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形町
莎莉贝斯号按时抵达东京港，宝石追回后，警官对着每个人进行了身份的验证，但都没找到基德的踪迹，反而让这些政商精要感到被冒犯，按下不快向铃木朋子请辞后就匆匆离开。
铃木朋子应付完宾客，见到赶来的铃木史郎才松了口气，神情复杂地道：“老公。”
“好了好了，宝石找回来就好。”铃木史郎抱着妻子，轻拍后背安慰。铃木朋子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柔弱，很快分开，看着铃木史郎道：“这次还要多亏了园子的朋友帮忙。”
“我知道。”铃木史郎眨眨眼，走到站在园子旁边的申夏面前笑眯眯的道：“又见面了，西园寺君。果然是好孩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什么吗？爸爸。就嘴上夸夸啊？”园子不满道。
“那当然不是啦。”铃木史郎笑容没有消退，“这个人情铃木肯定会记下的。”
……
申夏带着智也坐着铃木家的专车回到家中，花子正卧在窝中，小爪子垫在身下打盹。可能是察觉到门开的响动，胡须颤动几下，摇摇尾巴，往怀里掖了掖爪子。
没有去打扰猫咪的好觉，申夏把打乱的东西归位，转身去洗漱。休息一夜后，把握住难得的假期，带着豆垣久让给的推荐信骑车到人形町的大社拜访一位老先生。
人形町是一座有很浓厚的历史感的城镇，这样的城镇，历史的厚度同样体现在神秘上。先说说城镇名字的由来，人形取自人形净琉璃。人形是木偶。净琉璃，是一种说唱故事，通过三味线伴奏说唱。人形净琉璃，就是三味线人偶剧。人形町依旧保持着一些江户时代的风格，而位于城镇中心的这座钟楼便有着具体体现。
钟楼约三、四层楼房高，就在略高于申夏视线的透明玻璃柜中，立着一群穿着古朴和服的人偶。
“会动的人偶……这样啊。”圣痕在进入这座城镇后就进入一种活化状态。终于在看到这群人偶后，触发了第一次幻视。
熊熊烈火的江户城上空，恸哭的人偶垂下丝线，操纵着人们在烈火中挣扎。神明降下福祉，退散灾厄，以巡礼的大仪式镇压那魔物。
申夏稍作停留，继续向前骑去。前行不久，是建于明治四十四年（一九一一年）的古老桥梁，桥下河流波涛宁静。两尊背对背的麒麟青铜像，雄踞在日本桥步道中央一带的装饰灯柱上。不过真要较真起来，这麒麟丑挫，更像西方的多拉贡，而不是华夏的瑞兽。比较奇怪的就是，这座还算漂亮的古桥上方，架着一条高速公路，实在有些煞风景。旁边来自这个世界那片辽阔国土的旅游团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导游就解释说：“这是东京奥运时因市区取地不易，不得不在空中架起的高速公路。”这也是没办法可以理解的事情。
日本桥附近的小七福神巡礼，由小网神社、茶之木神社、水天宫、松岛神社、末广神社、笠间稻荷神社、椙森神社与宝田惠比寿神社，共八座神社组成。其中，椙森神社及宝田惠比寿神社都是供奉惠比寿神，申夏补了课也不清楚为何两座神社都算进来。
从越前町去七福神巡礼，离得近的依次是小网神社、茶之木神社和水天宫。申夏的目的地也是在八座神社中最高规格的——水天宫。
走过水天宫的牌子，先是爬了一段楼梯，才看到鸟居。朱红的门柱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全是繁体汉字的碑文。“水難，安產，火災，疫病，除災諸事……”申夏辩识了几个关键词。“这是求子娘娘加小半个水神啊。”他心里想着，迈过了鸟居。好像被一道波浪扫过，轻柔地拂过体表，然后消散。申夏回头看了看身后，尘世的喧嚣被隔在鸟居之外，站在里面，耳边是清唱的神乐，身边犬灵与河童嬉戏，视线好像也被拔高，能俯瞰整个小町和远方的大海。
又是幻视……申夏按着额头晃了晃，再睁开眼，一切又恢复正常，他扭过身打量神社的宫殿。水天宫占地其实并不大，比较独特的就是主殿的曲拱架构，主殿中供奉的据碑文所写是七福神中的弁财天，主职生产和水难。正殿笼罩着庄严的气氛，稍前方有座手水舍。面对正殿的右侧是贩卖处，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护身符与祈福品。正对主殿的左侧有座母子犬的铜像，四周围着写上十二干支的半球体，幼犬的磨得发亮的脑袋瓜闪着金色光芒。另一边有个河童的铜像，一对正在参拜的夫妇正舀水浇到河童头上，祈祷孩子平安。
