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山的那头
侍者挣扎着抓住林恩的手，试图保持身体的平衡，但一用力却滑倒在地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仰着头，一脸狼狈地看向林恩。很难相信十多岁的少年竟有这样大的力量，那双粗糙的手，以及锐利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了他，就像深海大钳蟹的巨鳌，不达目的绝不会松动。最后，迫于压力，这名侍者屈服了，眼神躲闪地说：“您不知道吗？克里斯多夫先生和道礼爵士抵达不久后就离开了。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
林恩打断了他的话，说：“少给我拐弯抹角的，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侍者兜售别人秘密时的说辞让林恩不耐烦了，他把那名侍者拉了起来，推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艾莉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放任林恩任意施为，似乎对暴力的使用感到很满意。
侍者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满心希望有人来搭救自己。但走廊上毫无动静，他的希望落空了，于是开口说：“正如两位所见到的那样，本会馆作为武艺高强者的下榻之所，是守卫堡垒的潜在战力来源和保证。每隔一段时间，路西斯将军会抽空接见个别客人，如必要的话也会向他们寻求协助。不久之前，道礼爵士他们收到了堡垒守军邀请，没多作停留就随军官们离开了，只留下吩咐让我们代为打点行李。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在路西斯大人的府邸里。”
“既然是这样，这名叫路西斯的家伙住在哪儿？”林恩连忙追问。
“等等！”侍者刚要开口，艾莉亚突然打断，插话问：“你所指的意外情况是什么？”
林恩本想去路西斯将军的府邸，听见艾莉亚问的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还是艾莉亚想得周到，赶了一天的路，克里斯多夫他们肯定累了，要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办，怎会这样坐不安席的？”当林恩有意识地去想这个时，疲倦就像潮水般涌上全身，脚掌火辣辣地刺激着神经，双腿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林恩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好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侍者的话上。
侍者愣了会神，故作神秘地说：“小姐，现在正值多事之际，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就在前不久，路西斯将军想开辟一条通往无主之地的捷径，以便和高踞落尘山脉之上的第七号堡垒互相接应。谁知道那小队人马至今一去不返，将军他征召了许多冒险者前去搜寻，一样是石沉大海音讯全无。直到七号堡垒沦陷的消息传来，路西斯大人就放弃了搜救的想法。罗伯特王子得知了此事后，认为路西斯大人忽视了潜在的危险，间接导致了七号堡垒的沦陷，所以数次派使者前来责罚。而路西斯大人自知失策，总想着如何将功补过，于是又将开辟新道路的计划重新提上议程，现在正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呢。”
“你是说，路西斯之所以找他们过去，是为了寻求某种帮助？”艾莉亚追问。
侍者不置可否地说：“您可以这样认为，小姐。按路西斯大人的说法，这是激励公民去履行自己的神圣的义务和责任。”
“哼，他倒说得轻巧。”艾莉亚嗤笑一声，手指着正紧绷着身子的林恩，问：“罢了，我且问你，在克里斯多夫的随从之中，有没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样土里土气的家伙？”
林恩毫不在意艾莉亚的揶揄，连忙补充道：“此外还有别的，比方说：他身材高高大大的，脸上有一道伤痕，看上还有点凶巴巴，不过呢……”
“嗯，确实那么一个汉子，长得和这位少爷相去不远。不知何故，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和克里斯多夫先生起了争执。也正因为这个，隔壁的巴库先生——也就是对小姐您动粗的那位客人——闹得可凶了。一伙人剑拔弩张的，要不是长官们及时赶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也因为这件事，巴库先生还把我们……”
艾莉亚及时打断了他，问：“废话少说！告诉我，谁把他们带走了？”
这侍者立即打住话头，回答说：“回禀小姐，是百夫长杜南·毛雷尔和同属于第三步兵团的几位弟兄。”
林恩忙问：“这步兵团现在驻扎在什么地方？”他激动得声音都沙哑了。
侍者沉吟不语，眼睛只望着艾莉亚，似乎在等待着这位法师的指示。艾莉亚满脸得意地瞪了林恩一眼，似乎在说：“哼哼，你小子现在知道我的地位有多尊贵了吧。”过了数秒钟，在满足了“虚荣心”之后，她将他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尊敬的小姐，据小人所知是，第三步兵团正驻扎在堡垒南侧，临近马厩不远处的地方。”
艾莉亚点点头，转身对林恩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没有要求那侍者管好自己的嘴，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径直来到会馆的大厅上。意料之中的阻挠并没有出现，下楼时碰到闻讯赶来的守卫，在艾莉亚疾言厉色地责骂其走路不长眼后，竟然连声道歉地让开了道。
