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见
甜水井胡同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上吃饭。
李年坐在桌上抱着比头还大海碗埋头苦干，时不时还要给家中幼妹夹菜。
他吃饭向来很快，再给幼妹夹了个鸡腿后，就放下碗筷，说要进屋去抄书，早点写完，明日还要出门。
“抄书干嘛？为何要出去，学堂不是都放假了嘛。”胖三娘问道。
李年擦了擦嘴说道：“今日赵县令说了，我咆哮公堂罚我写十篇大字，交他检阅，这不就是让我去找他嘛。对了娘，明日给我准备一封点心，最便宜的那种，明日我要去赵县令府上拜访，大哥也和我一起去。”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胖三娘和赵大壮对视一眼，眼中迸发着惊喜。
天爷爷，县令大人召唤我儿上门拜访…
赵建亦是激动的脸上肥肉乱颤，这可是京都几十万百姓的父母官，有弟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一家人激动之时，一颗小脑袋从门口又伸了出来，看着自家大哥，
“大哥，三百遍圣人语录哟…”
屋中沉寂了会儿，随即爆发出一声凄厉嘶吼，
“啊…一晚上，三百遍，我如何抄得完……”
“大锅，吃腿腿…”
……
四年前赵大壮从孤悯院调职到衙门上差之后，原本家中三房小院子，也被胖三娘咬咬牙买了邻居一间空置的杂物间，打通之后就给李年单独居住。
此时李年闭目想着今日发生之事。
一个成年人灵魂困在一个小小的躯壳中，自然是有太多的别扭，哪怕李年已经来了这具身体十年。
所以五岁前不会说话不是故意不说，而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很好控制自己的舌头，除了私底下自己偷偷练习，平时都是缄默不语。
当然，这或许也与他婴儿时期所经历的有关系…
而到如今，他身上唯一的毛病，其实今日已经被赵县令一语道破。
‘字写的难看…’
他手总是控制不住间歇性的抖，哪怕是他极力控制，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抖。
胖三娘他们也都知道，却是都保持沉默。
养了十年的儿子，夫妻俩自然都知道儿子是骄傲的，他的骄傲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对于所有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夫妻俩总是选择性回避。
李年写字时不打扰。
李年已经十岁了，胖三娘还是会贴心的放上一把勺子在旁边。
虽然李年从来不用。
…
借着烛光，李年握着笔缓缓在纸张上滑动。
胖三娘抱着幼女小心翼翼走进了李年的屋子，把已经睡熟的孩子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因为家中屋子不够，所以这些年最小的女儿都是跟着李年睡。
至于女儿为什么不和他们睡，自然是李年的幼妹三岁起总是被自家娘亲的呼噜声给吵醒…
好在幼女年纪小，倒也没什么忌讳，只是以后年岁长了倒是个麻烦事。
想到此处，胖三娘却是唉声叹气起来。
自家死男人，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一个月就那点俸禄哪里换得起新宅子？
想着，看到正盯着她看的李年，又忍不住一阵骄傲。
嘁，靠男人都靠不住，还得靠俺儿…
…
京都西城，当朝的王公大臣府邸大多都在那边，这一片区域寻常百姓若无必要是从来不肯来的。
毕竟若是碰上一两个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到底是会有些麻烦上身。
眼瞅着远处有鲜衣怒马的青年，纵马踏断了叫花子的脚，凄厉叫声四散，李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拉住想要过去大哥，没见背上还背着幼妹呢，莫要多管闲事。
没办法，临出门自家妹子死缠烂打的要去，李年也只能妥协。
