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廪君众人相聚遂木十六层树枝，商议接下来的事宜。众人围坐一起。廪君在正中，左手边分别是巫师、子初、风瑶、风玦和易瞳。众人听了遂伯意见，也要结合眼下遂明国内的情况，一时不定。
廪君抬头，看天边日月相接，蓝黄光辉交杂，半晌方道：“我本答应遂伯，陪同你们一起去寻找解决蛊疫之法，只是夷城还有万民需要我坐镇守候，只怕不能遂愿。”
子初道：“廪君兄，如若不嫌，我可以代劳。”
廪君道：“子初小友，若能一路同行，那是再好不过，定能一路无虞。只是，是否会耽误小友录神集灵之事？”
子初道：“小鬼闯了祸，我自然要和他一并承担责任。少昊大哥是西方天神，我早已记录在册。他的儿子穷奇，倒还没见过。这一趟，并不妨事，反是一举两得。”
廪君转脸，看向易瞳和风玦，道：“子初小友乃上古灵气所化，乃是半神境界，比我强上许多，可以依靠。”
风玦损坏的左脸戴了遂木树叶面具遮挡，易瞳损伤的右眼也采来树叶遮挡，这样，两个受伤的小孩儿才不显得那么可怖。
风玦早抛下伤痛，想着能够走出十五年生活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欣喜得很，道：“上古？离现在有千年，还是万年？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比我们大四五岁的样子。上古神人是不老的吗？”
子初微笑，眉眼舒展，道：“时间早记不清了。魂灵是在增长的，肉体却停在了二十岁。你可以叫我爷爷，甚至高祖，也可以叫我哥哥。随你喜欢。”
风玦低头一笑，只道是春风抚人般温柔的人儿。“我叫你子初哥哥吧。”风玦暗暗想，谁能看着这张脸，叫出爷爷之类的称呼呢。
“子初爷爷。”易瞳语气平淡。
风玦转头，一脸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瞎吧。不过，他的眼睛确是受伤了，风玦想到这一层，不好再和易瞳争论。
子初大笑，手抚上脸，才想起自己没有长须。
巫师低着头，沉思良久，听了廪君和子初的去留安排，这才抬头，道：“洪水才退，遂木十六层以下，早已浸染蛊疫。半树虽有灵力，沉浸良久，恐怕也需要时日恢复。除了半树，国中再无人有灵力，况且身强力壮，能帮上忙的，不过几人。我想，我还有点预测吉凶的能力，最好留下，确保国人无事。”
易瞳点头，无恙的那只眼瞳，光芒坚定，道：“巫师伯伯，我们只有两个人，可以自保。他们那么多人，更需要你。不用担心，我和风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风瑶起身，抱住风玦和易瞳，把两个少年的头颅靠在自己脑袋两侧，道：“姐姐相信你们，治好身上的疫毒，带回祛除蛊疫的良方。”
一行人终于议定。廪君和子初带着易瞳和风玦乘洛水，回夷城。廪君自回夷城，镇守当地。子初则带着易瞳和风玦二人，先西去，找少昊，寻穷奇，解蛊害。然后三人往东，探伏羲，访百草，祛疫病。巫师和风瑶守候遂明国众人。
廪君依然放出竹叶扁舟，四人登船。子初从袖中抽出柳枝，两边甩入洛水。那柳枝遇水化桨，子初就划起桨来，竹叶扁舟如行顺流，顺畅无阻。
风玦凑上前，惊叹：“子初哥哥真厉害。”
易瞳也上前，夺过子初左手船桨，学着子初荡起桨来，道：“子初爷爷，我来帮你。”
子初道：“好嘞，乖孙子。”
廪君笑道：“真是爷慈孙孝。”
日光辉辉，洛水荡荡。洛水蛊疫未除，往水中望去，依然是黑虫黑草遍布黑水。只是阳光一照，却也有粼粼波光，浪浪白波，比晚间河流少了几分阴森恐怖。
风玦盘坐舟中，看山看水看水草，终究坐不住了，腾起身，接过子初手中的船桨，道：“子初哥哥，我来划一会儿，你去休息吧。”
子初并不推辞，自闪到一边，斜靠在船沿，闭目以养身。来到世间久了，子初也走了不少地方，见过不同美景人俗，又没有求生窘迫，便渐渐养出几分闲散慵懒气度。
最显著的就是，服饰的改变。
与初入世时葛麻为衣不同，子初现在是芰荷制衣，芙蓉集裳，沾染上亭亭少昊的几分风采。晨光熹微点散，水波荡漾反照，风玦一边划桨，一边偷眼细看子初。
咚——易瞳手中桨撞上风玦手肘。
风玦吃痛回神，道：“易瞳，你故意的吧。”
易瞳盯着前方水路，道：“船都偏了，看着点儿。”
风玦一看船头方向，连忙紧划几下。
船头这才摆正。阳光扫过子初长睫，似蝶飞展。
