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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心之所向

    沉寂的怒吼声再度响起,地板随之不住颤动着。在法力之网的刺激下,狼人小塔德突然醒了过来,正狂乱的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尖牙利爪在半空中划过,和法力丝线纠缠在一起,引发出一系列的爆鸣声。其阵仗之大,掩盖了布兰达的央告,让林恩不禁捏了把汗。若非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这有着成年男子体型的狼人,居然只是个不满周岁的小孩。

    利齿咬合,霍霍有声,像把锋利的铡刀,令人心里直发毛。艾莉亚嘴唇紧抿地站在法阵里,寸步不移地和可怕的狼人拉锯着,快速将法力丝线覆盖到它的身上,细致得就像在给伤员包扎。

    林恩发现艾莉亚在施法时没有那种冰冷气息,知道这法术并非她擅长的冰系法术,一时间急得直跺脚。不知哪来的力气,林恩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发现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而已。他怕有人来打扰,于是过去把门反锁了,接着绕法阵外围走了几圈,直到最后让布兰达拉了下去。

    “布兰达阿姨,艾莉亚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林恩低声地问。

    “不会的,不会的。”同样满脸忧色的布兰达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嗫嚅道,“一般来说,血源剥离之术只能以自身为目标释放,不过当施法者完成血源解构之后,情况应该就大不一样了。而且艾莉亚还带了传闻中的织法者手套,这样一来,就更不可能出现意外了。”

    林恩松了口气:“哦,那就好。”转念一想,却又发现不对劲:“那什么剥离之术应该是她第一次用吧?”布兰达用这个法术干扰施法,艾莉亚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这种危急关头现学现卖真的好吗?

    突然,法术丝线强光散去,整个大厅顿时暗了下来。林恩两眼一黑,只听得艾莉亚的声音传来:“你差不多够了,一直在这儿给人家添乱。”

    林恩使劲地眨了眨眼,语无伦次地说:“哦,太好了,你没死(事)!”壁炉火光微弱,只看得清艾莉亚身上的轮廓,不过自己捉急的模样没被看到,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布兰达急切地问:“艾莉亚,小塔德,他,他怎么了?”吸血鬼的视力异于常人,但诅咒是否已经消除,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眼下,小塔德机体代谢速度已经稳定下来了。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要想彻底解除血源诅咒,除了你的精血之外,还需要用到你丈夫的。只有这样,血源剥离之术才能完全生效的。”说话时,艾莉亚打了一个响指,从指尖发出一道银色丝线射向壁炉,一下子就让里面的火苗窜得更高了。

    艾莉亚短短的几句话,让布兰达悲喜几度变幻。她跑过去抱起情绪稍稍稳定,但依旧焦躁不安的狼人,轻声安抚了好一会儿后说:“我的夫君布兰恩他正在贝伦尔森林里。偌大的地方,要想找到他,并非一件易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很可能已经死了。”提到自己丈夫可能的死,她的语气非常平静,透露出一种决绝。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无妨,我们只要尽快找到尸体就可以了。”艾莉亚近乎残忍地指出。

    布兰达丈夫的遭遇令人唏嘘,但艾莉亚说的“我们”二字,却林恩感到非常的开心。他觉得这很不应该,尽量克制自己的欢喜,说:“要进入贝伦尔森林的话,算我一个!”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艾莉亚法师。”布兰达起身屈膝行礼,“森林里很危险,尤其是现在。不能让你们以身犯险,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在我回来之前,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孩子。”

    “恕难从命。”艾莉亚摇摇头,说:“我们打算进入贝伦尔森林,并不仅仅是为了你和你的孩子。”

    布兰达踌躇了片刻,微笑着说:“我由衷感谢你们的同行,艾莉亚法师,还有你,林恩小兄弟。不知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可能早点出发。”

    “啊哈,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恩连声附和。

    “没人会在意你怎么想的。傻瓜!”艾莉亚瞪了林恩一眼,说:“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先稍事休息,做好准备后,明日清晨再作打算吧。”

    布兰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着急,点头应允道:“明智的选择,那我先暂时告退了。”她轻抚着小狼人的毛发,低声说:“小宝贝,我们回房里歇息去。”