三人进了赵府，门房一听乃是自家老爷的客人，便赶紧往内禀报。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兄妹三人便往府内去。
一路上小肉团不断哇呀哇呀的惊叹，挣扎从李年背上下来，要不是李年拉着，早就跑没影儿了。
一路上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得兄妹三人应接不暇。
资本主义的腐败生活呀。
李年砸吧砸吧嘴。
几人行至花厅，赵县令已至门口，兄弟俩连忙上前拜见。
再过两日便是年节，没有重要公务，一般官员也都休沐在家，此时的赵县令一身常服，头上扎着白玉簪子，因身形高大给人的倒也有些压迫感，看着自家大哥紧张的样子，李年却是率先开口了，
“劳烦青天大老爷亲自迎接，学生兄妹三人惶恐…惶恐…”
赵县令摆摆手，
“我也没穿官服，你的马屁也就不要拍了，就日就当寻常亲戚家走动，你们也随意些，”
李年嘿嘿一笑，打蛇上棍就叫了一声赵大伯。
赵县令哈哈一笑，指着自己身旁一莫约五六岁男童说道：“这是我的幼子，赵立春，立春快叫哥哥姐姐…”
赵立春？
这名字起的…
不过五六岁的孩童却跟个刻板小夫子一样恭敬行礼。
赵县令苦笑摇头：“这孩子三岁起便在本族学堂进学，知礼有于灵性不足，这次叫人带他进京，就是想放在我身边改改性子，好好的孩子，都让族里的迂腐夫子教傻了…”
小小的人儿虽说被父亲说得涨红了小脸却也秉承着子不言父过之训并未开口。
李年连忙说道：“赵大伯，我这幼妹却是平日调皮捣蛋得很，两个小孩子年纪相近，不妨让他们玩耍去。”
给幼妹使了个眼色，小肉团心中雀跃，也不管赵立春愿不愿意，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跑去，一旁的管家也快步跟上。
…
兄弟俩跟随赵县令进了花厅，各自坐下，分别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纸张。
赵县令今年不过三十余岁，天水赵氏出身，本族之人大多都在洛安，其祖父曾是前朝九卿之一。
家族中世代为官，大魏立国后，却隐隐有落败之相，辛亏这一代人出了个‘赵仲来’，官任长乐县县令。
看到赵建胖脸上的黑眼圈，便知道他怕是一夜没睡，不过所抄录之书，却字字工整。只有这绿袍小儿的，还是如同小儿涂鸦，上不得台面，
便板着一张脸训斥道：“你天资聪颖心思活泛不假，一手字简直不堪入目…”
见赵仲来像是动了真火，不待李年说话，一旁的赵建却急声维护道：
“大人，小弟年幼时一场大病，得下了病根，才会这样的，每日总是不定时手抖，爹娘请了大夫看了多次，也没办法…”
赵仲来面色一缓，
“哦？把手伸过来…”
李年嬉皮笑脸嘿道：“赵大伯还会看病？为了我这毛病，我娘可是连东城马婆子的神符水都逼着我喝了两大碗呢…”
说着，却是将手递了过去。
他自己很清楚，这其实就是脑袋和身体配合还不够灵敏的原因。毕竟车身零件太小，发动机功率过大，自然有些带不动。
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等了一会儿，赵仲来收回搭在李年脉搏上的手，皱着眉头沉吟道：
“神魄分离…嗯？此等症状如何会出现在你这小娃娃身上，按理来说，人在胎中之时。就是神魄与肉身相合的过程，十月怀胎以先天之气养神魄，出生之时先天之气缓缓散去，周岁到而神魄合，你都这般年纪了，怎的还是有如此症状…”
李年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我他妈十岁了，你告诉我，这他妈的是玄幻？
……
就在李年兄妹三人走出家门没多久，胖三娘正坐在自家灶房门槛上缝缝补补。忽然听到院子在传来的敲门声。
“忘了拿啥东西？”
赶紧起身前去开门。
门打开一看，顿时哎哟一声，顿时笑开了花。
“郭先生咋有空过来，快进来快进…”
却是学堂郭夫子，不过今日郭夫子却不是一个人来，在他面前有一木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容消瘦得不成样子，头上稀疏的白发，连眉毛都白了，脸上的老人斑也有不少，看模样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岁了。
