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臭骂也是好事

    吴雪痕手忙脚乱地收拾毛毡墨汁时，保洁员抓着抹布慢慢走进来，两根编成六十年代的麻花辫拖在脑后，嘟噜着厚嘴唇说一句：“吴老师，桌上墨汁要要擦呢，注意点……”

    吴雪痕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麻，瞥一眼麻花辫老太太，低声说，呜哩哇啦像猪哼哼，一句听不懂。保洁老太太一边整理桌子，一边又嘟囔几句。吴雪痕佯装真的听不懂，也说一句：“嗷谢谢谢谢。”扫一眼自己桌子上，自己的东西没有拉下，一转身呲溜转出门，飞快地跑起来。亏得距离车公庙不远只有一站路。但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距离近，越是想更近的路。他朝着地铁口方向刚跑出几步，突然来个急刹车。左右看看，想起来步行更方便，因为地铁下去上来，再安检候车，并不一定比步行快。想到这点马上转身就跑。但他忘记了印象里的最近步行路线。结果在红绿灯下等候又走错方向，到达鸿艺术车公庙底店时，已经过了两分钟。当他喘着气跑进一楼书法教室时，已经有三个学生和家长在等候。一个干瘦高个子老太太连靠带坐地倚在教室课桌上，不仅没有埋怨，反而嘻嘻笑道：“吴老师，是不是出错地铁口了？呵呵。”

    吴雪痕喘气道：“呵呵，是呢，我明明记得从B口出，结果出来一看又记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实际上他并没乘这段地铁，是步行走错路了。将错就错吧。“对不起啊，时间好紧张呀。同学们，今天我们一定要按时下课。”那位瘦高个老太太突然走到吴雪痕面前，把一瓶没开盖的纯净水，啪一声放在吴雪痕面前，“来，吴老师喝点水。”又一指一个小男孩，“来，快把你写的字让老师看看。”

    吴雪痕忙不迭地把面前的纯净水瓶子推向老太太，一边说：“不用，不用。我有。来，我看看你写的。”一边说一边心里却说，这老太太太有点太精明了。但也让人讨厌。当着其他同学面，堂而皇之地给老师送礼。尽管一瓶纯净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让人讨厌啊。

    鸿艺术的车公庙店挨着捞虾米车公庙校区。在吴雪痕穿梭两家培训机构时，他最不希望遇到的，和最希望偶遇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这时，给同学检查作业时，他发现点名册没在。就不禁说，“”教务老师没下来吗？点名册不在。”

    话音刚落，吴雪痕只觉身边桌子一角，轻轻推过来一个夹着一打纸的夹子。他不禁叫一声：“哎点名册。说曹操曹操到。”抬头看一眼，发现是冉染云。

    冉染云轻轻问道：“老师。”算是打招呼了。吴雪痕不甘心，他绞尽脑汁飞快地想，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嗯老师，请问一下，您贵姓？”

    冉染云微微愣怔一下。她印象里，这位兼职书法老师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也许是装。她给吴雪痕一个瘦弱单薄的后背，再转成侧身，说：“他们都叫我冉冉。”

    “嗷冉冉升起，呵呵。”吴雪痕忽然想开个玩笑。冉染云没笑。她像捏着的嗓子，用平淡无奇的音调说：“没事，你们忙吧。”一句废话也没有。说这，轻轻转身要走。正在这时，一个瘦弱身影一闪，出现在教室门口。是白雕。白雕阴沉着脸，向冉染云点头。冉染云出去时把门关上。

    白雕在前面引着走出几步，忽然扭头说：“被老板骂了。有一件事被老板臭骂。”

    冉染云似乎压根没听见，一动不动地站着。

    白雕又说：“我也遇到过，那时候我还没当店长。老板不满意，让一次次改，不过，改的过程就是成长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