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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月出皓兮

    “啊——流氓!”

    一个大娘从茅厕里大叫地冲了出来,与云溪撞个满怀。

    糟糕!云溪不小心将魏胤池带进了女厕里。

    她两步并一步,匆忙跑上前去,看见魏胤池一脚刚踏进去就僵在了原地。

    他也是缓冲了好久,才慢慢扭头:“故意的?”

    云溪看着他唇边漾起隐忍的笑容,咬了咬下唇,这次的确是她坑害了魏胤池。

    “我扶你去隔壁。”

    魏胤池不爽地将身上的重量全都压在云溪的身上,云溪一下没站稳,伸手扶了一把墙,借了些力道。

    她终于明白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上有多痛苦了。

    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两个中年妇人结伴来解手。

    “阿凤刚才和我讲,她来解手,在里面碰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流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还想对她图谋不轨,据说那流氓虽然浪荡了一些,长相倒是绝伦。”

    “那这茅厕,我们是进还是不进?”

    “进吧,要是他还在里面,我们也能一饱眼福,啊,不对,为民除害。”

    完蛋了,魏胤池的名声算是让云溪败光了,她掩面,欲哭无泪。

    不一会儿,魏胤池就从里面出来了,巧了,两个中年妇女刚好赶上。

    “你看你看,阿凤说的不会就是他吧,一身红衣,长得又帅,是他无疑。”

    “又高又帅,这年头的采花贼这么高质量的吗?”

    云溪离她们近,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采花贼,那是我丈夫!”她气鼓鼓地说道。

    两个妇人满脸写满了可惜,原来名草有主了,这小姑娘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也不是她们这种半老徐娘能及的风姿,她们窃窃私语地识相跑了。

    魏胤池慢吞吞地走到云溪面前,顺势往她身上一搭。

    “你一个人走路不也走得挺自然的?”云溪不明白他来解个手还要拖家带口。

    “我好像得了个病。”

    “什么病?”

    “我一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

    亏得云溪还一本正经地询问他,她顺手弯起手臂,用手肘轻轻戳了魏胤池一下。

    “嘶,好疼。”他直接弯下了腰。

    “你别碰瓷,我只是轻轻地推了推。”云溪眨着眼睛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现在弱不禁风,怎么还经得起你这么一推?”他捂着伤口,面色痛苦。

    云溪的慌乱撕破了伪装的镇定。

    “快,我扶你去床上躺着,明日我上街替你买个夜壶回来,这样就不用每日这么辛苦地上下楼了。”云溪真是话不惊人语不休。

    夜壶,大可不必。

    “我感觉稍微好些了。”魏胤池将演技收敛了些。

    “那便好,那便好,我们赶紧上去。”

    一路上,魏胤池觉得客栈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怪异,他们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凌厉的眼神一扫,看热闹的众人不寒而栗,纷纷低头各忙各的。

    “哟,红衣流氓来了。”尉迟星纪在门口已经恭候多时了。

    想不到解了个手,魏胤池误闯女厕的事迹已经闻名全客栈了,云溪拍了拍脑门,向尉迟星纪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尉迟星纪卖云溪一个面子,摇着扇子看好戏。

    魏胤池卧病在床这几日处处不如意,多半是因为尉迟星纪总与他作对。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云溪一人趴在窗口,撑着下巴,举头遥望天上的皎月,愁之一字,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也许,她想家了。

    可是家在哪里?

    自她四岁起,就没有了亲人,没了亲人,何以为家?不过是暂居的寄居地。

    有些想荣姑姑了,不知道她在将军府还好吗?

    将军府,或许是最像家的地方,在那里,她也算安宁地度过了一段时日。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夏夜的风沾染上了月色的寒气,她双手抱紧了自己,十指在臂弯上搓了搓,找回了一丝温暖,她向窗外微微探出了身子,正欲伸手关窗,旁边的窗户却被人推开,窗口露出了紫色的衣角。

    晚风一吹,一条玉带随风扬起,在空中如同一条白龙,它与风缠绵蹁跹,商议一起去远方,却缠上了突然伸出来的手。

    那只手白皙纤瘦,月光笼罩之下如同白玉,像他的主人一般易碎。

    窗口探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今夜的月亮是什么颜色?”他望着月亮,目不斜视。

    云溪偏头看着他的侧颜,他红色的眸子如同琉璃一般,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

    “月出皓兮。”云溪答道。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穆长情慢慢转过头来,对上云溪的眼睛,好似这些话是讲给她听的一般。

    云溪慌忙转头不再看他,痴痴地瞧着月亮。

    “天上原来不是血月。”他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样。

    他眼里的月亮永远都是一弯红月,人说月光皎洁,可他看见的是一抹鲜血,晚上,就是笼罩在血光之中。

    “云溪,小心着凉。”魏胤池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将一件衣服披在了云溪肩头。

    “今夜月色真美。”他看了一眼窗外,视线重新落回云溪身上。

    “只是,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他意有所指。

    云溪匆忙拉上了窗户:“自然是属月下之人。”

    “我只想是我的,不要见者有份。”魏胤池目如朗星,黑发一泻而下,一步步向前,将云溪堵在了他与窗户之间。

    云溪猝不及防,唇上就贴来了冰凉之物。

    她的双手被魏胤池的大掌紧紧锁住,高举过头,按在墙上。

    他的另一只手游走在云溪腰间,向上便拨弄她背上的蝴蝶骨,手掌刚向下一分,云溪就推开了他:“我今日没有与你调情的兴致。”

    云溪这句凉薄的话让魏胤池黯然神伤。

    与他没有,与穆长情便有?

    他心里疯狂地嫉妒,云溪的若即若离让他心中不安,他担心有一天云溪会离开他,他怕他的怀中之物被人抢了去。

    他想将她的心不留空隙地全都占满,不仅如此,他还想将她的人捆在他身边,让她无处可逃。

    魏胤池日日都在克制自己占有云溪的欲望,可每一次克制,仿佛都化作了占有欲的暗涌,越积越多,暴发的那一天好像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