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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偷天换日

    虽然是白天。

    路人行色匆匆也没人注意。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

    李不凡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这就叫心理博弈。

    谁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扛着个人满大街跑?

    京城不得不说地界很大。

    走了二三里,一条街还没望到头。

    先随意找了处墙角休息,李不凡打量着四周寻找合适地方。

    因为是早上。

    并没有夜晚那么多闲人。

    多是脚力与伙夫穿行在街道中。

    脚力从车上卸下货物,再由其他人送往各家府邸宅院。

    而伙夫奔走在各种摊位前,他们要为酒楼或者大户人家中置办食材。

    “新鲜包子!”

    “云吞面!”

    “鞋拔子。”

    叫卖声不绝于耳。

    咕噜,勾起了腹中馋虫,李不凡自打睡醒还没吃过饭。

    瞧准了一云吞面摊子。

    坐在桌前,拎起一双筷子,丢下一排铜板。

    “来两碗云吞!”

    “好嘞!”

    伙计收起铜板,飞快将云吞下入锅中。

    这云吞有时也叫混沌,论各地的叫法不同,面里也有掺鸡蛋的做法。

    要说香,得加点香油吃。

    北方多是往里到酱油和醋,后来发现这玩意得加胡椒粉。

    在武王朝胡椒粉属于奢侈品。

    寻常人家是吃不起的。

    所以更别提香油要用芝麻提取,成本上更加昂贵。

    云吞很快出锅。

    香味吸引了一些正卸货的脚力。

    李不凡先吸溜一口汤,润润食管,再夹起一个咬上那么一口,肉少菜多,并不耽误美味。

    可以说不荤不素恰到好处。

    一口气吃一碗,再端起另一碗来慢慢享受。

    正当这时,一个脚夫扛着麻袋坐在桌前,随手将麻袋放在板凳旁。

    “来碗云吞!”

    “好嘞!”

    伙计赶紧将云吞下锅。

    因为摊位小,只有这一张桌子,所以李不凡与伙夫面对面。

    瞧了瞧对方麻袋,又看了看自己的。

    发现俩麻袋居然一模一样。

    李不凡心中有了计策,问向对面汉子:“朋友给谁家卸货?”

    汉子见是个书生,不免有些自豪道:“京城齐家,户部侍郎老爷。”

    齐老爷可不是谁都能攀上的。

    更别提书生,哪怕考取到功名,也未必会有齐家那般身份。

    “云吞来喽!”

    伙计端上云吞,汉子不再说话,专心吃起来。

    跟李不凡一样。

    先是吸溜一口汤汁润润嗓子,再一口气将面食吞下。

    盏茶功夫不到吃个精光。

    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

    见状,李不凡拍桌子道:“我见朋友脚力不错,这碗我请了,伙计再给上一碗。”

    汉子一听,没见过这么豪气的。

    就因为看自己顺眼请吃云吞。

    这番哪能受得起,汉子站起身抱拳道:“朋友客气,可这云吞实在受之有愧。”

    怎么会有愧呢?李不凡急忙劝:“我为人最重视汉子,靠双手劳动,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汉子一听,心中颇为感动。

    像他们这样的人,除了个把子力气也没什么好卖。

    干脆抱拳道:“在下田飞,今后若有差遣,力所能及尽管开口。”

    “客气,”李不凡也抱拳,“在下猹李,日后还需多多帮衬。”

    “云吞来喽!”

    大碗的云吞,伙计自然愿意多卖。

    李不凡直接掏出银子,对伙计交代道:“日后田飞兄来吃面,全算在我账上。”

    一锭银子足足十两。

    伙计眼睛都直了,不等田飞拒绝先接过了手。

    一两银子值千文,一碗云吞才十几文。

    田飞起身问:“这是为何?”

    李不凡笑了笑回答:“交你这个朋友,来日方长,小弟有事先走,不要怪罪。”

    说完,扛起麻袋离开。

    见到麻袋,田飞赶紧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麻袋没丢,还在,放下心来。

    注视着李不凡离开背影。

    田飞顿感羞愧。

    感觉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又想到堂堂一体面书生,居然也沦落到抗麻袋出卖体力为生,可见其家境并不富裕。

    饶是如此依然愿意花银子结交朋友。

    田飞只感觉有些佩服。

    都说书生酸腐,可见过猹李这样豪爽的人存在,酸腐也未必属实。

    吃饱之后,田飞用铜钱把银子换回,又重新扛起麻袋回到大车队伍中。

    很快麻袋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一辆小板车,将一个个麻袋捆的结实,慢慢悠悠奔齐府而去。

    齐府后院收到货后,管家拿着个带尖的木头锥子,挨个麻袋扎。

    没错,是扎。

    所有粮食过手时必须得有规矩。

    就是看看里面的成色如何。

    齐府平日送礼者数不胜数,这吃穿用度上也必须得是上成才行。

    管家也对自己这份工作格外认真。

    拿起木锥子这么使劲一扎!

