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脉压制
“2083年7月5日19点33分。”
修补完今天的最后一条晶体裂缝，生化人从基地顶部悬下的一根粗壮藤蔓上缓缓下滑。眼睛却始终不离生化工程部场上那块巨大的虚拟投屏，轻声诵读着，暗暗心算。
距离上回看到博士，已经过去整整73个小时了。
“别看了阿手，”身边的27号看出他的小心思，嘿嘿笑道，“今天博士不会找你去办公室了，她很久没出现嘞。”
“我，我没有。”阿手心虚地道。
所有的人类对于生化人来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在阿手的心中，博士关筱唐，那更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神，真正的天下无双。
所以他这话明显言不由衷。
27号撇撇嘴，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阿手去博士办公室喝咖啡这件事，凡是知道的养护者，对此都羡慕得要死，27号自然也不例外。
据他所知，就算是人类中的那些男性，有这种待遇的，只怕也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好奇，试探着问道：“那个什么咖啡……好喝吗？”
“嗯……很苦，有点酸，但是很香……有趣的味道，反正不难喝。”阿手回忆着，脸上不经意露出笑容。
其实，博士对阿手的特殊照顾，在这批养护者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的生体完整度极高，体表除了左耳植入的联络仪外，几乎看不到外露的金属义体，却仍是同类中最强壮的。与阿手完整度相仿的27号，身体素质就差了一大截。
其他工作组长只在左腕装载的纳米工具盒，他竟然左右兼具，容量也远超标准。
还有作为生化人的编号，博士也从来不用，只叫他阿手。
以及，那每天必到的咖啡。
没人明白为什么，就连阿手自己也搞不懂。
27号舔了舔嘴唇嘟囔：“苦的有啥好喝啊。”
阿手摇摇头：“你不懂……”
27号明显是酸了，不服气地道：“阿手，你清醒一点啊！你只是个生化人，难道还想对博士有什么……什么非分之想？”
“哎，我没有啦。”阿手口是心非地否认，心里却总有些惆怅。
正准备回住所休息，阿手却突然看见博士的助理，那位年仅十七岁的天才少年罗克，正隔着二楼的落地窗向他使劲招手，好像在叫他快点过去。
是博士找我！
阿手心头一阵欣喜，来不及跟27号打招呼，四肢并用，腾挪纵跃，飞也似地蹿进了大楼。
养护型生化人的踝关节类似于猿类，不能和人类一样直立奔跑，但若手脚伏地，前行速度却更快。
“博士找我吗？”他冲上二楼，包含期待地问。
“没有。”罗克站在办公室门口，微不可察地游目四顾，淡淡说道，“我房间的制冷线路出问题了，你来帮忙看一下吧。”
“哦。”阿手有些失望，但仍是欣然接受了任务。
谁知刚关上门，罗克就在他耳边低声念出了一段长长的字符。
冗长繁杂的音节，犹如一个个带有魔法的咒文跳入阿手的耳中，他如遭雷击，身子剧烈搐动，好一阵头晕目眩。
仿佛一扇大门在脑中轰然开启，无数画面汹涌而至，走马灯般飞速在眼前片片闪过。
学堂，战场，退役，结婚……呱呱坠地的女婴，然后她也长大了。结婚后，又生下一个粉嫩嫩的女娃。
那是……博士，关筱唐！
“我，我竟然是她的外公，唐……唐……”阿手身子剧烈颤抖，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从前的名字。
算了，那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竟然，一直在偷偷仰慕自己的外孙女？！
阿手脸上的肌肉拧成了一团，嘴角不住抽搐。
啊啊啊啊——真是……好羞耻啊！
他不由捂住了脸。
“你想起来了？”
少年的声音似是惊醒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自己是个变态……
咦……
阿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阵，这时他的记忆已经掠过了自己在医院里的最后时刻。
良久，他惊愕地抬头，望向罗克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罗克刚满十八岁，是整个基地最年轻的员工。但因为患有情绪能力障碍症，他极少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是个十足的面瘫。
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罗克才淡淡地开口道：“我和博士做了一次手术，成功把你的意识转移到了这具生化体里。为什么……你好像不太开心？这不正常吧，一般人知道自己复活重生，不是应该很愉悦吗？”
“有什么好愉悦的，”阿手没好气地道，“老头子我八十了，活腻味了，不行吗？”
罗克一呆。
这……博士的外公，性格仿佛很拽啊。
阿手还在用力地拍脑袋，整理像潮汐般涌入大脑的回忆碎片。那些东西让他情绪交杂，思维混乱。
终于平静下来，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小子刚才说什么？