    看着房门缓缓关上,大厅里的两人陷入一阵沉默。没人征求自己的意见,林恩只得故作轻松地说:“明天一早出发?那也是极好的。”停顿了一会,他不禁感叹道:“真的不敢相信!这小狼人之前还在母亲的怀里哭个不停,现在个头都快追上我了。”

    艾莉亚沉吟道:“这个……就真不能说你少见多怪了!科里拉多大陆孕育了形形色色的生物,其中吸血鬼和狼人算是极少数的,至于这种极度嗜血、成长惊人的异变狼人更是凤毛麟角,万里无一。他身体机能代谢极快,还患有吸血鬼的诅咒,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日后肯定会成为祸害的。”说话时,她从背包里取出一顶紫色斗篷披在身上,“算了,先不管了。你肚子也饿了吧,走,我带你下去吃点东西。”

    林恩高兴地跟了上去,等出至走廊的时候,才开口问:“艾莉亚,这孩子这么危险,那你为什么要救他呢?”驯兽师要建立稳定的野兽集群,就必须学会剔除害群之马。他很可怜布兰达的遭遇,不过异变狼人真的太危险了。

    艾莉亚反问道:“你见过岛龟这种海兽吗?”

    “那个……其实我是第一次离开荒岷山。”

    艾莉亚笑了笑,说:“真丢人,我还没成为巫师协会驻赛德公国的使者时,就已经随莉琳大法师走遍了这片大陆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岛龟这种生物一如其名,龟壳成了个小小的岛屿,上面栖息着各种生灵。因为上面盛产矿石,矮人的王国——龟仙堡就建在那。这只岛龟,它呢……”

    “不对,它要是沉入海里去,那可不得统统完蛋?”林恩对这种野兽很感兴趣,也不管面对的是谁,竟打断了她的话。

    “我就是说呀!”艾莉亚却也不以为意,接着说,“它背负了这么多身家性命,一辈子漂浮在海面上,稍微动弹一下都不敢,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嘛。它让人家依附在上面,自然是功德无量的了。可万一它出现突发状况,腿脚抽筋什么的,那可怎么办?所以说,它一开始就不该如此。至于我呢,从来就不是这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恩想起了绿龙提到的始生生物,那些寿命接近永恒的生物,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不过关于这只叫岛龟的生物,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呢?他根本不在意龟壳上的生物,只是暂时地漂浮在海里,还没到下潜的时候而已。”

    “谁在意这老乌龟嘛!”艾莉亚愣了一小会后,生气地说:“我跟你说的是寓言,你反倒来掰扯事实!你根本就不明白。”

    “事实是什么很重要的。”至少对林恩来说很重要,艾莉亚说她跟岛龟不一样,那岛龟不在意的东西,艾莉亚必定是在意的。细想之下,林恩笃定地说:“我知道的,你就是想试验原初魔法而已。”

    快到了楼梯的底部,艾莉亚压低着声音,问:“你也知道原初法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之前在屋里自说自话提到过。”

    “除了我之外,你还听谁说过?”

    “还有……”这种唠家常般的对话,让林恩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事已至此,只能试着蒙混过关了,林恩假意思索地说:“还有……还有个锤子!我就只听你说的。”

    艾莉亚站在台阶的最后一级,狐疑地问:“你没撒谎吧?”

    “我向天龙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量。”说着,艾莉亚走下了楼梯。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我可没有说谎。看着艾莉亚的背影,林恩在心里对自己说。

    会馆一楼大厅里,用餐的客人寥寥可数。即便如此,他们两人的到来,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这次,没人过来找麻烦。林恩知道,这因为艾莉亚换上了巫师装束。紫色代表的是皇室,这我知道。但没想到你们这么窝囊!明知道作恶的人是她,现在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林恩越想就越生气,跟着艾莉亚找座位坐下后,挑衅般地将所有人扫视一圈,想吸引他们过来“搞事情”。但这些人却不为所动,耸耸肩膀,然后继续喝酒去了。其中,还有几个汉子向林恩挤眉弄眼。如果林恩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都是动手揍过自己的。

    侍者屁颠地赶来,毕恭毕敬地问:“两位客人,请问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