看着胖三娘惊异的看着自己，轮椅上的老头张着没几颗的牙的嘴笑道：
“小女娃，可是被老头子这副鬼模样给吓到了？哈哈…”
声音嘶哑，却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胖三娘脸色一僵，好多年没人叫俺小女娃了，不过估摸着这老年人的岁数，叫啥都行。
“老祖宗说啥呢，谁老了不都是这模样，俺可不怕嘞…”
老人呵呵一笑，任由胖三娘和身后的郭夫子将他连人带轮椅给抬进了院子。
胖三娘略有些局促的站着，看着院子里晃荡的鸡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都是家里养的，外头的鸡鸭贵，总归自己家从小养的实惠些，平日就喂些碎米谷子，隔三差五就杀一只给三个小的补身子。
“老祖宗和郭先生别见怪，俺这就把这些畜生撵进窝里去…”
说着就要动手，老人却说不用。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家中养了鸡鸭鹅之类的东西，嘴馋了就自己抓一只宰了解馋，有朋友来家里也是这个样子招待的…现在老了，一百岁了，牙都掉光了，咬不动了…”
胖三娘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门上。
一…一百多岁？
推着轮椅的郭夫子苦笑道：“老师，您今年满打满算九十有六…”
老人不满的看了郭夫子一眼，好像不太喜欢别人在年龄的事情上纠正他。
呼，吓死老娘了，真要一百多岁，哪里是老祖宗，完全就是老神仙。
…
胖三娘将两人带进了屋里，倒了两杯热水，
“以前俺在宅子里做粗使丫头的时候，听别的姐妹说，府里来客都是用茶待客，俺家穷勒，老祖宗将就着热水喝，倒是对不住老祖宗了…”
好似精力不济的老人只是摇头，没有说话，干枯的手捧着热水杯环顾着屋中的事物。
待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物。
老人眼中大放光明。
笑容吹开了皱纹，吹进了心里。
…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上吃饭。
李年坐在桌上抱着比头还大海碗埋头苦干，时不时还要给家中幼妹夹菜。
他吃饭向来很快，再给幼妹夹了个鸡腿后，就放下碗筷，说要进屋去抄书，早点写完，明日还要出门。
“抄书干嘛？为何要出去，学堂不是都放假了嘛。”胖三娘问道。
李年擦了擦嘴说道：“今日赵县令说了，我咆哮公堂罚我写十篇大字，交他检阅，这不就是让我去找他嘛。对了娘，明日给我准备一封点心，最便宜的那种，明日我要去赵县令府上拜访，大哥也和我一起去。”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胖三娘和赵大壮对视一眼，眼中迸发着惊喜。
天爷爷，县令大人召唤我儿上门拜访…
赵建亦是激动的脸上肥肉乱颤，这可是京都几十万百姓的父母官，有弟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一家人激动之时，一颗小脑袋从门口又伸了出来，看着自家大哥，
“大哥，三百遍圣人语录哟…”
屋中沉寂了会儿，随即爆发出一声凄厉嘶吼，
“啊…一晚上，三百遍，我如何抄得完……”
“大锅，吃腿腿…”
……
四年前赵大壮从孤悯院调职到衙门上差之后，原本家中三房小院子，也被胖三娘咬咬牙买了邻居一间空置的杂物间，打通之后就给李年单独居住。
此时李年闭目想着今日发生之事。
一个成年人灵魂困在一个小小的躯壳中，自然是有太多的别扭，哪怕李年已经来了这具身体十年。
所以五岁前不会说话不是故意不说，而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很好控制自己的舌头，除了私底下自己偷偷练习，平时都是缄默不语。
当然，这或许也与他婴儿时期所经历的有关系…
而到如今，他身上唯一的毛病，其实今日已经被赵县令一语道破。
‘字写的难看…’
他手总是控制不住间歇性的抖，哪怕是他极力控制，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抖。
胖三娘他们也都知道，却是都保持沉默。