意识能量转移手术？
搞什么鬼？！那可是会被判重罪的非法科研项目！
这丫头居然为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做出这种事，怎么那么糊涂？！
定了定神，他问道：“小糖儿呢？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她了。”
“小糖……哦，博士啊，她被劫持了。”罗克面色有些凝重地道，“现在所有人都被监控着。不过，这间屋子我已经设置了屏蔽器，暂时安全。”
“什么？！”阿手有些发愣，“你是说……整个生化工程部，都被控制了？”
“不，是整个基地。”罗克语气沉重地道，“就连养护者系统都被黑了，所有的养护者，现在也只听从叛军的命令。幸好，你是独立网络。”
“叛军？”阿手呆了半晌，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27号正在门口帮一个员工搬货。想来是等他的时候，被拉了壮丁。
“他……他们也只听叛军的了？”他忍不住问道。
“叛军并没有下达高级序列指令，所以他们仍在进行日常工作，没什么变化。但他们体内的定位系统，会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叛军，无一例外。”罗克淡淡地回答。
“但我是例外。”阿手恍然，随即咬了咬牙问道，“小糖儿现在被关在哪里了？”
“在办公室里，每天都有吃的东西送进去，只是不让她随意走动。不过，你救不了她的！”罗克看出他的想法，出言阻止。
“为什么？”阿手怒道。
“最终序列知道吗？你忘了你之前也把人类当成神了？你现在无法对人类产生任何敌意，甚至对人类的一切指示都无法违抗，一切问题都会如实相告。所以，你没办法救她。”罗克语速极快地道。
最终序列，是人类在制造生化人时，刻画在其基因最深层的序列结构，用以掌握对生化人的绝对控制权。
典型的血脉压制！
但阿手闻言只是冷笑：“那你不让我去救她，算不算指示？”
罗克一怔，然后点头。
“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违抗你的。”阿手扬起下巴，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外。
罗克盯着阿手的背影直至消失，他始终像钉在了座椅上般，一动没动。
“竟然一开始就出现了反抗现象，真是令人惊讶，”他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即想了想，又板着脸补了一句，“但也确实很讨厌。”
修补完今天的最后一条晶体裂缝，生化人从基地顶部悬下的一根粗壮藤蔓上缓缓下滑。眼睛却始终不离生化工程部场上那块巨大的虚拟投屏，轻声诵读着，暗暗心算。
距离上回看到博士，已经过去整整73个小时了。
“别看了阿手，”身边的27号看出他的小心思，嘿嘿笑道，“今天博士不会找你去办公室了，她很久没出现嘞。”
“我，我没有。”阿手心虚地道。
所有的人类对于生化人来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在阿手的心中，博士关筱唐，那更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神，真正的天下无双。
所以他这话明显言不由衷。
27号撇撇嘴，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阿手去博士办公室喝咖啡这件事，凡是知道的养护者，对此都羡慕得要死，27号自然也不例外。
据他所知，就算是人类中的那些男性，有这种待遇的，只怕也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好奇，试探着问道：“那个什么咖啡……好喝吗？”
“嗯……很苦，有点酸，但是很香……有趣的味道，反正不难喝。”阿手回忆着，脸上不经意露出笑容。
其实，博士对阿手的特殊照顾，在这批养护者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的生体完整度极高，体表除了左耳植入的联络仪外，几乎看不到外露的金属义体，却仍是同类中最强壮的。与阿手完整度相仿的27号，身体素质就差了一大截。
其他工作组长只在左腕装载的纳米工具盒，他竟然左右兼具，容量也远超标准。
还有作为生化人的编号，博士也从来不用，只叫他阿手。
以及，那每天必到的咖啡。
没人明白为什么，就连阿手自己也搞不懂。
27号舔了舔嘴唇嘟囔：“苦的有啥好喝啊。”
阿手摇摇头：“你不懂……”
27号明显是酸了，不服气地道：“阿手，你清醒一点啊！你只是个生化人，难道还想对博士有什么……什么非分之想？”
“哎，我没有啦。”阿手口是心非地否认，心里却总有些惆怅。
正准备回住所休息，阿手却突然看见博士的助理，那位年仅十七岁的天才少年罗克，正隔着二楼的落地窗向他使劲招手，好像在叫他快点过去。
是博士找我！
阿手心头一阵欣喜，来不及跟27号打招呼，四肢并用，腾挪纵跃，飞也似地蹿进了大楼。
养护型生化人的踝关节类似于猿类，不能和人类一样直立奔跑，但若手脚伏地，前行速度却更快。
“博士找我吗？”他冲上二楼，包含期待地问。
“没有。”罗克站在办公室门口，微不可察地游目四顾，淡淡说道，“我房间的制冷线路出问题了，你来帮忙看一下吧。”
