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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

    樵夫独个人穿着双半破的草鞋,黝黑的身体上套着一件补了多次的粗布衣裳,扛着把钝斧头沿着崎岖的山路一步踩在一堆落叶上,留下串串足迹。

    不知道是四季中的哪个,具体的季节只是风吹过,会激起叶的离巢与树的回响。

    步伐间距并不均匀,这个樵夫似乎心情很是愉悦,嘴里不住的念念有词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夕有酒明溪水”,一时间他伴随着此种的自娱自乐的排解,一头扎进了树林的阴影中。

    眼前的乔木、杉树已经分外高大了,可樵夫却依旧抱着有勃勃的进取心,他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知足常乐,因为他总是来到这匹山的顶上去砍树,顶峰的树往往长的比这半山腰的树更高,也更笔直。

    于是樵夫放弃了草原上广阔的野草,转而去追寻那以往侥幸所触摸到的盛景,越往上走阳光的照射也见多了。这条蜿蜒盘旋的山路,在不知不觉间已被人撑大了,一柄柄遮天的巨伞,此时渐渐却被光秃秃的树桩取而代之,在这上面所隐约的树轮昭示着多年来所经历的风吹雨打,也比不上一招斧斤的重量。

    不过,樵夫并不曾留意这些,他单纯的内心里仅有那绝地通天的树,他所认为的树存在的意义便在于证明自己渺小的威力。光线一下子照进了樵夫眼里,樵夫被闪的睁不开眼,他终于从树林间的阴影里穿梭了,他的一切都暴露在空气之中,无一例外,山顶的气已变得稀薄,樵夫喘着气,微红着脸审视着周围树的基座,错综复杂的排布在表面,樵夫随便找了个宽大的树桩坐了上去,抛下他的钝斧,急切的寻觅他今日的功劳。

    他却不幸的没有发现,整座山顶已成了被山腰的树所环绕的孤岛,什么也没有,即使有也没有什么用处,樵夫纠结的在一个巨大的树桩周围踱步,他始终不敢承认这一切的真实,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却从未想到自己创下一个磨平一片森林的壮举。

    失落的樵夫仰着头,细数着以往数的家珍,因此他愈加厌恶山腰,那些高矮参半的树了,仰着头悲哀的想着人一生的选择太少,我只能珍惜父母施舍我当一个砍桥的选择,而没有反对的选择,我为数不多拥有着选择,砍伐参天大大叔的选择,到如今什么都落了一场空,那么就算是这样,我才拒绝了伐矮木的选择。

    就在这个面对樵夫用尽最大的手段自我安慰时,山巍竟然微微抖动了,樵夫仿佛从梦里醒来,扭过头向山那边望去。

    转眼间,黑点在山下疾驰,从哪些清脆一致的声音判断应该是马蹄,马仿佛狂躁起来将天空踩黄。樵夫的脸色变了,他急忙的寻找着先前他弃之如无的斧子,此时他死死地将它放在胸前,充当着最后希望的稻草。

    山下的声音一瞬间停了下来,一身汗渍侵蚀了樵夫的衣服,他不住的颤抖着再也没有了几柱香前原有的奢望,好在不一会儿马蹄又飞腾了起来,丝毫没理会这座山,不过他们却留下了星星火光。

    火光顿时将这片天空染红了,滚滚浓烟密密的升上空去,火靠打着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势沿着山腰一路的向上蔓延,樵夫慌了神,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整座山一下子演化成了猩红的猛兽,一路狂吼狂嚎着冲上山顶,所到之处玉石俱焚,山腰与山脚的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凭借无用而耐以生存的年月,竟一朝一夕就为一把虚弱的火所抹去,树干上焦黑的炭,一块块从树皮上脱落,不过此时开头狂躁的红火终于他达成了和解,因此他们已泛着同舟,安静地睡着。

    死寂的空虚,从心底发出,噬咬着樵夫麻木的心,他已是呆在了树冠旁,失神的望着,山火一泻千里。

    而火烧到一半时,却被抑制了一方面前方没有了佳肴,一方面有人在拉紧他脖上的链条,如同樵夫一样无助的燃烧着所剩的丝丝斑驳,樵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劫后余生,他只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直不起身,此时他已经已经将砍树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一个人远远的凝视着天边那抹夕阳的残红。

    我吐了口浊气,瞥了眼枕边睡眼迷蒙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提出一些困惑,可他却轻声的说,为什么还不睡呢?之后,他便倒头睡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摇晃着头,离开床头关上灯,侧着眼看着那熟睡的身影,默默走出去,暂时的不怿,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黑夜笼罩着房间,一抹月色也未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