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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跳入黄河洗不清

    陈唱没有想到这看似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下手竟然会如此之狠。

    他哪里知道,这些年水灵儿是在怎样战战兢兢的情况下苟且偷生,时时刻刻都要防着刘耀祖轻薄与她,白日里尽量地避免与他接触,夜里入睡时也是合衣而眠。

    除了手里这根门闩用作防身之物,枕头下还压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陈唱?”

    水灵儿精神仍是有些恍惚,刚挨了刘毛氏的毒打,心情悲苦至极,回到住处时心烦意乱,竟是连门也忘记闩了,故而陈唱在外一推便将门推开。

    她在溪边浣衣时又染了些风寒,微微也有些咳嗽,躺在榻上蜷作一团,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听到小茅屋外有动静,还道是刘耀祖那恶人,但陈唱在外面轻声喊话的时候,发觉又不是刘耀祖,是以将陈唱当成了那偷香窃玉的采花淫贼。

    她心中惊恐至极,已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姑娘莫打,莫打,你看看我是谁……”

    陈唱企图将头凑近对方让其辨认,岂料偏偏此时乌云遮月,那一张沾满了污泥的大花脸根本就令人无从辨识。

    水灵儿不由分说举门闩往他面门再次击下,陈唱急忙后退,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四丫八叉地摔到了院子中。

    砰的一声,门闩打在地下,水灵儿惊呼:“啊哟!”

    这一下使力太重,震得虎口剧痛,门闩也撒了手。

    陈唱苦叫道:“姑……娘,姑娘,我们方才……方才还见过……”

    水灵儿哪里肯听,慌忙捡起了门闩,再次击落,啪的一声,这一下打在陈唱大腿上,陈唱刚跃起,又摔了下来。

    水灵儿一闩又是一闩,怒骂:“我让你当淫贼,让你当淫贼……”

    这小姑娘力气虽不大,但已经将陈唱当成了淫贼,那便是生死对头,是以出手毫不容情,竟似要把他当场打死。

    陈唱惊怒交加,奋力转身跃起。

    水灵儿复又举闩迎面打来,他只得抬起左臂格挡,喀喇一响,臂骨险断。

    陈唱心念急转:“完了,完了,这水灵儿定是认准了我是淫贼,频频下重手,这是要将我往死里打。如今我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的身份……”

    “姑娘,我……我……”

    陈唱越是想表明身份,水灵儿手中的门闩却一阵急似一阵,硬生生地将陈唱后面的话打了回去。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一想到此节,决不能再任由她殴打,趁着她一门闩抡空的间隙,陈唱下意识地探手前抓,这一招竟然是星爷的平生绝学。

    水灵儿见这“淫贼”手径直抓了过来,不禁脸生红晕,“啊哟”一声,疾退数步。

    陈唱趁她惊魂未定之时,劈手便将那差点要了他亲命的门闩夺了过来,狠狠地扔在了脚下。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水灵儿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两脚不住地后退。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是那声音仿佛在陈唱听来却是十分魅惑,好似是在欲拒还迎一般。

    他抹了一把脸,心道:“幸亏我不是什么淫贼,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否则你这花朵一般的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如果说方才门闩在手,水灵儿多少还有点依仗,那么此时可以说是胜算全无,眼瞅着陈唱步步紧逼,她心中已经乱做了一团,事到如今,即便是以死明志,也不能落入贼手。

    水灵儿又退了数步,忽然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木簪,簪尖对准了自己咽喉,厉声说:“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自裁!”

    陈唱惊得连连眨眼,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节烈,急忙摇手说:“别别,别动手,你这是何苦?”

    水灵儿眼含热泪,咬着牙说:“你敢用强,我就不活了!”

    陈唱见水灵儿的神情,知道她不是大言吓人,逼急了她真会刺入咽喉了断自己,苦劝道:“哎呀,误会,误会,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先把手放下,莫伤了自己,千万别寻短见,有话好好商量。”

    此时,没有了门闩的威胁,又热了一番身,筋骨活络,气竟是也顺畅了,他的语调声音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水灵儿望着对面的那张大花脸一愣,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但她仍举着木簪,警惕地问:“你究竟是何人?”

    陈唱见她情绪似乎不像方才那般激动,忙道:“我们刚刚还在溪边见过,你还劝我小心……”

    话说到这份上了,水灵儿便已经信了七八成,道:“你的脸……”

    陈唱这才抹了一把脸,将手上的污泥用力地甩了甩,方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水灵儿见竟然是他,心中一块大石也是落了地,眨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奇道:“果然是小郎君!方才你为何不肯表明身份?”

    陈唱颇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一直想表明身份,可是你手中的门闩舞动得虎虎生风,我有表明身份的机会吗?

    如今,水灵儿即便认出了陈唱的身份,可一个陌生的男子深更半夜翻墙入院,还闯入了女子的卧房,此种行径断非君子所为,便板着俏脸问道:“小郎君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陈唱不得不佩服这小姑娘的涵养极好,他头上鲜血淋漓,迷住了眼睛,边伸袖子去擦,边说道:“灵儿姑娘,方才我得到消息,四更会有山贼来血洗杨家渡,是以前来告知里吏,怕他……哎呦……”

    方才左躲右闪为了逃命,还不觉得,此时被水灵儿那几门闩打中的地方疼痛难忍。

    水灵儿听说是山贼来袭,顿时大惊失色。

    这几年烽烟四起,盗贼丛生,附近村镇百姓深受其苦,若是陈唱所言非虚,今夜对于杨家渡而言将是一场浩劫。

    又想到若他真是偷香窃玉的采花贼,大可不必先呼唤自己,直接闯入屋中轻薄一番岂不是更为方便?

