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决意

    司马消难坐在北宫珩面前，静静等待北宫珩的回复。

    “怎么样，映川，可有打算了？”司马消难问道。

    “原谅在下，并无何想法。”北宫珩说道。

    “如今杨坚当权，架空当今陛下，大周处于危亡之中，映川难道不会痛心吗？”司马消难紧接着问道。

    北宫珩沉默着，一时间司马消难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先想想吧，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他起身告辞了北宫珩，北宫珩又是独自待在这里。

    司马消难要联合尉迟迥等人造反，他们要利用长流之珠的力量，来反抗杨坚的架空专权，司马消难知道杨坚那边会有兵气势力，所以特地来拉拢北宫珩入伙，但北宫珩对此没有意向，而且他对使用长流之珠一事颇有微词。北宫珩看起来已经没有人的形态，只剩下一具空壳。他对任何事都不在乎，对任何事都无所谓起来。有些时候偶尔瞥见夕阳，再看看空空荡荡的家里，北宫珩的心里不知涌出什么感觉来。

    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偶尔躺在地板上会想起这个问题。对自己而言，生活就是特殊的使命，他要为了部族找回遗落的长流之珠。为了完成这个使命，他终日郁郁寡欢，只在与妹妹相处时才会展露笑颜，将所有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身上，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过这些。自己创造的黑暗空间中，永远没有见到亮光的时候。

    不，还有一次见到亮光的时候，是在赴齐的旅途中，在那片齐朝的秋雨小山上，是秋雨山林中的邂逅。他第一次感受到心扉的敞开，第一次感到了阳关沐浴般的温和，同时也体会到了被除了妹妹之外的人惦念的感觉。可就算是这样的阳光，也在不久前的邺城河岸边被彻底堵死了，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死水之中，他为了那个遥远的使命而疲于奔命。

    那么，生活只有保全长流之珠这一个目标了么？

    以前，在这个问题上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的。但他如今却对此感到深深迷茫，一个人，该如何活着才算是对得起自己或对得起他人？为了别人而活，为了世界而活，就算是真正的英雄和伟人吗？他的心底开始泛起涟漪，他对“生活目标”这几个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感，他闭上双眼，仔细思考着这一切。

    这样子的他多少显得有些疯癫，可世人不就是带着些许疯癫才会正常地生活吗？

    一瞬间，妹妹的欢笑声，候莫陈芮等人的鼓舞声，还有宇文邕的咳嗽声，以及那次秋雨邂逅中她的微笑，都在脑中回荡起来。作为一个人真是好啊，能感受到这么多声音和色彩，但这些和自己要的目标有关系么............

    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北宫珩确实记住了这些声音和色彩，自己为什么记住了呢？他恍惚间思考着，恍惚间他明白过来，这是生命的意义。

    他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他抛弃了一切自己想要的，只是为了那个使命，他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只是为了完成真正的生命目标。可真正的生命目标是这个吗？但如若这个目标也完不成，那么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都会因此而消逝。

    他坐了起来，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方才他与司马消难交谈时得知，尉迟迥已经到达邺宫开始集结军队，反抗的势头愈演愈烈。如若尉迟迥的谋逆罪名成立，杨坚可以名正言顺地搜查邺城和邺宫，那么长流之珠.........北宫珩似乎反应过来，周围一切都进了一个圈套，圈套的主人是杨坚。

    他回想起了司马消难临走前留下的话：“我们的亲人和熟悉的人都在离我们而去，再不做些什么，恐怕身边的都是陌生人了。”他戴上了久违的斗笠。

    月光再一次照到屋子里时，只有窗帘在微微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