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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醉后不知人已嫁

    待家童上来重新献毕茶后,单氏又向沈重问道:“沈大人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吩咐妾身?”

    沈重端起茶盏,呷了口热茶:“既然夫人问起,老夫就不绕弯子了。”

    单氏忙道:“沈大人请讲。”

    沈重道:“老夫听闻楼家那宝贝孙女今夜去了诗会,本想着见上一见,岂料她早早就离开了,不知她是否回府?若是在府中,还望夫人将她唤来,老夫和陆翁有要事相询。”

    单氏听到“诗会”两字,心中便是咯噔一声,单腾在诗会上大肆散布谣言,此事并非十分隐秘,沈重和陆无涯与楼家素来交好,两人深夜到此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这……”单氏慌忙起身,强忍心中惶惶,“妾身……妾身……沈大人,大小姐成亲后已经搬出了楼府。”

    “哦?竟有此等事?”

    沈重和陆无涯对望一眼,俱是惊讶不已,楼清漪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为何出嫁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人都不得而知。

    沈重面色如常,可陆无涯脸色却已难看起来,不悦地道:“哼,这楼老头也真是的,孙女出嫁都瞒着我们这帮老友,难道怕老夫出不起贺仪吗?”

    单氏心念电转,既然他们二人连楼清漪成亲之事都不曾知道,造谣的事情怕是并未传入其耳。

    其实,单氏还真的猜对了,沈重和陆无涯,一个是文坛泰斗,另一个是丹青大家,诗会上到处都是他们的门生故吏,这些人对两位老人的脾气最为了解,自然不会拿这等事在他们耳边嚼舌头。

    单氏接言道:“提起大小姐成亲这件事,楼家简直闹得天翻地覆,阿父病种昏迷不醒,那大小姐便无法无天了,非要自己挑选郎君夫婿,硬生生地拒绝了原来的亲事,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书生,您二老德高望重,都是明事理的前辈,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她拭了拭泪,缓缓说道:“是不是大小姐在诗会上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您二老生气了?”

    沈重忙摆手:“非也,非也!清漪这丫头从小便懂事乖巧,怎么会惹我们两个老头子生气。我们今日是来找她有事相问。夫人,可否将她的住处告诉老夫。”

    单氏苦笑:“沈大人,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此刻您就是去了,怕是叫不起他们来。若是不急,明日我让小姐到贵府拜会两位前辈,您看如何?”

    陆无涯刚要张口,便被沈重截住话头,沈重怕陆无涯痴劲儿又上来了,忙对单氏道:“既然如此,也好!今日实在是叨扰了。”

    “瞧沈大人说的!”单氏起身道,“自从公公他老人家一病不起,我们楼家便一落千丈,府中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妾身巴不得两位前辈能多来几趟呢,也能给我们楼家平添几分人气。”

    沈重不禁暗想,楼家大房这个二夫人端的是伶牙俐齿,果然名不虚传。

    楼老太爷病了之后,沈重倒是来看过几次,但陆无涯并不知情,是以这还是头一次来,听单氏这么一说,老脸不禁一红。

    他虽然是画痴,诸多事上并不拘泥于礼法,但与楼清漪的祖父却是至交好友,如今老友卧床昏迷,陆无涯不禁心中一酸。

    无意中抬眸看了单氏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陆无涯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是盯着人家看,直将单氏看得浑身不自在。

    沈重见状,干咳了几声,起身告辞。

    二人辞别单氏出了楼府大门,沈重长叹一口气:“陆翁,你是有大才之人,自然不必循拘那般繁文缛节,可没想到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要陪着你胡闹!”

    陆无涯翻了个白眼儿:“沈翁,你这话是何意?若不是咱们深夜到了楼府,又怎知清漪那丫头早就已经嫁人了。”

    沈重怅然道:“也是,楼家丫头聪明伶俐,原本是可以择个好人家的,可听那单氏说,所嫁非人,唉……”

    陆无涯伸了一个懒腰:“反正明日就能见到那丫头了,那画那诗句,还有他家中的夫君,我们一问便知。”

    沈重打趣道:“你倒是洒脱。方才是谁非要急着赶回来的,老夫跟你说,为了你,老夫那头拉车的老牛累得都要虚脱了,你得赔!”

    陆无涯双手一摊,耍起了无赖:“老夫可赔不起。”

    沈重笑道:“你陆画痴妙手丹青,远近驰名。不知有多少人得闻羡慕,携来素绢一幅,仰求妙手一挥,致意珍作,将为其陋室增光。一画千金难求,老夫说的不为过吧?”

    陆无涯虽然有一身的本事,但他向来都是率性而为,从不为五斗米折腰,只是设教生徒,度捱日给所需,其画从不售于市井中。若是求画之人合他心意,送上几幅都不在话下。但若是来人不对付,别说是求画了,怕是连面也见不上。

    陆无涯闻言,微笑曰:“沈翁,你这是何处得闻误听,敢当谬赏?陆某乃一介寒士,此生必定是一贫儒终于困乏,设教生徒只不过以备日后防身糊口养老之谋……”

    沈重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陆翁,若是那泰山图和少女韩水图的作者向你求画呢?”

    陆无涯道:“这个嘛……老夫自然是求之不得,老夫还要找他们讨教讨教呢!”说着他两眼放光,仿佛又看到了那两张画。

    沈重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走吧,你即便是回到家中亦是形单影只,跟我回家,咱们秉烛夜谈,赏画品诗吃酒,如何?”

    陆无涯眉眼一弯,胡子笑得都颤动起来:“知我者,德厚兄也!”

    两人才上了犊车,沈重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老不羞,为老不尊,方才盯着人家二夫人看做甚?”

    陆无涯屁股都没有落下,听他一问,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说:“楼家大郎走了也有个几年了吧?”

    “嗯?”沈重诧异地看着他。

    陆无涯叹道:“楼家怕是要不安定喽……”

    沈重奇道:“此话怎讲?”

    “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