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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

    “看来李意罚你钱这桩事对你的帮助居功至伟啊!”悾信在结束处首先给出的评价既无关续写本身,也没责难陈言的拖沓。反而一眼瞧出了陈言借此对李意口诛笔伐的报复的行为本质。

    陈言正无心地望向春秋交际时的云野出神,春风也算比得上秋风,凉意还不错,不自禁便向沉溺于此,无法自拔。

    可是当抢饭的钟声音打响时,什么诗与远方,都多余了。一行人没命地在楼梯间跑跨踩跌,铃足足没响干净时,人却已安稳坐在食堂的横排塑料蓝凳上,挑起面条不等蒸汽散去,急切地送往嘴里,有些惜时如金的,直接打包一些包子馒头、焦饺、土豆或是炸串,拿在路上吃,到教室之前饭菜已经离手,他们又能赶那一时三刻多额外满足自己学有余力的空虚。

    时间消弥在这上面,图什么?理想的缥缈吗?那可实属难得。

    等陈言和李锐他们说笑着从食堂经小卖部回到教室,又在教室中前后打闹了一阵,卡在李意可能会到来整顿纪律的时间节点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知觉悾信的留言。但让陈言百思不解的是恒信为何不亲口问自己。

    惑而不解的陈言开脆不求甚解,趁自己刚吃完饭精神好,回悾信几句得些他对自己续写的反馈,不然待会饭晕与周末疲劳加在一起,神志不清还好说些什么呢?

    “有些事经历后怎么多少也会有些感悟,难道我是榆木脑袋吗?”

    “我一直以为是如此:”悾信坦然道,

    “……”

    陈言一时不知如何再启口,悾信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让陈言的沉默成为结束

    “满分十分,你给自己这个故事闭环打几分?”

    “8.5吧,本来想打九分的怕你说我飘飘然,还是低调一点。”陈言毫不拘泥地说,悾信在他耳边冷笑一声,陈言装作没听到,在后面还写道:“你觉得呢?”

    悾信并没第一时间急于回复,他晾了会儿陈言才书道:“这个评价从不同方面来讲不好归而划一。严谨性上,六分;哲理讽刺性,九分;故事情节性,七分;技法表现性,六分;立意前后一致性,五分;语言风格同一性,七分。这样中肯的话,还中听吗?”

    陈言凝视着眼前这串数字,代入到整篇文章里去,恰此时,晚自习的铃声匆匆打响,陈言还来不及多思考,黑板上白花花写满的作业布置,就已拖着陈言朝作业堆里打滚。陈言只好关上书,接住从前排传来的单子、试卷,有的要撕成两半,同桌两人一人一半。

    李锐对作业显得着急,见陈言慢条斯理地对折,压出一条分明的棱,再从中址开,不免接连催促。陈言有心与他开个玩笑,他越着急陈言越慢悠,恨不得把上边步骤多重复几遍,到后来李锐看不下去,瞧准时机,一把夺过陈言手里的试卷,半分钟没过去就完成了陈言磨赠的工作。

    陈言望着李锐无话可说的神态,只好不好意思地接过试卷埋头写起来。

    四节晚自习的过去,好似流水一般无声无息,陈言在自己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再次放下笔时,对自己之前几个小时里的所做所为浑然不知,全凭肌肉记忆做完了题,没在大脑里留下半分印象,他随着李锐挤进小卖部去,(食堂那边那个。楼下那个实在是人满为患,如非必要,陈言实在是不愿淌这个浑水),夜晚的凉风又唤醒了他的昏沉,夜晚的黑墟给陈言突然想到自己忘了答复悾信这事。

    “算了吧,明天再说。今晚再好好想一想,明天看来又是一场舌战与笔战。”陈言在心里暗想,但腿下的足迹丝毫不见减缓,不会儿就回到了寝室。

    可寝室内的众人也都显得满身是疲态,喧哗了没几句,就各自收拾钻进了被窝,灯熄后,整个寝室罕见的安静,所有人都沉沉睡去,鼾声也没人听见,或许听见的不是人是别的什么呢?

    唉……不得而知!