大厅里，名叫巴库壮汉被人放在中央，神职人员正为他作紧急处理，围观者在旁边议论纷纷，根本没注意从楼上走下的两人。这一切都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看似毫无计划性的行为，却在冥冥之中水到渠成。就算林恩习惯了随心所欲，醉心于未知的冒险，他也很难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走在僻静的街道时，林恩终于忍不住，迟疑地开口问：“艾莉亚法师，这些……难不成都是你谋划好了的？”
艾莉亚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审视着林恩，冷冷地问：“你说什么？”
说到底，他们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还没到知无不言的地步。看到那凛若冰霜的表情，林恩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摇头说：“哦，没什么。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
“那就别发呆了，快点跟上。”艾莉亚哼了一声，拐进一个小巷里。
在堡垒里往南走，视线越过林立的箭塔，能看到黄沙弥漫、峰峦起伏的落尘山脉，也就是村长纳特的故事里，青铜古龙死后沙化形成的巨墓。登上荒岷山的顶部眺望的话，还能看到特立的山峰，如龙鳞般层层递进，一直延绵到科里拉多大陆的尽头，也就是冥漠无涯的东海和西海。海的另一边，是极遥远的所在，远得不会出现在传奇故事里。
“那里一定就是世界的尽头了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乘船出海去看看，绝不像你这样在山里消磨日子。”这是马尔辛常说的话。
“你说得不对，无主之地才是世界的尽头。”林恩不认同马尔辛的想法。在他看来，落尘山脉的另一头，故事里无数英雄身死的地方才是世界的尽头。游吟诗人理查德非常赞同这点，不过他作了一个更正，说那里是人世间的尽头。
除了怪物和暴徒，无主之地里究竟还潜藏着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如鹜？对此，林恩一直没找到答案。而现在，他也无法理解，为何这些负责后勤的士兵，竟像飞蛾扑火般奔赴落尘山脉？
“道礼爵士？你指的是先遣部队吧，他们在路西斯大人的带领下出发了。我等后勤部队将奉命在沿途建立岗哨。这次，路西斯大人是动真格的了。”营地的栅栏前方的关卡处，一个男子在艾莉亚的逼问下，声音洪亮地回答说。
林恩从遐想中回过神，连忙侧耳倾听，心想：“什么！那位路西斯将军要亲自带队？”
艾莉亚则继续追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那名士兵狐疑地打量着艾莉亚，声音隆隆地说：“小姐，我把话说清楚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请你不要再来捣乱，否则就别怪我就不客气了！”
说这话时，这士兵往军营的后方看了眼，表情里带着些微的惊慌。林恩猜测他是因为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时激动就说漏了嘴，现在开始害怕长官责罚了。不过现在军营里明显人手不足，却也没人过来询问此事。
艾莉亚显然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说：“怎么？话说了一半，勾起了本小姐的好奇心，现在就想着不了了之了？”
一时间，那名士兵的脸色就像吃了黄连一般的难看。
林恩打断了他的话，说：“少给我拐弯抹角的，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侍者兜售别人秘密时的说辞让林恩不耐烦了，他把那名侍者拉了起来，推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艾莉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放任林恩任意施为，似乎对暴力的使用感到很满意。
侍者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满心希望有人来搭救自己。但走廊上毫无动静，他的希望落空了，于是开口说：“正如两位所见到的那样，本会馆作为武艺高强者的下榻之所，是守卫堡垒的潜在战力来源和保证。每隔一段时间，路西斯将军会抽空接见个别客人，如必要的话也会向他们寻求协助。不久之前，道礼爵士他们收到了堡垒守军邀请，没多作停留就随军官们离开了，只留下吩咐让我们代为打点行李。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在路西斯大人的府邸里。”
“既然是这样，这名叫路西斯的家伙住在哪儿？”林恩连忙追问。
“等等！”侍者刚要开口，艾莉亚突然打断，插话问：“你所指的意外情况是什么？”
林恩本想去路西斯将军的府邸，听见艾莉亚问的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还是艾莉亚想得周到，赶了一天的路，克里斯多夫他们肯定累了，要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办，怎会这样坐不安席的？”当林恩有意识地去想这个时，疲倦就像潮水般涌上全身，脚掌火辣辣地刺激着神经，双腿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林恩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好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侍者的话上。
侍者愣了会神，故作神秘地说：“小姐，现在正值多事之际，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就在前不久，路西斯将军想开辟一条通往无主之地的捷径，以便和高踞落尘山脉之上的第七号堡垒互相接应。谁知道那小队人马至今一去不返，将军他征召了许多冒险者前去搜寻，一样是石沉大海音讯全无。直到七号堡垒沦陷的消息传来，路西斯大人就放弃了搜救的想法。罗伯特王子得知了此事后，认为路西斯大人忽视了潜在的危险，间接导致了七号堡垒的沦陷，所以数次派使者前来责罚。而路西斯大人自知失策，总想着如何将功补过，于是又将开辟新道路的计划重新提上议程，现在正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呢。”