养了十年的儿子，夫妻俩自然都知道儿子是骄傲的，他的骄傲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对于所有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夫妻俩总是选择性回避。
李年写字时不打扰。
李年已经十岁了，胖三娘还是会贴心的放上一把勺子在旁边。
虽然李年从来不用。
…
借着烛光，李年握着笔缓缓在纸张上滑动。
胖三娘抱着幼女小心翼翼走进了李年的屋子，把已经睡熟的孩子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因为家中屋子不够，所以这些年最小的女儿都是跟着李年睡。
至于女儿为什么不和他们睡，自然是李年的幼妹三岁起总是被自家娘亲的呼噜声给吵醒…
好在幼女年纪小，倒也没什么忌讳，只是以后年岁长了倒是个麻烦事。
想到此处，胖三娘却是唉声叹气起来。
自家死男人，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一个月就那点俸禄哪里换得起新宅子？
想着，看到正盯着她看的李年，又忍不住一阵骄傲。
嘁，靠男人都靠不住，还得靠俺儿…
…
京都西城，当朝的王公大臣府邸大多都在那边，这一片区域寻常百姓若无必要是从来不肯来的。
毕竟若是碰上一两个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到底是会有些麻烦上身。
眼瞅着远处有鲜衣怒马的青年，纵马踏断了叫花子的脚，凄厉叫声四散，李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拉住想要过去大哥，没见背上还背着幼妹呢，莫要多管闲事。
没办法，临出门自家妹子死缠烂打的要去，李年也只能妥协。
三人进了赵府，门房一听乃是自家老爷的客人，便赶紧往内禀报。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兄妹三人便往府内去。
一路上小肉团不断哇呀哇呀的惊叹，挣扎从李年背上下来，要不是李年拉着，早就跑没影儿了。
一路上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得兄妹三人应接不暇。
资本主义的腐败生活呀。
李年砸吧砸吧嘴。
几人行至花厅，赵县令已至门口，兄弟俩连忙上前拜见。
再过两日便是年节，没有重要公务，一般官员也都休沐在家，此时的赵县令一身常服，头上扎着白玉簪子，因身形高大给人的倒也有些压迫感，看着自家大哥紧张的样子，李年却是率先开口了，
“劳烦青天大老爷亲自迎接，学生兄妹三人惶恐…惶恐…”
赵县令摆摆手，
“我也没穿官服，你的马屁也就不要拍了，就日就当寻常亲戚家走动，你们也随意些，”
李年嘿嘿一笑，打蛇上棍就叫了一声赵大伯。
赵县令哈哈一笑，指着自己身旁一莫约五六岁男童说道：“这是我的幼子，赵立春，立春快叫哥哥姐姐…”
赵立春？
这名字起的…
不过五六岁的孩童却跟个刻板小夫子一样恭敬行礼。
赵县令苦笑摇头：“这孩子三岁起便在本族学堂进学，知礼有于灵性不足，这次叫人带他进京，就是想放在我身边改改性子，好好的孩子，都让族里的迂腐夫子教傻了…”
小小的人儿虽说被父亲说得涨红了小脸却也秉承着子不言父过之训并未开口。
李年连忙说道：“赵大伯，我这幼妹却是平日调皮捣蛋得很，两个小孩子年纪相近，不妨让他们玩耍去。”
给幼妹使了个眼色，小肉团心中雀跃，也不管赵立春愿不愿意，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跑去，一旁的管家也快步跟上。
…
兄弟俩跟随赵县令进了花厅，各自坐下，分别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纸张。
赵县令今年不过三十余岁，天水赵氏出身，本族之人大多都在洛安，其祖父曾是前朝九卿之一。
家族中世代为官，大魏立国后，却隐隐有落败之相，辛亏这一代人出了个‘赵仲来’，官任长乐县县令。
看到赵建胖脸上的黑眼圈，便知道他怕是一夜没睡，不过所抄录之书，却字字工整。只有这绿袍小儿的，还是如同小儿涂鸦，上不得台面，
