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汉人
这年头拿现银做交易的已经很少了，毕竟那么多银子带着也不方便。
但客人要用现银，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问这些银子的来源，那就更不可能了。
管你是哪来的银子，只要是银子，那就能用。
“城东的曹家胡同附近有个城隍庙，明天申时，我在那里等你。”布行掌柜淡淡道：“不过你要是用现银，那就得按规矩来，多加三分手续银。”
三分就是百分之三，两千二百五十两的百分之三就是六十七两五钱，加在一起就是两千三百一十七两五钱。
“价格公道，明天下午城隍庙见。”
……
广州官衙。
广州城是广州府的府城，而广州府又是整个广东省的精华，所以广州城的官署极多。
除了两广总督以外，包括粤海关，广东巡抚，广东布政使，广东按察使，广州知府，甚至十三行商馆这种带有半官府性质的地方，都扎根在广州城内。
至于广州城下的番禺和南海两县，在整个广州城内的官僚系统之内，已经是属于最低级别的所在了。
顶天在理论上，比十三行的商馆强一些。
在整个广州城也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广州城的格局，却和其他城市不大一样，广州城内城，以连接正北门和归德门的长街为界，将整个广州城一分为二。
长街以西，是满洲八旗以及满洲贵族所居住的满城，长街以东，则是以汉八旗，绿营为主体的汉人所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满城和汉城。
满人所主管的官府也设立在满城，而汉人所主管的官府则设立在汉城。
广东布政使，广东按察使，以及两广总督，粤海关监督，都是满洲贵族，这些府衙自然也设立在满城。
至于汉城，除了必要的基层官府，也就是番禺县衙和南海县衙以外，还设立在汉城的，最大的，也就只有广东巡抚所主管着的广东巡抚衙门了。
此时的广东巡抚陈大文，就在巡抚衙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在陈大文所在的值舍外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大人。”
陈大文听得出，这是他心腹陈道德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道：“进。”
陈道德是陈大文本家人，同宗同族，所以陈大文对自己这个亲戚可以说是异常信任。
很多官府不方便的事情，陈大文都会交给陈道德去做。
陈道德推门而入，又将房门轻轻关好，随后走到值舍中央，打了个千道：“大人，高家那边有消息了。”
“哦？”
陈大文听得这话，眉毛一挑，手中的文书也被他放了下来。
陈道德起身继续道：“属下安排在高家，以及泰和茶行之前所在的百商街的眼线今天声称，他看到了高元，也就是泰和茶行之前东家高勇的儿子。”
“高元……”陈大文眯了眯眼睛，念叨了两句高元的名字，之后道：“本官记得，高元不是随着四海镖局出城了吗？
他怎么自己回来了？”
“大人明察！那四海镖局以及黄狗岭的山贼均被人劫杀，如今高元又自己回来，此事实在古怪，属下也不知内情。
不过下面的探子还说了，那高元今日直接去了苏氏布行。”
“苏氏布行……本官记得，这苏氏布行不怎么干净吧。”
“大人所言极是，这苏氏布行表面上是布匹买卖，但暗地里掌握的，是和洋人走私，以及兼办户籍路引的地下生意。”
“户籍，路引……”
陈大文低头琢磨了下，道：“本官和高家也算是有些交集，这身为晚辈的，不跟本官打个招呼就要走，还要本官去主动找他，实在是没有礼数。”
听得这话，陈道德就明白陈大文的意思了。
他低下头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陈大文嗯了一声，随后重新拿起手边的文书继续看了起来，轻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那苏氏布行也赚了这么多银子了，却还在钦差将至之际搞这些，也是没眼力的。
让下面人处理一下吧。”
……
广州满城。
布政使司衙门。
今年不过四十余岁的常龄在内堂里来回踱步，大腹便便一抖一抖，脸上满是焦急。
在内堂另一侧坐着的广东按察使德泰，脸色也没有比常龄好到哪里去，此时看着常龄那一坨肥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由地更加头疼。
“常大人，我说咱能不能别晃了，我头都要被你晃炸掉了啊。”
“你以为我想晃，你以为我想晃啊！”
常龄停了下来，身子转向德泰，左手手背在右手手心上拍的啪啪作响，语气颇为不善地道：“银子！银子啊！
几千两银子倒是不算什么，但是他没了啊！没了啊！
如今鬼知道钦差什么时候会来，万一，万一！那银子就碰巧飞进了钦差的行驾呢？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德泰皱了皱眉，道：“哪有那么夸张，而且就算是那些银子被钦差找到了，结果能怎样？那些银子上也没写你的名字，谁还能随便将那些银子栽到你头上去不成？”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常龄愤愤道：“你知道下来的钦差是谁吗？徐铎！当今陛下的老师啊！是和大人的死对头！
你我这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官位，可都是和大人保举保来的，而且你真以为，徐铎下来是查贪腐的？”
啪！
常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重重地在德泰身旁的四脚桌上砸了下，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德泰，低声嘶吼道：“你别忘了，那件事你也有参与！
若是事发，你，我，总督大人，和大人，没一个人能好过！”
德泰被常龄盯着的眼神有些发怵，连忙偏头避开了常龄的眼神，皱眉道：“高家已经处理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谁说已经处理完了？高勇死了，但高勇那个儿子可还活着呢！”
“那你当时不一起处理掉……”
“一天之内，一家三口同时暴毙，你以为徐铎是傻子吗！？
他是汉人！他是汉人！他不傻！”