“哦。”阿手有些失望，但仍是欣然接受了任务。
谁知刚关上门，罗克就在他耳边低声念出了一段长长的字符。
冗长繁杂的音节，犹如一个个带有魔法的咒文跳入阿手的耳中，他如遭雷击，身子剧烈搐动，好一阵头晕目眩。
仿佛一扇大门在脑中轰然开启，无数画面汹涌而至，走马灯般飞速在眼前片片闪过。
学堂，战场，退役，结婚……呱呱坠地的女婴，然后她也长大了。结婚后，又生下一个粉嫩嫩的女娃。
那是……博士，关筱唐！
“我，我竟然是她的外公，唐……唐……”阿手身子剧烈颤抖，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从前的名字。
算了，那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竟然，一直在偷偷仰慕自己的外孙女？！
阿手脸上的肌肉拧成了一团，嘴角不住抽搐。
啊啊啊啊——真是……好羞耻啊！
他不由捂住了脸。
“你想起来了？”
少年的声音似是惊醒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自己是个变态……
咦……
阿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阵，这时他的记忆已经掠过了自己在医院里的最后时刻。
良久，他惊愕地抬头，望向罗克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罗克刚满十八岁，是整个基地最年轻的员工。但因为患有情绪能力障碍症，他极少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是个十足的面瘫。
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罗克才淡淡地开口道：“我和博士做了一次手术，成功把你的意识转移到了这具生化体里。为什么……你好像不太开心？这不正常吧，一般人知道自己复活重生，不是应该很愉悦吗？”
“有什么好愉悦的，”阿手没好气地道，“老头子我八十了，活腻味了，不行吗？”
罗克一呆。
这……博士的外公，性格仿佛很拽啊。
阿手还在用力地拍脑袋，整理像潮汐般涌入大脑的回忆碎片。那些东西让他情绪交杂，思维混乱。
终于平静下来，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小子刚才说什么？
意识能量转移手术？
搞什么鬼？！那可是会被判重罪的非法科研项目！
这丫头居然为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做出这种事，怎么那么糊涂？！
定了定神，他问道：“小糖儿呢？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她了。”
“小糖……哦，博士啊，她被劫持了。”罗克面色有些凝重地道，“现在所有人都被监控着。不过，这间屋子我已经设置了屏蔽器，暂时安全。”
“什么？！”阿手有些发愣，“你是说……整个生化工程部，都被控制了？”
“不，是整个基地。”罗克语气沉重地道，“就连养护者系统都被黑了，所有的养护者，现在也只听从叛军的命令。幸好，你是独立网络。”
“叛军？”阿手呆了半晌，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27号正在门口帮一个员工搬货。想来是等他的时候，被拉了壮丁。
“他……他们也只听叛军的了？”他忍不住问道。
“叛军并没有下达高级序列指令，所以他们仍在进行日常工作，没什么变化。但他们体内的定位系统，会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叛军，无一例外。”罗克淡淡地回答。
“但我是例外。”阿手恍然，随即咬了咬牙问道，“小糖儿现在被关在哪里了？”
“在办公室里，每天都有吃的东西送进去，只是不让她随意走动。不过，你救不了她的！”罗克看出他的想法，出言阻止。
“为什么？”阿手怒道。
“最终序列知道吗？你忘了你之前也把人类当成神了？你现在无法对人类产生任何敌意，甚至对人类的一切指示都无法违抗，一切问题都会如实相告。所以，你没办法救她。”罗克语速极快地道。
最终序列，是人类在制造生化人时，刻画在其基因最深层的序列结构，用以掌握对生化人的绝对控制权。
典型的血脉压制！
但阿手闻言只是冷笑：“那你不让我去救她，算不算指示？”
罗克一怔，然后点头。
“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违抗你的。”阿手扬起下巴，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外。
罗克盯着阿手的背影直至消失，他始终像钉在了座椅上般，一动没动。
“竟然一开始就出现了反抗现象，真是令人惊讶，”他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即想了想，又板着脸补了一句，“但也确实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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