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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摸索的路上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望洋兴叹的迷茫,南辕北辙的无明,刻舟求剑的偏失,如履薄冰的忐忑,叶公好龙的结局。武达当初推销自己的经历时并没有估计到苏沙热切的心情,当苏沙接二连三的央求他带着自己去南河时,就显得有点儿骑虎难下了,就像飓风煽动起了咆哮的海浪,却怕打了自己的脸。一来是因为他并没有完全记住去南河的路,二来是作为哥哥们的追随者和作为一名领导者完全是两码事,何况大人们为了杜绝小孩子溺水还编造了许许多多吓人的故事。开始的时候武达顾左右而言他,尽力的敷衍着苏沙,在这期间他也曾央求两个哥哥能带苏沙一起去一趟南河,但哥哥们因为害怕母亲的责骂,拒绝了他的请求,只同意带武达一个人去,前提条件是武达把自己的鸡蛋分一半给大哥,付出了半个鸡蛋的成本以及肩负着苏沙对自己的期望的武达这次去南河比以前认真了许多,他不停地向哥哥们打听关于“水鬼抓人”之类的故事的真假,比武达大四五岁的哥哥们显然也无法辨别这些大人们编造的故事的真假,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是骗人的,一会儿又把听来的不同版本绘声绘色地讲述一番,弄得武达更加云里雾里的莫不着头脑,但见哥哥们一路上有说有笑,打闹嬉戏,看不出一点儿担心水鬼的样子,武达也就不再追问了,距离河边十几米的时候,哥哥们便不许武达再往前靠***时没少挨揍的武达对哥哥们的服从甚至超过了妈妈,要知道恐惧的力量大过喜爱,担心失去现有的东西常胜过得到额外收获的期望。远远的看着哥哥们趟水、打水漂,疯够了之后武达又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面返回了,这次有目的的游历,路程的问题不再困扰武达,但“水鬼”的传言还是无法让他释然。

    苏沙并不是每天都能想起去南河的事,毕竟能够吸引孩子注意的东西太过繁杂,一块石头,一个蚂蚁窝,一只小鸟,一辆驶过的汽车都会吸引他们数小时,甚至一整天的注意。陌生与好奇是一对好搭档,对周围的一切都司空见惯的大人很难理解孩子们的好奇心,他们到是经常会好奇孩子们的好奇。

    当见识揭开了压在心头疑虑的盖板时,武达便再也掩饰不住自己想要显摆的心,主动透露了自己又去南河的事,苏沙羡慕的眼神和央求似的说服让武达满足而骄傲,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明白了羡慕只不过是嫉妒的外衣,如果一个人没法做好对羡慕的回应到不如不去揭下这层外衣。

    武达有了一次心有所图的经历以及几天的心理准备也不再逃避,敢于直面苏沙的热切了,毕竟不同的心就会有不同的眼睛,人们却只在意他们眼里的而很少去关注自己心里的。他学着哥哥们的样子给苏沙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苏沙一一点头应允之后,两个人便出发了,虽说前半段的路程他们在捡枯树枝、找松鼠窝、追野兔的时候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但这次因为目标的不同显得意义非凡,从苏沙满脸的兴奋,以及武达心不在焉的附和里很容易看见这一点,苏沙显然是无知者无畏,而武达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导者自然承受了比追随者更多的压力,况且长期作为哥哥们的追随者的他,并不能很快的适应这一角色以及自己内心突然多出来的那份新变化,他看见苏沙无惧无畏的表现时甚至有点自惭,也许哥哥们在面对自己无知的无畏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吧。