入乡随俗地按照礼节参拜过神明，申夏递承了拜贴。
“您要见爷……宫司大人？”神社的巫女确认道：“能否告知您的来意？如果只是普通的驱邪事宜，由我代劳就好。宫司大人他……在处理一些事物。”
“由理！客人远道而来，怎可怠慢。”须发皆白的老者拎着扫帚快步赶来，呵斥着将那还挂着树叶的扫帚靠到一边的墙上，笑眯眯的道：“客人此来，所谓何事？我叫神户公权，兼任此处的宫司。”
年逾古稀，却满面红光，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多少。看上去比还小他两岁的豆垣久让年轻多了。
神户公权，现任阴阳寮助，七福神宫司。
“神户先生，这是豆垣先生的荐信。贸然来访，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
“豆垣……奥，久让介绍的客人。由理，去沏茶吧。”神户公权嘱咐道，引着申夏走进后院的茶室。“这一点，久让还是跟我学的。想当年……”
奉上两盏清茶，神户由理端着托盘退下，神户公权才停下追忆，悠悠地开口道：“嚯嚯，让客人见笑了。文明的进步确实造成了神秘的消退，现在的孩子们都不适合接触那一面了，所以请谅解老夫对孙女的爱护。”
“当然。”
“那，客人想问什么呢？”白眉拱起，老者睁起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甚至透出点童真，敏锐地洞悉申夏身上蕴藏的神秘。
“人形町的仪式。”其实申夏的来意并非如此，但他见到神户公权的那一刻，就大致得到了答案。就如他看见了申夏的到来，急匆匆相迎。申夏则看见了他与高天之上相连的灵性。所谓法术，原来就是依赖神明眷顾与赐福，施展的神术。也能算是仪式魔术吧，但其实挺没意思的。还要神明同意，才能借取力量。对申夏没有借鉴意义，他扭头就问了新发现的感兴趣的事。
“以客人的灵性，确实能看见那东西。”他饮了一口茶，慢慢讲述道：“人形町得名于人偶，那本就是极易通灵的物品，在很多神秘体系中都充当媒介。而在几个世纪前的江户，人性的贪婪和对精致妆容的思慕迎来了灾厄，滋生了那个时代最可怕的怪物，之一。百鬼，近似之人——活偶。赖于七位福神的垂怜，在那场席卷江户的大火中，将它镇封。”
“百鬼？”
铃木朋子应付完宾客，见到赶来的铃木史郎才松了口气，神情复杂地道：“老公。”
“好了好了，宝石找回来就好。”铃木史郎抱着妻子，轻拍后背安慰。铃木朋子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柔弱，很快分开，看着铃木史郎道：“这次还要多亏了园子的朋友帮忙。”
“我知道。”铃木史郎眨眨眼，走到站在园子旁边的申夏面前笑眯眯的道：“又见面了，西园寺君。果然是好孩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什么吗？爸爸。就嘴上夸夸啊？”园子不满道。
“那当然不是啦。”铃木史郎笑容没有消退，“这个人情铃木肯定会记下的。”
……
申夏带着智也坐着铃木家的专车回到家中，花子正卧在窝中，小爪子垫在身下打盹。可能是察觉到门开的响动，胡须颤动几下，摇摇尾巴，往怀里掖了掖爪子。
没有去打扰猫咪的好觉，申夏把打乱的东西归位，转身去洗漱。休息一夜后，把握住难得的假期，带着豆垣久让给的推荐信骑车到人形町的大社拜访一位老先生。
人形町是一座有很浓厚的历史感的城镇，这样的城镇，历史的厚度同样体现在神秘上。先说说城镇名字的由来，人形取自人形净琉璃。人形是木偶。净琉璃，是一种说唱故事，通过三味线伴奏说唱。人形净琉璃，就是三味线人偶剧。人形町依旧保持着一些江户时代的风格，而位于城镇中心的这座钟楼便有着具体体现。
钟楼约三、四层楼房高，就在略高于申夏视线的透明玻璃柜中，立着一群穿着古朴和服的人偶。
“会动的人偶……这样啊。”圣痕在进入这座城镇后就进入一种活化状态。终于在看到这群人偶后，触发了第一次幻视。
熊熊烈火的江户城上空，恸哭的人偶垂下丝线，操纵着人们在烈火中挣扎。神明降下福祉，退散灾厄，以巡礼的大仪式镇压那魔物。
申夏稍作停留，继续向前骑去。前行不久，是建于明治四十四年（一九一一年）的古老桥梁，桥下河流波涛宁静。两尊背对背的麒麟青铜像，雄踞在日本桥步道中央一带的装饰灯柱上。不过真要较真起来，这麒麟丑挫，更像西方的多拉贡，而不是华夏的瑞兽。比较奇怪的就是，这座还算漂亮的古桥上方，架着一条高速公路，实在有些煞风景。旁边来自这个世界那片辽阔国土的旅游团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导游就解释说：“这是东京奥运时因市区取地不易，不得不在空中架起的高速公路。”这也是没办法可以理解的事情。
