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闪烁之光

    吴雪痕已经有一种隐隐的被窥视的感觉，就像太阳从乌云中缓缓移出，无声无息地照到身上。好在这种感觉产生在课程结束时。没怎么影响自己讲课。电脑背后的两个神秘人正在展腰舒臂地站起来，他们向吴雪痕围拢过来。让正摆放笔墨工具的吴雪痕一阵紧张。他想准时下课回家，因为游胭还等着他。他想早点回去关心一下游胭。但稍稍围拢过来的黎渔不声不响地站到吴雪痕身边，猛然说一句：“先等一下，嗯，我们是，“黎渔显得有点强作笑靥，并且指指李家宽，”这是李总。”

    李家宽在一边说：“他是捞虾米国画管理中心黎主任。”他要比黎渔显得更自信，甚至架子更大些，“这样吧，课已经抢完了，我们一起聊聊。”说着要往桌子边坐下去。黎渔却说：“到外面吧。”李家宽默许。

    店门外面有三把藤椅，是为了家长预备的。吴雪痕心里开始咚咚咚打鼓，脑子一阵慌乱。突如其来的两个总部领导，来意为何？他坐下后，习惯性地把两手交叉合放在两腿膝盖之间，他一向觉得这样最合适。既不显得随便散淡，也不显得拘谨。尤其是腿不能架成二郎腿或者抖腿。但有些事，即便心里极力地叮咛自己，身体还是做不到。好在，之前有李家宽引吴雪痕去见女老师的前奏，让吴雪痕正面看李家宽时不显得紧张。李家宽仰靠在椅子上，似乎想让话语涌出嗓子眼时更顺畅。他看一眼吴雪痕夹在两腿之间的双手，又看一下前倾着身子的吴雪痕的上衣，微微流露出轻蔑感，说：“你是国画吴老师？”语气中有点居高临下，与先前引路时的语气有所改变，“你在几个校区上课？”

    吴雪痕木纳地回答道：“嗯四五个吧，这个算一个，还有……”

    “最多的校区学生有多少？”李家宽仿佛不想听吴雪痕多说什么。

    吴雪痕还算机灵，马上说：“最多的学生有十六七个。”

    黎渔马上来了兴趣：“那么多啊？”

    “那你怎么上课？十六七个学生一起上课？”李家宽换一个坐姿，笑道，“效果怎么样？”

    吴雪痕望着李家宽时，发现李家宽有一个面部小表情，就是问话时极力做出居高临下的样子，但与吴雪痕大大的眼睛相对视时，会一闪而年轻人常有的过嫉妒，是眼睛一瞬时的躲闪。再就是，李家宽说话喜欢搜肠刮肚找一些成语和书面语，比如他说：“我们就是想在各个校区做一个了如指掌的探求，当然，出发点是探求更科学，更行之有效的国画教学方式。那你用什么办法让十七八个学生对国画兴趣大增呢？”

    吴雪痕在这种有水平的谈话中，感到了压力。先前李家宽平易近人的形象荡然无存。他有这种毛病，只要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是领导，心里就陡然生出自卑和不自然。他坐在藤椅上，两条胳膊被两腿夹着，好像被捆住一般。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解脱办法，就是说话时冷静地来回看面前的两个人。他说一句话时，看一眼李家宽，然后再转头看一眼侧面的黎渔，再说下一句话。这样他又觉得不行，太频繁。于是就改为看着李家宽时说三四句，然后转到看黎渔时，再说一两句。他隐隐觉得，虽然不清楚李总和黎主任谁的职位更高，却也隐隐感到带总字的可能更高些，所以把多些的话给了李总。吴雪痕毕业几年了，也见过了一些世面。

    “我觉得，关键是兴趣，只有抓住兴趣这点，就能让小学生对国画，还有书法等艺术学习产生嗯，……”他觉得一句话里不能重复兴趣两字，嗯了两声，不成想被李家宽抢先补充说：“产生自觉学习的动力。哪，说明这十七八个学生都对国画有兴趣？啊，不错，”他显得兴趣大增，信心十足，“十七八个学生能在你的课堂上稳稳地学下来，是应该肯定的。”

    黎渔有点迟疑，他想等李家宽说得差不多时才说，但眼睛里有点闪烁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