行了半个时辰，还有一半路途。廪君起身，欲要接过易瞳手中船桨，却被婉拒，故而接过风玦的船桨，和易瞳并排划起桨来。
风玦坐在船头，转动肩肘关节，道：“廪君伯伯，你们夷城中的人，都是伏羲大神的后代吗？”
廪君道：“相传伏羲生了咸鸟，咸鸟生了乘厘，乘厘生了后照，后照便是我们巴氏一族的始祖。”
风玦眨眨眼，脸上的树叶跟着抖动几下，阳光也跟着抖动几下。“可是，神的后裔为什么不生活在天上？”
廪君大笑一阵，脸庞微红，道：“虽是神的后裔，可我们还未有足以成神的成就。”
易瞳和风玦双双转头，盯着廪君。
原来神人并非天生是神，定是经过数番险境历练，做出卓绝事业，方才登天成神。
易瞳道：“那么，为什么要搬到夷城呢？”
廪君接过桨后，船行速度显著加快。他扭过头，见易瞳也加快速度，跟上他的节奏。
廪君道：“我们原本生活在南方的五落钟离山。山里五个山洞，分别住着樊审巴相郑五族众人。山上虎豹豺狼成群，妖灵鬼怪结伴，经常入洞掠人作食，五族因之常有伤亡。除了外忧，五个族群之间，常因琐事相争，难以团结御敌。五族老人忧思良久，决定各族推举一人，经过掷剑入石、造船过江、追引天火，三项考验，选出一人为廪君，合五族为一国。我那时年轻体健，不意成为廪君，在族人的帮助下，五族治理有序，人口增长不少。人一多了，洞穴拥挤，需要寻找更合适的居住地。”
易瞳和风玦听得入神，廪君微闭双眼，似乎回到过去，想起当日族众迁徙场景。“我们坐着雕花大船，顺着夷水而下，横穿盐水，经过盐阳，”廪君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直到船身偏了，荡起水波，廪君才回过神，重新划桨，“实在是经过一番波折，才找到这块水草丰茂、平旷富饶的土地。伏羲先祖降下竹林为兆，故居于此，建立夷城。”
船偏一下，惊起子初。
他起身舒展四肢，刚才的话听得仔细。他上前，拦住廪君肩膀，手指戳戳廪君脸颊，语带揶揄：“那一番波折是什么呀？”
易瞳和风玦正是少年敏感之时，当然听出话中隐情。只是，碍于晚辈，不好打探长辈心事。此时，子初问出这话，两人齐刷刷投来探索求知的眼光。
廪君见三人如此，只道：“无非是路途艰难，除此再无了。”
三人瘪嘴，没听尽兴。
廪君抬头，看天边日月相接，蓝黄光辉交杂，半晌方道：“我本答应遂伯，陪同你们一起去寻找解决蛊疫之法，只是夷城还有万民需要我坐镇守候，只怕不能遂愿。”
子初道：“廪君兄，如若不嫌，我可以代劳。”
廪君道：“子初小友，若能一路同行，那是再好不过，定能一路无虞。只是，是否会耽误小友录神集灵之事？”
子初道：“小鬼闯了祸，我自然要和他一并承担责任。少昊大哥是西方天神，我早已记录在册。他的儿子穷奇，倒还没见过。这一趟，并不妨事，反是一举两得。”
廪君转脸，看向易瞳和风玦，道：“子初小友乃上古灵气所化，乃是半神境界，比我强上许多，可以依靠。”
风玦损坏的左脸戴了遂木树叶面具遮挡，易瞳损伤的右眼也采来树叶遮挡，这样，两个受伤的小孩儿才不显得那么可怖。
风玦早抛下伤痛，想着能够走出十五年生活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欣喜得很，道：“上古？离现在有千年，还是万年？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比我们大四五岁的样子。上古神人是不老的吗？”
子初微笑，眉眼舒展，道：“时间早记不清了。魂灵是在增长的，肉体却停在了二十岁。你可以叫我爷爷，甚至高祖，也可以叫我哥哥。随你喜欢。”
风玦低头一笑，只道是春风抚人般温柔的人儿。“我叫你子初哥哥吧。”风玦暗暗想，谁能看着这张脸，叫出爷爷之类的称呼呢。
“子初爷爷。”易瞳语气平淡。
风玦转头，一脸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瞎吧。不过，他的眼睛确是受伤了，风玦想到这一层，不好再和易瞳争论。
子初大笑，手抚上脸，才想起自己没有长须。
巫师低着头，沉思良久，听了廪君和子初的去留安排，这才抬头，道：“洪水才退，遂木十六层以下，早已浸染蛊疫。半树虽有灵力，沉浸良久，恐怕也需要时日恢复。除了半树，国中再无人有灵力，况且身强力壮，能帮上忙的，不过几人。我想，我还有点预测吉凶的能力，最好留下，确保国人无事。”