    想到此,自然是误会了人家。

    她不禁脸儿发烫,又想到方才几下确实打得狠了,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忙从从怀中取出一块雪白巾帕,走近几步:“妾身不知小郎君是来报信的,未察之下竟然误伤了你,实在是犯下了大错。小郎君伤得可重,让妾身给你擦擦血迹!”

    陈唱忙摆手道:“这个不急,赶紧通知里吏,否则为时晚矣。如今是几更了?”

    他听了那孔夫子等人说是山贼四更来袭,却不知此时是几更,刚到了这个时代,连最基本的时间都没有弄明白。

    所谓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

    古代没有那么多的夜生活,故而都是早睡早起。

    在丑时二刻,即夜间一点零四分左右,此时天一点一点开始出现曙色,人处于深度睡眠时期,一些盗贼喜欢在这个时间段作案,因此四更天也被称为“狗盗之时”,就是人们常说的四更盗。

    陈唱嘴上拒绝,但此时受了伤,自是希望有人给他包扎一番,何况是极其养眼的女子。

    水灵儿莲步轻移往这边走来,陈唱闻到她身上一阵幽香,心中微微一荡,此时两人相距甚近,见到她一张秀丽的面庞,皮色白腻,心想:“这女子生得好是俊俏!”

    水灵儿担心陈唱的伤势,却忘记顾及脚下,足上的分梢履刚刚踩在了那门闩上,身子瞬间失去重心,竟是直接扑向了陈唱的怀里。

    陈唱被她猝不及防地这么扑来,急忙伸手去挡,阻她跌倒。

    一团酥腻,触手香软滑腻,其中温柔,岂是销魂荡魄四字可以形容。

    罪过,罪过……

    陈唱正在忏悔之际,偏偏水灵儿这一跤已经跌得无法站立,整个人都向着陈唱扑去,陈唱哎呦一声被她扑倒在地,水灵儿柔嫩的樱唇刚好印在了他的唇上。

    四唇相接,顿时一股凉腻柔软的唇瓣触感自水灵儿嘴唇上传来,陈唱竟是怔住了。他急促火热的呼吸就在她元宝般精致的耳边喷吐着,轻轻拂动着水灵儿鬓角的秀发。

    水灵儿脑子里已然一片空白,娇躯轻颤着,一双美眸瞪得滚圆,和陈唱这样四目对望,竟是丝毫反应不得。

    她的脖颈本来纤细白暂,脸蛋上的肌肤如脂凝冰腻般润泽,肌肤下立刻透出一层红晕。

    当初,她也曾经被刘耀祖强行抱过一次,但当时有一种明显的抗拒,此时虽有些羞怒,但不知怎的,抗拒之感却不甚明显。

    若是有月光映照,陈唱想必会看见水灵儿此刻像喝醉了酒似的,脸蛋儿红馥馥的,眸波湿漉漉的,再配上脸上略带惊悚无助的表情,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水灵儿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骤然被一个才见过两面的男子以这样羞人的姿势搂在怀中,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不可抑制地钻入鼻中,一时间前所未有的新奇滋味涌上心头,不由得愈发地眼饬耳热,心旌摇动起来。

    “放开,放开我……”

    水灵儿又羞又气,情急之下,想也不想,举起粉拳在陈唱的胸口就是一阵捶打。

    她想尽快地摆脱眼前这种尴尬的处境,可忘记了这样的行为,更像是在撒娇一般,对脱困却毫无帮助。

    打了几拳,这才想起轻轻推搡陈唱一把,奈何娇躯软弱无力,越是挣扎,身子于是软哒哒。

    陈唱这一下竟是被摔得不轻,竟是头脑反应有些迟钝。

    本想推开水灵儿,但双手却不知该放在何处。推她吧,唯恐让人家说是趁机揩油,不推吧,照样是占人家的便宜,处境好不尴尬,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滚下去!”

    水灵儿双目瞪得滚圆。

    他如此轻薄人家,竟然骂人!

    陈唱也瞪着她:“我是让你滚啊!”

    片刻,水灵儿终于清醒了过来,一骨碌从陈唱身上滚了下去,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抬起玉手打了陈唱一耳光。

    陈唱被这一巴掌打得好不郁闷,明明是你向我扑过来的,要说耍流氓也是你,怎么挨打的却是我,天理何在?

    便在这时,正房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刘耀祖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好啊,一对奸夫**,竟然三更半夜的在我们刘家苟合。水灵儿,你这小贱妇,难怪对老子推三阻四的,原来是勾搭上了外面的野男人……”

    “儿啊,阿娘给你做主,打断那野汉子的狗腿!”

    陈唱早就会料到这一幕,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家三口的睡眠质量还真挺好,这么大动静才被惊醒。

    陈唱捂着肿胀的脸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刘家三口颇有些无奈,可无奈还得解释。

    他咽了口吐沫,说道:“刘里吏,大郎,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这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个什么,我说是来通风报信的你们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