    第二天大早的周一,天上又飘起毛毛细雨,看来早操与朝会都会取消,于是整个寝室直到六点五十楼下铁门阿姨拿出放声器吆喝,寝室众人都行尸一般躺在窗上。一周从差点迟到开始,这对高中住校生来说是常态。

    下雨导致的室内广播讲话好歹给了陈言与悾信对薄公堂的机会。陈言接上昨晚悾信对其所写的方方面面评价,在那下面草草地写道:

    “主要是你前面那个牢狱与死刑写得太抽象了,不怎么好下笔,我本来打算是让最前面那人就是玉,后面是对他一生的回顾,但这样我觉得太过一般了,一点精彩性都没有,况且我也觉得自己很难写出玉进入新城后被捉的一系列情节,于是退回求其次写的是传承,后面的情节发展我也有几个不同的打算,但多少都存在一些不太好填的漏洞,我干脆就没采用,其实说到底还是梦境最好写,如果不是李意罚我钱的话,或许我真会选择以梦醒为结束这一普遍戏剧效果,这样显得雅俗共赏。这样说没问题吧?”

    “所以我在立意上只给了你五分,你融入了太多个人针对性的思考,格局相比我前部分开篇所架构世界观矮了一头。”忙信很不客气地严厉写道。

    “换个思路,你前部分注重世界与我即大我,后半则着眼于于我与世界即小我,这么一解释,是不是很合理。”陈言变着法与悾信周旋,不让分毫。

    “突兀。没来由的转变,缜密的故事框架尚未严丝合逢。而且你后面太多突然的反转,给人措手不及的命运感外,更是一种迷惑感。不过你那个找伏笔的理论我很喜欢,是对主观能动性的具体表现的简要阐述。”悾信打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

    “有没有可能——矛盾冲突是为了情节起伏,透过玉的大起大落可以折射的东西不是很多吗?”陈言不依下挠地辩解道。

    “你的想法出现了严重的因果错误,不是为了矛盾而设置情节,而是通过情节自然而然带入矛盾。况且你想折射的太没深刻性了,只能通过单纯的联想丝毫没有可以选择深思的指向,很难达到你预期的效果。”悾信的笔锋弯折分明,显得他的严肃,但陈言只是一笑。

    “自由发散的思考不好吗?”陈言很坚持地说道。悾信听见了他的嘀咕,冷笑一声,在纸上飞速写道。

    ”没说发散思维与主题的多元性有多么饱受诟病,而是说这都要取决于作品本身的体裁与篇幅长短。有时候短篇的意犹未及更能充分体现冰山理论,但长篇往往是要用反复的实例来讲述一个道理理,太杂往往不能精,读者被你字里行间的暗示撩拨得一头雾水,老实说,如果不是我与你朝夕相处连我都不太容易理解到你跳跃波动外在严密内里。”

    “那你自己写的怎么不找这些问题。”陈言被悾信的数落冒得很不爽,反诘他道。

    “首先,我们只是在指出你的问题,其次我也没否认自己前篇的错漏。当时写这段残篇时,只是想到哪写到哪,没有一个统一的纲领,这也直接导致了我后来因无法续上而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意不去,所以对你能补完这段,也算得上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夙愿。”悾信的口气逐渐温和,仿佛忆起了曾经的似水年华,“至于语言风格嘛,你跟着我学了大半年,在我的耳提面命下,这倒没什么太的差异,唯一的区别在于你语气深沉特别是程度以及选择副词的使用上太刻意了,没达到信手拈来的程度,这一点你无话可辩吧。”

    陈言被悾信抢白一段,刚下的笔一时失了方向,墨迹浸润了薄纸,陈言顺着滑过去写道:“对嘛,我语言风格上的矫饰无话可说,那我谋篇布局上的随意灵动,你就闭口不谈,还说我太过发散,你是不是脑里只一根弦——五音不全?”

    “看来你还需要好好学一下散文当中的形散神聚这一名词的内涵,不然你容易混淆发疯与匠心这两个名词间的云泥之别。”悾信点到为止地说到,之后他话锋一转,“我们最后再来讨论故事情节,先谈谈整篇文章的议论部分。”

    “——议论不是空中楼阁,我记得你把他描写为玉住的高楼,这倒没什么问题,一语双关嘛很明显。指出他地位上升的虚无缥缈,还是为后面埋了个很小的伏笔。但是……议论必须脚踏实地为你的叙述服务,你记叙文写了这么些时候,夹叙夹议还有什么好啰嗦的。并且议论的高深境界在于有无这段嚼舌根的话,但直观阅读感受上相差不大,但加上议论后会使读者心里若隐若现的那条暗线明析,这就是有效论述,否则的话那就是废话。”

    “看看吧你觉得《万人空巷》(二)的议论如何。”悾信询问陈言,陈言翻回之前,眼即从上到下大体上看了一眼又回到了悾信的对话中来:

    “干涩,与前文完全不相搭。”

    “那后文呢?”悾信耐心提醒着陈言,陈言又是那么匆匆一眼回复忙信道。

    “从后推前是直观的,从前推后却一头雾水。”

    “没错,立场。这也是你后文主要围绕表现的主题,你两次立足的立场不同得出了不同的看法,这也是你玉从从阶下囚到当权者间身份转变的原因,立场随之不同会有的性格转变,问题是不够圆滑。”

    “嗯……是有这种明显的感觉,像在唱戏一样。”

    “文学不就是生活里不平常事的时空集中吗?你要先适应这一点,正如你小说里说的‘被适应或去适应’这个主被动关系一样。”悾信开导陈言道。

    “啊,或许是吧。”陈言心里一团堵,只潦草回了悾信一句。这时他已经听到了校领导讲话进入尾声

    “截止目前,全国疫情形势不容乐观,在校各位同学要积极做好自我防护,常通风,戴口罩,勤洗手,有异常情况及时到校医室的发热隔离中心报备,接下来请班主任在班进行细化安排,本周讲话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聆听。”

    离原本的早读下课还差三分钟,教室下方人潮有些躁动,但讲台上方的李意不动如山。他轻微咳嗽一声,又引住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要做好安全防护,周末放假不到处乱窜,在校生即出即回,平常通校生放学读书两点一线,不准在上放学途中逗留。我们已经高一下了,马上就是高二的学生了,这是很关键的时期,高一正确学习方法的确定能为高二的知识积累更加便利,大家不能松懈的同时,也不要太过紧张,保持良好的学习心态,真发烧了也不要太紧张,好好回家休养也没什么影响……”

    李意从没领会过下课铃,又叽叽喳喳交代了几句有的没的才放了这群困鸟出了教室的笼里,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茫茫过了一个白天,日头从东边迁移到西边,朦胧夜色挂上了枝头,鸟叫声不绝于耳,吵得不可开交。

    教室不也是如此吗?陈言塌在凳子上与李锐扯皮,绕有趣味地狗叫着。

    “锐哥,真没必要下课都卷。”

    “又没必要了,这样哥们下一次又要跟李意交钱。”

    “你不会是顺风说的那种‘假学习!假努力!’的人吧!”

    “对嘛,你人上人不要在这给我这个人下人摆嘴脸!走走走,快滚!”

    “阿锐啊……”

    “锐你婆婆,给老子润!”

    陈言挥挥手终没再说些什么,又是晚自习,又是四科作业,但李意这个老几很是剑走偏锋,装疯卖傻地就“误认为”自己有晚自习,自然而然有了五科作业。

    所以说下午的集中自习上,相当于李意直接把其据为己有,所有人无话可说,谁叫他有班主任的权威呢?在他值守的课上想不做他的作业感觉都有点不好意思。

    晚上时分,陈言老样子先随意应付完了作业,这会已经到了第三节数学自习课的尾声,简宗福习惯于在教室里闲逛,陈言也不敢做其他的事,他翻看自己上课做的笔记,试图勾连起自己的记忆,却不免抱憾。

    下课时间就出去接了杯水,上个厕所,转眼到教室铃没多久提醒上课。

    简宗福慢了两步到班,陈言继续与悾信讨论早上未竟之事。

    “别再谈虚的了,来讲点有关剧情实在的吧。”陈言诚恳地说,“让人脑袋晕乎乎的,比讲数学题还抽象!”

    “同意,反正与你聊创作理论有点为时过早,过段时间我们再继续就议论文写法说说吧。”悾信笔迹难得的工整,“就按你写的作为整体来讲,整个故事讲的是末世人类斗争里自相残杀互相算计而这一切不过某人的预谋但最终还是天定胜人,人只有在肆虐的自然前颤栗的份。”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一个人是寓,但死了的人就如脚下的黄沙,他的立场矛盾,他是新民的领袖却站在了旧民那边,但被旧民背叛,旧民与新民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他以自身布局,让玉完成了统一,他领会了人性的弱点但他依旧失败,况且就算他当时成功了,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会被泯灭,这些都不算什么。”

    “玉是寓身体的延续,竑是寓精神的延续,但竑以自己成就了玉,把所以矛盾加诸己身,他的死意味着新时代的来临,新时代也确实来临了,只是没按两个阴谋者寓和竑所想那样发展。”