“你是说，路西斯之所以找他们过去，是为了寻求某种帮助？”艾莉亚追问。
侍者不置可否地说：“您可以这样认为，小姐。按路西斯大人的说法，这是激励公民去履行自己的神圣的义务和责任。”
“哼，他倒说得轻巧。”艾莉亚嗤笑一声，手指着正紧绷着身子的林恩，问：“罢了，我且问你，在克里斯多夫的随从之中，有没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样土里土气的家伙？”
林恩毫不在意艾莉亚的揶揄，连忙补充道：“此外还有别的，比方说：他身材高高大大的，脸上有一道伤痕，看上还有点凶巴巴，不过呢……”
“嗯，确实那么一个汉子，长得和这位少爷相去不远。不知何故，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和克里斯多夫先生起了争执。也正因为这个，隔壁的巴库先生——也就是对小姐您动粗的那位客人——闹得可凶了。一伙人剑拔弩张的，要不是长官们及时赶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也因为这件事，巴库先生还把我们……”
艾莉亚及时打断了他，问：“废话少说！告诉我，谁把他们带走了？”
这侍者立即打住话头，回答说：“回禀小姐，是百夫长杜南·毛雷尔和同属于第三步兵团的几位弟兄。”
林恩忙问：“这步兵团现在驻扎在什么地方？”他激动得声音都沙哑了。
侍者沉吟不语，眼睛只望着艾莉亚，似乎在等待着这位法师的指示。艾莉亚满脸得意地瞪了林恩一眼，似乎在说：“哼哼，你小子现在知道我的地位有多尊贵了吧。”过了数秒钟，在满足了“虚荣心”之后，她将他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尊敬的小姐，据小人所知是，第三步兵团正驻扎在堡垒南侧，临近马厩不远处的地方。”
艾莉亚点点头，转身对林恩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没有要求那侍者管好自己的嘴，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径直来到会馆的大厅上。意料之中的阻挠并没有出现，下楼时碰到闻讯赶来的守卫，在艾莉亚疾言厉色地责骂其走路不长眼后，竟然连声道歉地让开了道。
大厅里，名叫巴库壮汉被人放在中央，神职人员正为他作紧急处理，围观者在旁边议论纷纷，根本没注意从楼上走下的两人。这一切都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看似毫无计划性的行为，却在冥冥之中水到渠成。就算林恩习惯了随心所欲，醉心于未知的冒险，他也很难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走在僻静的街道时，林恩终于忍不住，迟疑地开口问：“艾莉亚法师，这些……难不成都是你谋划好了的？”
艾莉亚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审视着林恩，冷冷地问：“你说什么？”
说到底，他们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还没到知无不言的地步。看到那凛若冰霜的表情，林恩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摇头说：“哦，没什么。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
“那就别发呆了，快点跟上。”艾莉亚哼了一声，拐进一个小巷里。
在堡垒里往南走，视线越过林立的箭塔，能看到黄沙弥漫、峰峦起伏的落尘山脉，也就是村长纳特的故事里，青铜古龙死后沙化形成的巨墓。登上荒岷山的顶部眺望的话，还能看到特立的山峰，如龙鳞般层层递进，一直延绵到科里拉多大陆的尽头，也就是冥漠无涯的东海和西海。海的另一边，是极遥远的所在，远得不会出现在传奇故事里。
“那里一定就是世界的尽头了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乘船出海去看看，绝不像你这样在山里消磨日子。”这是马尔辛常说的话。
“你说得不对，无主之地才是世界的尽头。”林恩不认同马尔辛的想法。在他看来，落尘山脉的另一头，故事里无数英雄身死的地方才是世界的尽头。游吟诗人理查德非常赞同这点，不过他作了一个更正，说那里是人世间的尽头。
除了怪物和暴徒，无主之地里究竟还潜藏着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如鹜？对此，林恩一直没找到答案。而现在，他也无法理解，为何这些负责后勤的士兵，竟像飞蛾扑火般奔赴落尘山脉？
“道礼爵士？你指的是先遣部队吧，他们在路西斯大人的带领下出发了。我等后勤部队将奉命在沿途建立岗哨。这次，路西斯大人是动真格的了。”营地的栅栏前方的关卡处，一个男子在艾莉亚的逼问下，声音洪亮地回答说。
林恩从遐想中回过神，连忙侧耳倾听，心想：“什么！那位路西斯将军要亲自带队？”
艾莉亚则继续追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那名士兵狐疑地打量着艾莉亚，声音隆隆地说：“小姐，我把话说清楚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请你不要再来捣乱，否则就别怪我就不客气了！”
说这话时，这士兵往军营的后方看了眼，表情里带着些微的惊慌。林恩猜测他是因为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时激动就说漏了嘴，现在开始害怕长官责罚了。不过现在军营里明显人手不足，却也没人过来询问此事。
艾莉亚显然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说：“怎么？话说了一半，勾起了本小姐的好奇心，现在就想着不了了之了？”
一时间，那名士兵的脸色就像吃了黄连一般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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