易瞳点头，无恙的那只眼瞳，光芒坚定，道：“巫师伯伯，我们只有两个人，可以自保。他们那么多人，更需要你。不用担心，我和风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风瑶起身，抱住风玦和易瞳，把两个少年的头颅靠在自己脑袋两侧，道：“姐姐相信你们，治好身上的疫毒，带回祛除蛊疫的良方。”
一行人终于议定。廪君和子初带着易瞳和风玦乘洛水，回夷城。廪君自回夷城，镇守当地。子初则带着易瞳和风玦二人，先西去，找少昊，寻穷奇，解蛊害。然后三人往东，探伏羲，访百草，祛疫病。巫师和风瑶守候遂明国众人。
廪君依然放出竹叶扁舟，四人登船。子初从袖中抽出柳枝，两边甩入洛水。那柳枝遇水化桨，子初就划起桨来，竹叶扁舟如行顺流，顺畅无阻。
风玦凑上前，惊叹：“子初哥哥真厉害。”
易瞳也上前，夺过子初左手船桨，学着子初荡起桨来，道：“子初爷爷，我来帮你。”
子初道：“好嘞，乖孙子。”
廪君笑道：“真是爷慈孙孝。”
日光辉辉，洛水荡荡。洛水蛊疫未除，往水中望去，依然是黑虫黑草遍布黑水。只是阳光一照，却也有粼粼波光，浪浪白波，比晚间河流少了几分阴森恐怖。
风玦盘坐舟中，看山看水看水草，终究坐不住了，腾起身，接过子初手中的船桨，道：“子初哥哥，我来划一会儿，你去休息吧。”
子初并不推辞，自闪到一边，斜靠在船沿，闭目以养身。来到世间久了，子初也走了不少地方，见过不同美景人俗，又没有求生窘迫，便渐渐养出几分闲散慵懒气度。
最显著的就是，服饰的改变。
与初入世时葛麻为衣不同，子初现在是芰荷制衣，芙蓉集裳，沾染上亭亭少昊的几分风采。晨光熹微点散，水波荡漾反照，风玦一边划桨，一边偷眼细看子初。
咚——易瞳手中桨撞上风玦手肘。
风玦吃痛回神，道：“易瞳，你故意的吧。”
易瞳盯着前方水路，道：“船都偏了，看着点儿。”
风玦一看船头方向，连忙紧划几下。
船头这才摆正。阳光扫过子初长睫，似蝶飞展。
行了半个时辰，还有一半路途。廪君起身，欲要接过易瞳手中船桨，却被婉拒，故而接过风玦的船桨，和易瞳并排划起桨来。
风玦坐在船头，转动肩肘关节，道：“廪君伯伯，你们夷城中的人，都是伏羲大神的后代吗？”
廪君道：“相传伏羲生了咸鸟，咸鸟生了乘厘，乘厘生了后照，后照便是我们巴氏一族的始祖。”
风玦眨眨眼，脸上的树叶跟着抖动几下，阳光也跟着抖动几下。“可是，神的后裔为什么不生活在天上？”
廪君大笑一阵，脸庞微红，道：“虽是神的后裔，可我们还未有足以成神的成就。”
易瞳和风玦双双转头，盯着廪君。
原来神人并非天生是神，定是经过数番险境历练，做出卓绝事业，方才登天成神。
易瞳道：“那么，为什么要搬到夷城呢？”
廪君接过桨后，船行速度显著加快。他扭过头，见易瞳也加快速度，跟上他的节奏。
廪君道：“我们原本生活在南方的五落钟离山。山里五个山洞，分别住着樊审巴相郑五族众人。山上虎豹豺狼成群，妖灵鬼怪结伴，经常入洞掠人作食，五族因之常有伤亡。除了外忧，五个族群之间，常因琐事相争，难以团结御敌。五族老人忧思良久，决定各族推举一人，经过掷剑入石、造船过江、追引天火，三项考验，选出一人为廪君，合五族为一国。我那时年轻体健，不意成为廪君，在族人的帮助下，五族治理有序，人口增长不少。人一多了，洞穴拥挤，需要寻找更合适的居住地。”
易瞳和风玦听得入神，廪君微闭双眼，似乎回到过去，想起当日族众迁徙场景。“我们坐着雕花大船，顺着夷水而下，横穿盐水，经过盐阳，”廪君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直到船身偏了，荡起水波，廪君才回过神，重新划桨，“实在是经过一番波折，才找到这块水草丰茂、平旷富饶的土地。伏羲先祖降下竹林为兆，故居于此，建立夷城。”
船偏一下，惊起子初。
他起身舒展四肢，刚才的话听得仔细。他上前，拦住廪君肩膀，手指戳戳廪君脸颊，语带揶揄：“那一番波折是什么呀？”
易瞳和风玦正是少年敏感之时，当然听出话中隐情。只是，碍于晚辈，不好打探长辈心事。此时，子初问出这话，两人齐刷刷投来探索求知的眼光。
廪君见三人如此，只道：“无非是路途艰难，除此再无了。”
三人瘪嘴，没听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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