    “故事的以玉的见闻成长为线索,这没什么好说的,少数人举定多数人这一社会本质的反映,没什么与时俱进的说服力,这种思考在大部分人里还停留在过去。”

    “故事梗概大概就是这些,几个反转分别是新岛的幌子,玉的身份,竑的身份,寓的计划以及水噬的虚假。水噬这个伏笔我埋得不是很深,不过你能用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竑是个很复杂的人物,他有几个名字代表的是他几个不同的人格,竑代表广大即包容,在我的设想里竑与寓都是新民,但竑继承了寓的意志继续领导旧民一直拉扯到了玉长大为止,后来他冒充聿——寓的继任者,将玉挤下幕前安抚着新民,迎合他们内心的同时也暗度陈仓,并没真正驱逐旧民,最后他已寓为借口让新民中的老者,这个身份应该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是他已死开启了高潮,直到最后他才做回了自己昚,这个名字的讽刺性不错,谨慎之人怎么会去刀剑舔血的生活呢?这个古字你哪里看来的?陈言。”

    “有一次翻字典的时候,好像是南宋哪个皇帝的名字。是吗?没想到还有这层含义,我都没多细想。”陈言老实交代。

    “但是——很可惜的是你没有用上泞这个角色和丰富桥这个概念,我之前的设想是泞他出走后在新民中混得风生水起,给玉以帮助,后来玉被竑恶意利用,泞帮助玉和竑对抗。旧民与新民直接对立。最后玉发现自己只是他们博弈里微不足道的棋子。对立什么的不过是摆给别人看的台面上的东西,最后只有天真的玉代表当时天真的我。这才是我写《万人空巷》的本意。”

    “至于你水噬的处理比较完善,不过当时混乱的场面你感觉没有写出来,针对的是个人当时的震撼感受。我前面埋伏笔的时候,对水噬是虚假的谣传这一设定只是一笔带过,很隐晦。你直接点破了倒也还是可以,并且对固有成见的反讽也符合我的预期。”

    悾信一通分析了大半页到了头,陈言细细品了稍会儿,才跟他对着写。

    “是这样的,大体上如此。情节上我觉得还是不太够波澜才加入了更多的反转,其实后面转得太多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了,只好用水噬来结尾,废墟里的新生这主题应该算得上一流吧。”

    “嗯。”悾信仅仅点了半字道。

    陈言没在意他的冷淡,继续写:“影射的现实还算蛮多的不是吗?其中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现实写照,为后代铺平道路煞费苦心的家长,与其同流合污丧失本心的老师,还有自认为多么了不起意欲证明自己独特的学生,他们都在按照自己以及别人希望的方式生活,失去了不单单是自我,一个人的迷失不可怕,一群人的失落才是终结。”

    “本来我是打算在后半让竑也就是聿接替玉的异想天开的,但发现玉的经历更有表现力,写竑的话意味着前部均为衬托,后部也还更需要更多描述,有点冗长了,因此把竑这个人物当做了陪衬。”

    悾信插进陈言的叙述中来,“这一点上你的取舍还是正确的。做自己有把握的事,除非你能把握住你的决绝。”

    陈言在纸上画了个几个圈,没说些什么。悾信见陈言一言不发,只好自己挑起大梁,把这场对话划上句号。

    “你的结尾有两个看法一是说明就连结尾都是虚假的前面的话的真实度一下子大打折扣,给人以刚步入思考却发现想无所想的茫然无措,二是太俏皮了点,一下子打破了原有的氛围,一些文风适应力不强的读者难以接受这样轻浮的话语,也就不会郑重其事思考文章背后的思辨性思考。”

    “剩下的细枝末节上就没什么好再计较的了,不同的人遇到不同的事会有不同的感受,同是一片落叶,看的心境不同,又会有别样的悸动。不可名状之物就放任吧,难以言喻的味道真不是滋味。”

    陈言看着眼前的一块块方形字,心里搅动着,“谁能解忧,唯有杜康”。忧?说不清楚,或许是黑夜蒙蔽了双眼。

    心里乱得紧,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铃声响了,简宗福着急离去,教室里满是桌椅碰撞的咔嚓声。

    “没什么话,那就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陈言侧身写下这几个字,丢开笔,也不管落了地,一个人走进了安顺的良夜。

    PS:真想写解析的时候却又不知道如何下笔了,主要是没人质询我,我又有思考的先入为主,难以对等地换位思考啊。哈哈……(这周仅此章,见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