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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天

    拖着迈不开的步伐,沿着吐苞的石楠花香,完全凭借着一腔心灵上的炯炯目光,回到了远方的寝室,余新志他们半调侃半打气地为陈言的长跑建言献策,但是这却让陈言本来平和的内心多少忐忑起来。

    躺在床上,心里更是大开大合。连余新志的鼾声嘹亮之际,陈言的困意似乎都从没出现过,只是闭上眼,安静地聆听心脏的跳动。

    ——睁开眼,外面鸟语花香,阳光明媚,雏菊花在怒放,陈言迅速翻身下床,换好跑步的运动装束,一个劲地往操场快步走去。

    操场上还是人山人海,穿过人群,费力来到班级的队列中看到谢彬,他问陈言昨晚休息好了没有,陈言说没有,感觉一晚没睡。

    “那你等会跑的时候不会猝死了?”谢彬有些担心地问。

    “散步应该不会猝死吧。”陈言答非所问,谢彬白了他一眼追问道散步是什么意思时。

    陈言挠挠头,撇着脸,双目朝天地嬉皮笑脸答道:“慢跑不就跟散步差不多吗?唉,彬彬,相信我,一定可以活过今天,明年的清明节你不需要给我烧纸的!”

    这次的集合倒没拖延过长的时光,应该是想着上午的比赛时间紧张。陈言的长跑是在九点十五分但他八点半就要到主席台后方去检录报到,但此时才七点半,到早不晚的。在陈言与谢彬两人来到班级大本营拿上自己的手机完璧归赵后,就径直去了投实心球的场地。

    原本他们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项目,但昨晚上余新志告诉他们说本班出了匹叫唐键的黑马,直接初赛破了校级录,一路过关斩将,今天上午则是最终决赛,很有希望夺冠。

    班级里寥寥无几的殊荣,陈言还是打算去瞻仰一下。

    男子实心球投得是远,不过资势过分粗鲁,简直不堪入目;女子实心球更是令人大跌眼镜,有球直接从手上滑落的,还有球从后甩飞的,动作的优雅完全是一种奢望。好在唐键不负所望,力压群雄,一枝独秀,鹤立鸡群,一计大力出奇迹的招法,轻松将实心球男子组第一的殊荣斩于马下。

    待此间事毕,还没来得及上前与唐键相互礼节性的商业吹捧,李锐便被体委驱使着找到陈言,将他带回大本营与寥加一一起做跑前热身。陈言总是偷懒,时不时漏个几拍,或是压根赶形式,根本不把动作做到位,廖加一反而脚踏实地地做热身,却是与陈言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不知是多久前兴起的风尚,长跑前一支葡萄糖口服液与一罐红牛是必不可少的,陈言没什么胃口地把葡萄糖一饮而尽,泯了两口红牛后,便拿在手里,往检录处去了。陈言的手机自是交给了李锐但他人竟不知去向,陈言微微摇头,感激地看向身边一直陪同的谢彬,把红牛递过去,谢彬劝他再喝一点别跑着跑着低血糖晕倒。

    陈言的怯场让他感慨道:“我倒是希望如此。”之后头也不回地挤进检阅处。

    周围大多都是身着花花绿绿背心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的体育生,陈言与廖加一混在里面,到是便于辨识。

    检录的地方处在巨大的的遮阴树盖之下,因此晒不了太阳,从心底深处莫名催生凉意,一带纸条警戒线绑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来隔离运动员与陪护人员。喷了白色防虫剂的树干上方钉有一块黑板,应该是用来写检录项目的,但却被好心的高二学长写了一道入门的解析几何椭圆题让坐在条凳上不停抖腿的运动员解闷。

    陈言虽没学过椭圆,但稍稍类比了圆,那道题则迎刃而解,苦于手上没有粉笔,空想出了答案还是只能忘在脑后。

    也正是此时,他的头嗡嗡作响,耳中还有些耳鸣的倾向。正当他想要临阵脱身时,学生会的干部却赶鸭子上架地把陈言推上了火炕。

    他还没来得及同寥加一挥手打气告别,也没从人群里寻觅到李锐,谢彬正在与唐键交谈,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陈言此组从篮球场背后绕到乒乓球场的跑道边檐,绯红的塑胶跑道上闪着一层热浪。

    李锐此时终于现身了,旁边的是高一上时同学的吴关节,虽说看见他们让陈言不安的内心安慰了不少,但他的嘴唇,口腔,喉管仍然干巴巴的,仿佛已在沙漠里饥渴了许久。

    陈言不停舔着口皮,咽下一口口唾沫也无济于事的同时,还使他的小腹肿胀,然而就在他沉迷于思考到底是先去趟厕所还是憋一会儿时,裁判员又一次将陈言这组押上了赛道。

    “都是那半罐红牛的错。”陈言赌气般想到,有意遗忘了被他一口吞进肚里那支葡萄糖液的建树。陈言他站在六号道上,眼神无助地往左右看,这下人都到齐了,化学老师郑勇还把手机抬高想将陈言的“英资”保留在相片那刻定格的时空中。李锐,谢彬,唐键……他们都在。

    猝不及防的,一瞬间连空气里的肺也停止呼吸,流动的只有那句预备——嘟!是炮哑弹。陈言整个人都远未反应过来,比赛业已发生了一次,他还是停在原地。

    陈言松驰下绷紧过久的神经,可肌肉却不受控制地伴随第二次的发令枪响而牵动。自己一口气远远得将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

