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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晋王朝玄成三十五年,初秋时节,南域青幽州,常山郡,云溪府。

    这日,江家族地云水湖上,烟霞散彩,瑞气腾空,湖心岛演武台汇聚数万人,整整齐齐排列九条长龙,队伍前方九座二阶测灵法阵,五色灵光闪耀不息,有围观看客,有登台观礼者,叫好赞颂声络绎不绝,好一番热闹景象,此正乃江家五年一期的测灵大会。

    却说五百多年前,江家始祖江凛舜领了云溪府的开拓令,在横断山脉西北方再进数千里,划为江家领地,建一城十一下县,立江氏一族,附庸四筑基、数十炼气家族,造就云溪府内一宗、二派、四世家的新格局。这横断山脉位于大晋西南边缘,隔羯罗州、蜮毒州众国,多妖兽异怪肆虐横行。江凛舜以结丹九层战力杀得威名赫赫,又以四阶阵法手段得护产业周全,子孙按照“克震乃业,衍祺以成,立德惟纯,传家永兴”传序,代代有资质上佳者,同心协力,共克艰难,才有了如今这一幅盛景。

    若说这代江家子弟中谁名声最旺,当属云溪天骄江衍东,人称“竹玉公子”,而他的儿子江岭,今年已满六岁,正在队伍中随着人潮慢慢向前挪动。

    江岭看着长长的队伍,想起玩伴江璃去年测试灵根,不像今日来人如此之多,抬头向母亲苏叶询问缘由。

    苏叶笑道:“去年是小测,只有族地内六岁的孩子才可参加,今年却是五年一期,领城还有族地内五至九岁的孩子都会赶来测试。”

    “不是家族的也过来吗?”

    “是呀,家族领地内所有适龄的孩子都要参加,有灵根者需在家族留下身份印记,以便管理,同时还要登记造册,呈送官府,之后才好在各州历练行走。”

    江岭又问:“那下县的也会来吗?不知璃哥在下县过的可好?”

    苏叶柔声道:“下县的孩子来回族地多不便,是以安排在各县城参加测试,到时有灵根者才会被执事带回家族,你璃哥没有灵根,不过已在县城安顿好,读书上学,你莫要担心。”

    二人正聊着,忽听人群中几声惊呼,江岭忙向前张望,只见前方一座测灵法阵上,黑青两道灵光甚为耀眼,久久不息,随即一道响亮的宣唱声传来:“江氏族人:江祺涵,六岁,水木双灵根,灵气亲和度:水八十四、木八十一,资质:上上。”一声“上上”顿时让人群沸腾开来,这比江衍东的“上中”资质更胜一筹,众人都道:“江家好福气,又出了一位资质逆天者。”

    江岭听到有议论者将江祺涵与父亲江衍东作对比,问道:“娘亲,什么是‘上上’资质?”

    苏叶道:“这个呀,第一个上,一般来说单灵根和双灵根为上,三灵根为中,四、五灵根为下。第二个上和你主灵根的灵气亲和度有关,单灵根超过八十的为上上,双灵根超过八十的为上中,双灵根超过七十的为上下。当然也有异数,就比如你涵妹妹,双灵根全部超过八十,就被评为了上上。”

    “比爹爹还厉害?”

    苏叶笑道:“若只论资质,是比你爹爹更胜一筹。”

    江岭听完未再多问,二人又静静排起队来。

    又等多时,终于轮到江岭,他快步跑到法阵中间站好,神色坦然,苏叶早先已用测灵法术为他探查过根骨,虽是小术不得具体资质,但也能知他身具灵根,是以面无惧色。

    给江岭测试的正是他大伯,江家阵法堂筑基长老江衍安,他见江岭站定,挥手给法阵注入灵力,这测灵法阵阵眼乃是一块五行玉石,价抵一块上品灵石,万块下品灵石,可以准确测试出入阵者的灵根属性和对应灵气亲和度,弥足珍贵。

    随着灵力注入,法阵运转,江岭只觉霎时有五股气流涌入身体,奇痒无比又颇感舒适,未等他细细感受,只见一道青色灵光迅速攀升又携黑红两道灵光平分秋色,比之江祺涵的黑青灵光毫不逊色,甚至更佳。江衍安见得法阵反应,心中大喜,正要宣唱,忽又心生疑虑。

    却道,人,生具五灵,灵气亲和度未超二十是为有失,有失者法阵不显。天道恒常,灵根越失,主灵根灵气亲和度越高,有言讲,双灵根者不下七十,四灵根者不超六十。寻常道九十甚罕见,单灵根超九十者,万万人才出一人,资质称“极”,多灵根未见有超九十者,常不作划分,而江岭正是木灵根超过九十的存在,是以江衍安心中疑虑,若按正常来分江岭只能得个中的资质。他一番纠结,仍是不敢特开先例,高声宣唱道:“江氏族人:江祺岭,六岁,木水火三灵根,灵气亲和度:木九十六、水六十九、火六十二,资质:中上。”随着宣唱,祺岭的信息资质也被一旁的执事记录在册。

    唱声未落,观礼台上一中年男子高声赞道:“哟,岭儿,资质不错!”