    “长虫”,苏沙突然大喊着跳了起来,武达也被吓的一激灵,长虫是这里的人们对蛇的称呼,苏沙对蛇的恐惧来源于之前的一次经历,他第一次见蛇是在一位亲戚的家里,当时苏沙在屋里听见麻雀发疯似地尖叫声想出来看个究竟,结果蛇就从屋檐下的鸟窝里掉到了他的脚下,不等苏沙做出反应,赶上来的大人们就一把抱起苏沙跑开了,妈妈更是惊恐万分,再加上大人们小心翼翼拨弄蛇的样子,不经意间把蛇用恐惧包裹着塞进了苏沙的心里,此后苏沙见到蛇便难掩惊恐之情,武达也不知是被蛇还是苏沙的大喊声给吓了一跳,但他接下来的表现很快表明他对蛇的恐惧程度比苏沙要小的多,虽然也不敢靠的很近,只是捡起地上的土块来砸,但比苏沙的表现要强很多,苏沙也学武达捡了两块石头攥在手里,却始终没敢扔出去,他俩尾随着蛇直到它钻进路边的一个小洞里,武达又找来一根木棍往洞里捅,苏沙自始至终都只是躲在武达的身后助威,武达捅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便停了下来躲在小洞的后边,摆手示意让苏沙别出声,苏沙明白武达是想等蛇听不到声音了也许会自己爬出来。就这样俩人静静的蹲了好久,也不见蛇出来,便失去了耐心,随便的聊起天来,苏沙毫不掩饰对武达的钦佩之情,极力的赞叹着。这让他武达听了很受用,津津有味的讲起了自己与蛇的故事。

    武达的二哥得了一种皮肤病,身上经常会起一些小红疙瘩,奇痒难耐。父母打听到吃蛇肉能以毒攻毒,于是他常常会把抓来的小蛇把玩之后放到火炉上焙干吃掉,武达虽然不敢像二哥那样拿蛇来把玩,但却也不像苏沙这样见了蛇就胆战心惊。这个意外的遭遇消耗了他们过多的时间和心力,苏沙原本希望能继续去南河,可武达认为时间不够,决定到此为止,苏沙因为武达的表现心里满是敬佩自然不会去和他争辩,只能怏怏的和武达一道返回了。

    面对一件困难的活动,总是需要从内心和头恼中同时做一些准备的,但苏沙所能准备的不过是热切的期盼和耐心的等待,一个还没有学会用头恼的理性来分担心灵压力的孩子,只有眼泪才能帮他清洗来自受伤心灵的苦涩。自那次之后,很长时间苏沙都不再央求武达带自己去南河了,武达也不再提南河的事,苏沙每天都会去武达家找他玩,他们一起用柳枝编草帽,也会把柳枝的皮拧松,抽出里边的木棍,用牙将柳枝的圆筒状的皮的两端咬齐,用指甲扣掉一小段圆筒最外层的皮,放在嘴里吹,就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刚开始他们会以做出的“柳笛”能出声为成功,再后来就以谁的柳笛粗,长,声音大为胜出了。在做柳笛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树皮被拧裂的情况,他们慢慢的发现把拧裂的树皮往柳枝上一缠,用牙咬住柳条的跟段再用手捏着缠在柳枝上的树皮往后捋,就会做出一个漂亮的绣球,拿着柳枝的一端,互相打闹。这些游戏没能持续太长时间便因为苏沙和武达的一场争执就不再继续了,苏沙家的院子里种的都是杨树,他更喜欢杨树,武达家在门口的小路两边种的都是柳树,苏沙有一次突发奇想的对武达说:“男孩就应该和男孩玩。”武达当然对此没有意见,如果连这一点也不赞同的话,不就是告诉苏沙应该去找小姐姐吗。苏沙见武达赞成自己的说法便紧接着说:“人有男女,那树也应该有男女,你说杨树是男孩还是柳树是男孩?”武达回答不了,让苏沙自己说,苏沙觉得杨树才是男孩,理由是杨树比柳树高,就像男人比女人高一样。武达想了一会儿反驳道:“柳树的皮又粗又厚,就像男人的皮肤粗糙、长毛一样,杨树的皮光光的才像女人的皮肤。”苏沙听了并不信服,继续反驳道:“柳条软,柳叶尖,柳条像辫子,柳叶像女孩的手指,所以柳树才更像女孩。”这次武达没法再反驳,但杨树又高又滑,他俩很难弄到杨树枝,不得已只能放弃这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