    好景不长。尚未跑过主席台前,陈言的神经便重新获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勒令他放慢速度,安心当好一位参与者。陈言也自乐意如此做,他放开口鼻里的那团气,无所顾忌地呼吸,还顺便把前倾的奔跑转为原地踏步,他放慢了脚步,尽可能感受光线拍打他的脸颊,专注地寻找为自己欢呼的人群。

    汗珠挂在眼边,眼镜框垂在颧骨上,陈言没想着去扶平。他绽放出一口灿烂的微笑,表现得似乎自己遥遥领先,殊不知此时他已被第一刚好不偏不倚地套了一个整圈。

    当他途经班级大本营时,他听见有人说话,说的是什么

    “那人跑步怎么这么快乐?”陈言没注意剩下那句“像傻子一样。”他沾沾自喜地鼓吹自己失败者的气势,仿佛按部就班,本该如此。

    陈言保持着自己的步伐,也不知自己到底绕过了几圈,他又一次来到主席台前,左侧的余光中唐键卯足劲在使劲追逐陈言,嘴上一张一合地说着些什么,在陈言听来,极似他的名字。

    陈言以为这还是打气,他回过来继续目视前方,终点始终在不远处。有一个学生会的黄衣成员突然上前挡住陈言的去路,陈言以为这是来搀扶他的。

    “不行,我一定要完成比赛,这是一种过程,享受它,更像是一种成功。”陈言的倔强一把推开那位小黄衣,仍旧往前慢步。

    又过了半圈到了陈言出发的地方,上面又立着了十多名待跑的人员,他们正在的听候哨响的声音。看着这一幕,让陈言的眼角有些干涩。不过他转而愤慨地想到:为什么自己还没完成比赛这些人就开始准备了下一轮了,赶时间也不是这么个赶发,瞧不起人吗?真是狗眼看人低!哼,我是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的。

    陈言从起跑线处排成一列的人墙缝隙里穿过。“还有半圈”,陈言希望的火焰高涨,但没跑出几步,李锐就从跑道旁窜出,一把将陈言拉离了跑道。

    陈言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询问李锐做法的意图时,喇叭声里嘹亮地说道:

    “请三十三班陈言同学中止跑步,你的比赛已经结束,重复一遍……”

    陈言随李锐先到裁判处露了个面,确认自己的比赛成绩,应该是八分多接近九分的样子,然后李锐撑起陈言,表现出陪护的高风亮节将他护送到班级大本营转交手机后就离开了。

    谢彬与唐键在寥加一跑完后和他一道回来,向陈言哄笑着宣扬他适才的丰功伟绩,并询问陈言为什么把1500m当成1800m来跑。

    “啊?我真以为还剩一圈,我一直没发力,准备最后冲刺来着。”

    唐键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没听见我让你快跑吗?”

    “是吗!我听成了你叫我名字帮我加油。”

    “那你为什么把学生会成员推开。太荒谬了!”

    “我以为是他看我跑不动了来挽扶我的,谁叫我一生要强呢?”

    “那你是真的自作多情,人家阿锐还在终点铠甲勇士变身都没让你停下。”

    “嗯……当时我在想如何上台时发表虽败犹荣的演讲,况且我看见起点处又有人快要开跑,一下子慌了神。”

    “这你都没想过停下吗?你是跑上头了根本停不下来,彻底疯狂吗?”

    陈言肚子里还有好些话来反驳,可喉咙却被卡了一下,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因跑步所被迫摄入的那些东西。他赶忙一溜烟躲进了卫生间回来后,才让唐键他们对他的速度心服口服,没人再提起陈言跑步的糗事。

    陈言也几乎快忘了这事,直到他打开手机,扑面而来的相册里胡乱塞满了陈言跑步时潇洒的狼狈或勾腰或弯背或像家犬一样吐着舌头呼气,很难不让人不认可李锐精湛的拍照技术不够好,陈言满怀悲痛地剔除了大多,但却充为他的灵魂上了烙印。

    他和谢彬两个到了一座亭子下,之前的那片阴影已被人捷足先登,陈言不得不一动不动地盘踞在朱瓦之下,青风逸出了发梢,让本来凌厉的头发凌乱。

    一个上午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被打发走,想也不用想,李锐在集合上对陈言献上了迟来的讥语,不过陈言通透得想到了出路,他大声地说:

    “他们拿1500m与我1800m相比,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不出所料,听见了这话的人基本上都为之倾倒,这之后,不再有人拿这事来反复鞭挞陈言。

    中午在寝室,因为下午行将放假,所以没一人想要休息,在被寝管阿姨威逼利诱地大扫除完成后,众人都开始为清明放假打包行李,结果寝室乱成了垃圾堆,出寝时仍保持着原样。

    下午的时候,本来李意只打算给运动员买奶茶,但被好心的傅淼知道后,自己掏腰包补足了全班同学奶茶的差价。陈言拿上一杯后,又与彬彬在老地方坐下。

    男子4人100接力赛还在遥远的四点,陈言脱下了宽大的冲锋衣外套,懒洋洋地在阶梯上斜靠着晒太阳,嘴里一边不住地吮吸奶茶。

    幸好谢彬在03:40的时候提醒陈岩去跟拍男子4×100m接力。不然的话,他准要在原处坐待运动会的落幕。

    PS:稳定周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