日本桥附近的小七福神巡礼，由小网神社、茶之木神社、水天宫、松岛神社、末广神社、笠间稻荷神社、椙森神社与宝田惠比寿神社，共八座神社组成。其中，椙森神社及宝田惠比寿神社都是供奉惠比寿神，申夏补了课也不清楚为何两座神社都算进来。
从越前町去七福神巡礼，离得近的依次是小网神社、茶之木神社和水天宫。申夏的目的地也是在八座神社中最高规格的——水天宫。
走过水天宫的牌子，先是爬了一段楼梯，才看到鸟居。朱红的门柱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全是繁体汉字的碑文。“水難，安產，火災，疫病，除災諸事……”申夏辩识了几个关键词。“这是求子娘娘加小半个水神啊。”他心里想着，迈过了鸟居。好像被一道波浪扫过，轻柔地拂过体表，然后消散。申夏回头看了看身后，尘世的喧嚣被隔在鸟居之外，站在里面，耳边是清唱的神乐，身边犬灵与河童嬉戏，视线好像也被拔高，能俯瞰整个小町和远方的大海。
又是幻视……申夏按着额头晃了晃，再睁开眼，一切又恢复正常，他扭过身打量神社的宫殿。水天宫占地其实并不大，比较独特的就是主殿的曲拱架构，主殿中供奉的据碑文所写是七福神中的弁财天，主职生产和水难。正殿笼罩着庄严的气氛，稍前方有座手水舍。面对正殿的右侧是贩卖处，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护身符与祈福品。正对主殿的左侧有座母子犬的铜像，四周围着写上十二干支的半球体，幼犬的磨得发亮的脑袋瓜闪着金色光芒。另一边有个河童的铜像，一对正在参拜的夫妇正舀水浇到河童头上，祈祷孩子平安。
入乡随俗地按照礼节参拜过神明，申夏递承了拜贴。
“您要见爷……宫司大人？”神社的巫女确认道：“能否告知您的来意？如果只是普通的驱邪事宜，由我代劳就好。宫司大人他……在处理一些事物。”
“由理！客人远道而来，怎可怠慢。”须发皆白的老者拎着扫帚快步赶来，呵斥着将那还挂着树叶的扫帚靠到一边的墙上，笑眯眯的道：“客人此来，所谓何事？我叫神户公权，兼任此处的宫司。”
年逾古稀，却满面红光，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多少。看上去比还小他两岁的豆垣久让年轻多了。
神户公权，现任阴阳寮助，七福神宫司。
“神户先生，这是豆垣先生的荐信。贸然来访，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
“豆垣……奥，久让介绍的客人。由理，去沏茶吧。”神户公权嘱咐道，引着申夏走进后院的茶室。“这一点，久让还是跟我学的。想当年……”
奉上两盏清茶，神户由理端着托盘退下，神户公权才停下追忆，悠悠地开口道：“嚯嚯，让客人见笑了。文明的进步确实造成了神秘的消退，现在的孩子们都不适合接触那一面了，所以请谅解老夫对孙女的爱护。”
“当然。”
“那，客人想问什么呢？”白眉拱起，老者睁起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甚至透出点童真，敏锐地洞悉申夏身上蕴藏的神秘。
“人形町的仪式。”其实申夏的来意并非如此，但他见到神户公权的那一刻，就大致得到了答案。就如他看见了申夏的到来，急匆匆相迎。申夏则看见了他与高天之上相连的灵性。所谓法术，原来就是依赖神明眷顾与赐福，施展的神术。也能算是仪式魔术吧，但其实挺没意思的。还要神明同意，才能借取力量。对申夏没有借鉴意义，他扭头就问了新发现的感兴趣的事。
“以客人的灵性，确实能看见那东西。”他饮了一口茶，慢慢讲述道：“人形町得名于人偶，那本就是极易通灵的物品，在很多神秘体系中都充当媒介。而在几个世纪前的江户，人性的贪婪和对精致妆容的思慕迎来了灾厄，滋生了那个时代最可怕的怪物，之一。百鬼，近似之人——活偶。赖于七位福神的垂怜，在那场席卷江户的大火中，将它镇封。”
“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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