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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兴师问罪

    回到忠义堂后,陆冲思索再三,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启齿,将此事告知师父。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忠义堂的前堂议事厅见到师父时,在他老人家面前,已经有三幅画像被摊了开来,并以玉块压住四角,齐刷刷地展示在那里了。

    见师父铁青着脸,默不作声,陆冲知道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拜过师父,随后将自己袖中那张也抽展开来,放在另外三幅画像的旁边,并跪在地下,合拳道:“请师父千万息怒,待徒儿先去查明此画来源,然后再做打算。”

    裴尚武向来急公好义,直来直去,只听他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说道:“不必了,这几日你忙着去城外查案,有所不知,知时已晚。为师已经派忠叔等人打探过这画像的由来了。”

    陆冲听到这话,知道此刻在师父心里,已经知道这画的源头了,于是愤恨地问道:“不知是哪里的恶徒,行事如此卑鄙恶俗?”

    听到这话,裴尚武握紧拳头,命弟子将忠叔请过来。

    忠叔进来以后,对陆冲道:“冲儿,这画像的由来,已经明了了。起因还是那问天剑阁的大公子祁子琰。自从他上次来过咱们这儿以后,回去便吵着闹着要取消婚约。据说是遭到了祁阁主的反对与痛斥,却始终不肯屈服,甚至还要绝食明志,说了些什么誓死也不娶之类的话。然后,便画了一张故意丑化咱们青衣的画像,逢人便恣意展示。以至于事情闹到今日这个地步,难以收拾。那街头巷尾,如今对咱们姑娘皆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唉!早知道如此,当初真。。。唉!”

    陆冲闻言,胸膛剧烈起伏不止,忽然道:“莫不是因为上次银针一事之故?我得到说有刺客的消息后,便着急去后堂查看,却不想那祁子琰竟不声不响地跟在了我的身后,让他看了场热闹,也因此见到了青衣,两人还。。。还争辩了两句。后来我见他主动提出,说可对刺客一事守口如瓶、概不外传,还以为他是个磊落守信之人,却不想背地里行径如此恶劣不堪。”

    听到银针一案,裴尚武又联想起了那句话:银针刺杀一事,最终目的就是想阻止联姻。本来问天剑阁是毫无动机的,但如此一来,莫不也是脱不开关系?难不成,他们送聘是假,刺杀为真?

    裴尚武想到这层,便再也不能忍耐。吩咐陆冲率众弟子出发,他要去问天剑阁,向祁问天当面问个究竟。

    看来,在两大帮派间,一场对阵是一触即发了。未料忠义堂众弟子闻言,竟是无人来劝,反而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都争先恐后地‘刀指’问天剑阁。

    忠义堂这边,裴尚武率众而出,而另一边的问天剑阁里,祁问天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听说此事的祁问天颇感头疼,但只思索片刻,便想好了该如何应对。他自知理亏,于是不顾乌姜夫人与众剑阁弟子的劝阻,执意驱散剑阁内所有弟子回避,并坚持要与乌姜夫人二人卸下佩剑,孤身相迎,并诚意满满地向对方赔礼谢罪,且统一口径,拒不承认画像一事出自剑阁,并坚持当年定下的联姻决策。

    唯有如此,方可显示诚意,勉力挽回局面。

    因此,在远远望到裴尚武的身影后,祁问天便急忙迎了上去。只见他远远而立,深躬三拜。这样的拜法,在武林中同辈里,已经算是最重的礼节了。

    随后,祁问天更是主动开口,赶在裴尚武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以前,便极为诚恳地抢先解释道:“请兄长先听我一言,若说不知兄长今日为何而来,那就是我祁问天说谎了。但请兄长务必听我解释,再做定夺。其实,我也是刚刚听说此事,亦不太了解。只见这谣言就这么起来了,就是裴兄今日不来,小弟眼下也正计划着,如何去跟您商量对策呢。”

    裴尚武见祁问天不带佩剑,毫无戒备,身边只有乌姜夫人一个,心里有些动摇,但仍向他质问道:“我念你是旧日故友,好歹也是一阁之主。怎么做下如此卑劣之事?我开门迎你,你却派刺客来我忠义堂行暗杀之事?”

    听到这里,祁问天犹如遭遇晴天霹雳,当场愣在那里,脱口问道:“什么?暗杀?什么暗杀?兄长在说什么,可是堂内有刺客闯入?可有人受伤?”

    裴尚武指着对方道:“哼,你休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这难道不就是你问天剑阁一手策划的么?”

    祁问天本来还对画像的事情比较心虚,只道对方是为此事而来。却听到刺客暗杀一事,倒是全然放下心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可以说是坦坦荡荡,清者自清了。

    于是祁问天反而舒了口气,言辞恳切地向裴尚武道:“兄长此言差矣,我祁问天虽然只是寒门出身,却也有列祖列宗在上。如今,我可以以祁家的列祖列宗,以及我祁问天的毕生剑术发下重誓,问天剑阁上下,绝对没有派人做那所谓暗杀一事。否则就让我祁问天不得好死,多年基业分崩离析!兄长,小弟我想跟你结成儿女亲家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作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儿!这件事情,绝对与剑阁没有半点关系啊!”