便板着一张脸训斥道：“你天资聪颖心思活泛不假，一手字简直不堪入目…”
见赵仲来像是动了真火，不待李年说话，一旁的赵建却急声维护道：
“大人，小弟年幼时一场大病，得下了病根，才会这样的，每日总是不定时手抖，爹娘请了大夫看了多次，也没办法…”
赵仲来面色一缓，
“哦？把手伸过来…”
李年嬉皮笑脸嘿道：“赵大伯还会看病？为了我这毛病，我娘可是连东城马婆子的神符水都逼着我喝了两大碗呢…”
说着，却是将手递了过去。
他自己很清楚，这其实就是脑袋和身体配合还不够灵敏的原因。毕竟车身零件太小，发动机功率过大，自然有些带不动。
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等了一会儿，赵仲来收回搭在李年脉搏上的手，皱着眉头沉吟道：
“神魄分离…嗯？此等症状如何会出现在你这小娃娃身上，按理来说，人在胎中之时。就是神魄与肉身相合的过程，十月怀胎以先天之气养神魄，出生之时先天之气缓缓散去，周岁到而神魄合，你都这般年纪了，怎的还是有如此症状…”
李年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我他妈十岁了，你告诉我，这他妈的是玄幻？
……
就在李年兄妹三人走出家门没多久，胖三娘正坐在自家灶房门槛上缝缝补补。忽然听到院子在传来的敲门声。
“忘了拿啥东西？”
赶紧起身前去开门。
门打开一看，顿时哎哟一声，顿时笑开了花。
“郭先生咋有空过来，快进来快进…”
却是学堂郭夫子，不过今日郭夫子却不是一个人来，在他面前有一木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容消瘦得不成样子，头上稀疏的白发，连眉毛都白了，脸上的老人斑也有不少，看模样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岁了。
看着胖三娘惊异的看着自己，轮椅上的老头张着没几颗的牙的嘴笑道：
“小女娃，可是被老头子这副鬼模样给吓到了？哈哈…”
声音嘶哑，却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胖三娘脸色一僵，好多年没人叫俺小女娃了，不过估摸着这老年人的岁数，叫啥都行。
“老祖宗说啥呢，谁老了不都是这模样，俺可不怕嘞…”
老人呵呵一笑，任由胖三娘和身后的郭夫子将他连人带轮椅给抬进了院子。
胖三娘略有些局促的站着，看着院子里晃荡的鸡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都是家里养的，外头的鸡鸭贵，总归自己家从小养的实惠些，平日就喂些碎米谷子，隔三差五就杀一只给三个小的补身子。
“老祖宗和郭先生别见怪，俺这就把这些畜生撵进窝里去…”
说着就要动手，老人却说不用。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家中养了鸡鸭鹅之类的东西，嘴馋了就自己抓一只宰了解馋，有朋友来家里也是这个样子招待的…现在老了，一百岁了，牙都掉光了，咬不动了…”
胖三娘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门上。
一…一百多岁？
推着轮椅的郭夫子苦笑道：“老师，您今年满打满算九十有六…”
老人不满的看了郭夫子一眼，好像不太喜欢别人在年龄的事情上纠正他。
呼，吓死老娘了，真要一百多岁，哪里是老祖宗，完全就是老神仙。
…
胖三娘将两人带进了屋里，倒了两杯热水，
“以前俺在宅子里做粗使丫头的时候，听别的姐妹说，府里来客都是用茶待客，俺家穷勒，老祖宗将就着热水喝，倒是对不住老祖宗了…”
好似精力不济的老人只是摇头，没有说话，干枯的手捧着热水杯环顾着屋中的事物。
待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物。
老人眼中大放光明。
笑容吹开了皱纹，吹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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