界的结局。从那以后的数万年光阴,浮欢一直在抓紧时间的修行,她担心自己不如父神强大,担不起回复三界平静的重任。

    从那以后到现在,她都太累了。

    与其待在神界等待未知的到来,不如趁着还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看一看三界的风景。等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或许就不会觉得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