但客人要用现银，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问这些银子的来源，那就更不可能了。
管你是哪来的银子，只要是银子，那就能用。
“城东的曹家胡同附近有个城隍庙，明天申时，我在那里等你。”布行掌柜淡淡道：“不过你要是用现银，那就得按规矩来，多加三分手续银。”
三分就是百分之三，两千二百五十两的百分之三就是六十七两五钱，加在一起就是两千三百一十七两五钱。
“价格公道，明天下午城隍庙见。”
……
广州官衙。
广州城是广州府的府城，而广州府又是整个广东省的精华，所以广州城的官署极多。
除了两广总督以外，包括粤海关，广东巡抚，广东布政使，广东按察使，广州知府，甚至十三行商馆这种带有半官府性质的地方，都扎根在广州城内。
至于广州城下的番禺和南海两县，在整个广州城内的官僚系统之内，已经是属于最低级别的所在了。
顶天在理论上，比十三行的商馆强一些。
在整个广州城也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广州城的格局，却和其他城市不大一样，广州城内城，以连接正北门和归德门的长街为界，将整个广州城一分为二。
长街以西，是满洲八旗以及满洲贵族所居住的满城，长街以东，则是以汉八旗，绿营为主体的汉人所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满城和汉城。
满人所主管的官府也设立在满城，而汉人所主管的官府则设立在汉城。
广东布政使，广东按察使，以及两广总督，粤海关监督，都是满洲贵族，这些府衙自然也设立在满城。
至于汉城，除了必要的基层官府，也就是番禺县衙和南海县衙以外，还设立在汉城的，最大的，也就只有广东巡抚所主管着的广东巡抚衙门了。
此时的广东巡抚陈大文，就在巡抚衙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在陈大文所在的值舍外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大人。”
陈大文听得出，这是他心腹陈道德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道：“进。”
陈道德是陈大文本家人，同宗同族，所以陈大文对自己这个亲戚可以说是异常信任。
很多官府不方便的事情，陈大文都会交给陈道德去做。
陈道德推门而入，又将房门轻轻关好，随后走到值舍中央，打了个千道：“大人，高家那边有消息了。”
“哦？”
陈大文听得这话，眉毛一挑，手中的文书也被他放了下来。
陈道德起身继续道：“属下安排在高家，以及泰和茶行之前所在的百商街的眼线今天声称，他看到了高元，也就是泰和茶行之前东家高勇的儿子。”
“高元……”陈大文眯了眯眼睛，念叨了两句高元的名字，之后道：“本官记得，高元不是随着四海镖局出城了吗？
他怎么自己回来了？”
“大人明察！那四海镖局以及黄狗岭的山贼均被人劫杀，如今高元又自己回来，此事实在古怪，属下也不知内情。
不过下面的探子还说了，那高元今日直接去了苏氏布行。”
“苏氏布行……本官记得，这苏氏布行不怎么干净吧。”
“大人所言极是，这苏氏布行表面上是布匹买卖，但暗地里掌握的，是和洋人走私，以及兼办户籍路引的地下生意。”
“户籍，路引……”
陈大文低头琢磨了下，道：“本官和高家也算是有些交集，这身为晚辈的，不跟本官打个招呼就要走，还要本官去主动找他，实在是没有礼数。”
听得这话，陈道德就明白陈大文的意思了。
他低下头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陈大文嗯了一声，随后重新拿起手边的文书继续看了起来，轻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那苏氏布行也赚了这么多银子了，却还在钦差将至之际搞这些，也是没眼力的。
让下面人处理一下吧。”
……
广州满城。
布政使司衙门。
今年不过四十余岁的常龄在内堂里来回踱步，大腹便便一抖一抖，脸上满是焦急。
在内堂另一侧坐着的广东按察使德泰，脸色也没有比常龄好到哪里去，此时看着常龄那一坨肥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由地更加头疼。
“常大人，我说咱能不能别晃了，我头都要被你晃炸掉了啊。”
“你以为我想晃，你以为我想晃啊！”
常龄停了下来，身子转向德泰，左手手背在右手手心上拍的啪啪作响，语气颇为不善地道：“银子！银子啊！
几千两银子倒是不算什么，但是他没了啊！没了啊！
如今鬼知道钦差什么时候会来，万一，万一！那银子就碰巧飞进了钦差的行驾呢？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德泰皱了皱眉，道：“哪有那么夸张，而且就算是那些银子被钦差找到了，结果能怎样？那些银子上也没写你的名字，谁还能随便将那些银子栽到你头上去不成？”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常龄愤愤道：“你知道下来的钦差是谁吗？徐铎！当今陛下的老师啊！是和大人的死对头！
你我这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官位，可都是和大人保举保来的，而且你真以为，徐铎下来是查贪腐的？”
啪！
常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重重地在德泰身旁的四脚桌上砸了下，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德泰，低声嘶吼道：“你别忘了，那件事你也有参与！
若是事发，你，我，总督大人，和大人，没一个人能好过！”
德泰被常龄盯着的眼神有些发怵，连忙偏头避开了常龄的眼神，皱眉道：“高家已经处理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谁说已经处理完了？高勇死了，但高勇那个儿子可还活着呢！”
“那你当时不一起处理掉……”
“一天之内，一家三口同时暴毙，你以为徐铎是傻子吗！？
他是汉人！他是汉人！他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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