    裴尚武见对方指天为誓,立下重誓,无所顾忌,坦坦荡荡,也显犹豫,毕竟他没有真凭实据。于是只好转言道:“哼,这事儿先暂且不提。不过这画像一事,总是你们剑阁所为吧!上次我欲留子琰在我堂内小住,他就再三推脱。我当时还觉奇怪呢。如今看来,倒是你家公子是眼光太高,我家女儿匹配不上了?即便如此,你们若是不想履约,我倒也无妨,难道我女儿还嫁不出去了不成?只是何苦要弄出这么一场闹剧来,让你我两派的脸放哪放?你们问天剑阁,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头顶着裴尚武的厉声指责,面对着忠义堂众弟子的无声审视,祁问天一边厚着脸皮,一边义正言辞地摇摇头,道:“兄长快快息怒,小弟我可以再次指天盟誓,在今日以前,小弟我对此事都绝不知情。不仅不知情,反而可以说是颇受其害啊!”

    裴尚武看了对方一眼,不解何意。

    却听祁问天分析道:“兄长您看,这画像一事,与您方才所说的刺杀一事,若是联系在一起,是不是颇为蹊跷啊?也不知是何方势力,竟如此歹毒,眼红我们两家结亲,屡屡生事。如今又闹得这么一出满城风雨。这,肯定是有人蓄意破坏,怎么可能会是问天剑阁做为呢?请兄长一定要相信我!”

    闻言,裴尚武陷入沉思。

    祁问天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而且,我的好兄长啊。事已至此,你我两家这婚,还必须要结,而且结定了。否则,你让咱们的孩子们,从此以后在这江湖之上,如何自处啊!岂不是落实了谣言是真?兄长切勿别被外面那些蜚语流言给蒙骗了。这两件事的幕后真凶,不过是想伤我们两家的和气啊。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裴尚武也越想越有理,倒是自己着急了。

    祁问天看有所转机,放下心来。乌姜夫人刚想要开口,却被祁问天的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

    结果,就在这时,躲在外头偷听的祁子琰心里实在是着急,觉得眼下是他拯救自己后半生最后的机会了,于是直接跑了出来,对裴尚武坦白道:“裴伯伯,实不相瞒,那张画确实是子琰让人画的,虽然没想到会流传出去,并最终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但也确实是子琰的疏忽大意,子琰愿受伯伯任何责罚。只是如今我自惭形秽,恐怕再配不上您的爱女了。此桩婚事,不若就此作罢,对外便只说是我的错处就好。请裴伯伯、父亲成全!”说罢,祁子琰竟舍弃贵公子的骄傲,直直地跪了下去,给裴尚武磕了好几个响头。

    裴尚武听到这话,看到此情此景,瞬间怒气再被燃起,这回是任凭祁问天再怎么巧舌如簧都无济于事了。

    面对逆子这番背道而驰的操作,气得祁问天也是火冒三丈。只见他咬着牙,目露凶光,抄起问天剑,径直就向祁子琰的背上砍去。

    乌姜夫人心疼儿子,急忙拉住祁问天,道:“你别打他啊!裴堂主您也息怒,这个逆子,哎呀,裴堂主,乌姜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看在早些年间,我与尊夫人相识一场的情面上,请裴堂主千万别动怒,都怪我们没把孩子教好。这婚我们自然是认的,也是绝对悔不得的。可如今子琰又这么不争气,确实。。。确实有些配不上青衣那好孩子了。不过,乌姜心里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两全。您看可否?”

    裴尚武余怒未消,但听提起了自己的夫人,想起了旧日时光,心里柔软了下来。说到底,他本也不想全然撕破脸皮,遂冷哼一声,道:“你的宝贝儿子不愿意娶,你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乌姜夫人一看有戏,急忙道:“不如就将青衣那孩子下嫁给我们剑阁的二公子—祁子珏如何,他二人年龄亦是相仿,也算是全了我们两家的情谊。”

    祁问天闻言已然绝望,双手捂脸。

    裴尚武果然怒极反笑,道:“可是贵府上那位天生眼盲腿残的二公子?哈哈哈哈,你如今既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你们问天剑阁上下,对我的宝贝女儿果然是十二分的不认可啊,也并非只是他一个祁子琰娇惯而已。好,既然如此,你我两家的缘分,便到此为止了罢!回去以后,我自会派人将聘礼给你们送回来。从此以后,我们忠义堂上下,与你们问天剑阁桥归桥,路归路,恩义两断,再不往来!”

    祁问天长长叹息,再三挽留,乌姜夫人却顺势再次敲实,道:“裴堂主,您别生气啊,都是我们不好,那些微薄聘礼,就留在忠义堂吧,我们哪里还有脸再要回来呢!”

    裴尚武闻言,不再回头。盛怒之下,将问天剑阁阁内,那些已经布置了差不多的婚娶饰物一掌劈坏,然后大吼三声,仰天而去。

    下一刻,祁问天将一腔怒火悉数发泄在祁子琰身上,乌姜夫人则抱着被打得吐血的祁子琰舍身相护,母子二人哭成一团。

    此事瞬间便在江湖上传播开来,炸开了锅。

    裴尚武在回去的路上一面生气,一面不忘嘱咐门下弟子,严禁将此事外传。不过,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第十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