    江岭闻声向观礼台看去,高台之上,云溪府二派、四世家竟然俱都在此,主宾依序安坐,江家家主江业荃端坐主位,闭目养神,已是老态毕现,旁边梁家家主梁景云一袭白衫,头戴鎏金花冠,却是神骏非凡,旁又有侍从侍立在侧,尽听差遣。江岭在第一排未见喊话人,只见座位之间盛有灵果,亮闪闪、灿晶晶让人眼馋,忙止了馋心又向后排望去,方才看到喊话人,一袭墨绿锦袍,英姿勃勃,乃是祺岭的本家舅舅,灵阵派筑基长老苏木。江岭忙笑着向其施礼拜谢,正巧前方有人和苏木交谈,未得理他,他便转回身来。

    江衍安笑道:“岭儿,资质确实不错,以后你就是江祺岭了,明日一早可去传功堂报到,莫要忘记。”

    祺岭点头答道:“是,大伯。”便跑下法阵,来到苏叶身旁。

    苏叶满脸笑容,赞道:“岭儿真棒!”

    测试过半只得了江祺涵一个资质为上者,祺岭在众测试者中资质排在第二位,周围众人多极口称赞:“江家又得一麒麟子,有结丹之姿。”

    祺岭也是心中欢喜,谢过众人,正欲和母亲回往住处,却见高台上江业荃、梁景云等飞身离去,苏木也是紧随在后,人群中一时议论纷纷。

    留下继续主持大会的传功堂堂主江衍淳适时出声,宣称家主和几位尊客有事相商,提前离场,对测灵大会没有影响,这才止住了议论声。

    祺岭问道:“娘亲,怎么了?”

    苏叶摇摇头,神色略显凝重,不过仍是温声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二人遂步至演武台外围,苏叶将发间青叶木簪往这空中一抛,木簪迎风而长化作一叶飞簪,又携祺岭飞身而上,径直向江家族地苍空山山腰处飞去。

    祺岭虽已多次乘坐母亲的飞簪,仍倍觉新奇好玩,飞至半空,便拿手探入云雾乱摸一通,苏叶笑笑拉住了他,他又向下张望,看这山下的景:云水湖群岛绕心,众星拱月,其上楼台、殿阁、亭廊、桥榭层叠若隐、雾霭朦胧;湖水畔灵田环种,星罗棋布,其内灵稻、灵草、灵花、灵果,金黄涌眼、异香喷鼻。再看山上:苍空山千株老柏,万节修篁,琼楼玉宇、静室幽房,轩轩昂昂、清清雅雅,巍巍峨峨、重重起起。一路皆好景,一心尽畅情。

    不多时,祺岭和苏叶便来到了住处,一座被青翠竹林环绕的雅致小院,院门旁有一奇石,上用飞剑刻就“东竹院”三字,潇洒俊逸。祺岭自在院内玩耍休息,苏叶复又飞身离去,直到晚饭时间才转回,又携了祺岭飞身径至家公江业靖的院落。

    祺岭方一落地,便跑入院中叫道:“爷爷,姑奶奶。”

    一位中年模样的妇人从屋内迎出来,乃是祺岭的姑奶奶江业珍,她笑吟吟地说道:“早等着你们了,怎么才来?”

    苏叶接口道:“今日参加测试的太多,刚刚忙完,大哥还在收尾,我这还是提前一步赶来了呢。”

    “也是,五年一次的大会嘛。”说毕,江业珍又低头对祺岭道:“岭儿资质怎么样?今天我可是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

    祺岭笑道:“大伯给了中上的评价,娘亲和舅舅都夸我资质不错。”

    江业珍赞道:“不错,不错,比你姑奶奶我可强多了。”

    祺岭谢了姑奶奶夸奖,又问:“爷爷不在吗?”

    江业珍疑惑道:“你爷爷不是在测灵大会观礼吗?”

    苏叶道:“父亲半途和家主一起离开了,估计还在家族议事殿。”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苏叶微微摇头,犹豫片刻道:“我也不知,只是今日家主亲自现身主持大会,云溪府两派和另外三个世家也都是家主和门派长老亲至,往届不会如此,怕是和灵石矿脉有关。”

    江业珍稍一回想,道:“今日家主又差侍从来符箓堂取了三张万里传音符,我还纳闷,几日前刚取过,今儿怎又来取,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和衍东联系。”

    苏叶担忧道:“不知衍东那边是否顺利?”

    江业珍安慰几句,二女又顺着言说些其他的事,一时把祺岭晾在一旁,祺岭见母亲和姑奶奶有事相商,便自己去厨房,寻了瓜果吃起来。

    祺岭又在院内玩耍片刻,江衍安从云水湖归来,却不见江业靖,江业珍便不再等大哥,招呼几人先开动。祺岭还未开始修炼,饭菜自无灵气,不过江业珍手艺精巧,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三人虽都已是筑基修士,有辟谷一说,也吃得开心,祺岭更吃得欢喜。饭罢,几人又相聊一会儿,江业靖仍是未回,苏叶怕祺岭误了明日上学的时辰,便带他先回了东竹院。祺岭回归东竹院,被苏叶嘱咐几句,很快便入房安睡,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