    好家伙,米有点硬。

    “来人,把这袋子打开。”

    管家目漏凶光,往齐府送东西居然也敢以次充好。

    几名下人解开袋子。

    打开来大惊失色。

    “少爷!”

    “快,快喊夫人,少爷找着了。”

    管家也懵了。

    听说过狸猫换太子,还没见过米袋换少爷。

    手里拿着木锥子惴惴不安。

    齐海流缓缓转醒,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

    本来他是去张府给张秀儿赔罪,谁料张秀儿不领情,还把他给赶了出来。

    既然如此干脆打道回府。

    哪知没走多远,就被人一棒子撂倒。

    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齐海流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麻袋中,当时他害怕极了,深知敢绑自己的人必定不是善茬。

    所以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生怕惹得仇家兴奋,对自己干出残暴的事。

    没等多久,他感觉自己被转移了。

    转移的距离不算远,始终绕着一个地方转圈。

    实际上是李不凡想把麻袋供起来。

    这下齐海流更慌了,一定是绑匪想将自己毁尸灭迹,如此看来附近必定到了河边或者井边,不免心急如焚。

    终于转移到了地方,齐海流刚想呼喊,发现又被吊了起来。

    这说明他还有些用处,不至于对方立马杀人灭口。

    再三思考后,权衡利弊,他选择等家里赎人。

    一等就是一夜,饿的人头晕眼花昏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时,整个人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什么公事公办,直到听清楚差爷两个字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奋力一搏,体验了一把失重感,然后砸到了什么东西。

    随之而来是一声:有刺客!

    齐海流被当场吓晕过去。

    第三次醒来,听见有人说沙包。

    而另一个人非要证明是沙包。

    然后就因为这个无聊问题,他被反反复复打了好几顿。

    打的那叫一个惨呀,拳拳到肉,直接被打晕过去。

    直到感受到那一抹摄人心魄的疼痛。

    袋子终于被打开了。

    此时的齐海流强忍着心酸与泪水,拼尽最后一口气喊道:“救命!”

    “快,快把少爷弄出来。”

    下人们七手八脚将人抬进院,喊来了府里最好的郎中。

    老郎中上来先号脉,叹了口气。

    然后检查了一下外伤,摇了摇头。

    齐母在一旁见状高声哀嚎:“我滴儿呀!”

    “喊什么喊!”老郎中中气十足,震慑住齐母,提笔开出药方:“内伤无碍,因外伤位置特殊,切记不要吃辣。”

    罪魁祸首李不凡自然不知道什么齐家公子。

    正扛着麻袋回客栈。

    路过张府时还不忘往里瞧上一眼。

    可惜玄关有墙挡着。

    上楼回屋,推开门见着俩大哥盘腿坐地上。

    正是去而复返的俩捕快。

    李不凡皮笑肉不笑问:“二位怎么又回来了?”

    纪仇冷哼一声道:“差点被你小子骗了。”

    原来俩人离开客栈后一琢磨不对劲,哪有秀才不读书练拳法的?

    摆明了这是欺骗自己。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赶了回来,发现屋里没人,干脆坐下来等。

    李不凡问:“我骗你们什么了?”

    纪仇拿出一卷纸反问:“这是什么?”

    见到考题答案,李不凡发现事情要暴露,下意识把手伸进怀中道:“差爷就会开玩笑,小人进京赶考,还不能带两卷文章吗?”

    哗啦一声打开来,纪仇指着里面字说:“爷还能不知道是文章,问你里面写的什么!”

    “没错,”宋千里手握刀柄,“快说写的什么?”

    李不凡心思极转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说完,扬起鼻子等待对方反应。

    纪仇问:“这是什么诗?”

    宋千里回答:“我哪知道。”

    俩人同时起身,笑着说:“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原来俩人不识字,李不凡冷笑道:“二位差爷可真会开玩笑。”

    不等下句话。

    苍啷一声,补刀出鞘。

    宋千里对准麻袋就是一刀。

    刀快,人更快,纪仇欺身上前锁住李不凡动作。

    一时间落地可闻针。

    随着细微响声,麻袋里流出大米。

    尴尬是一种愁,愁的人挠秃了头。

    宋千里见了白花花大米倾倒满地,尬笑道:“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一旁纪仇也看的清楚,连忙打圆场说:“瞧这事儿闹的,我们哥俩还以为老弟是绑匪,哥哥先赔个不是。”

    说罢,抱拳拱了拱手。

    李不凡可不吃这套,黑着脸说:“二位差爷好本事,咱们去对面张府聊聊?”

    身为本地捕快,哪能不知道对门是锦衣卫呀。

    俩人一左一右架住李不凡道:“给个面子,二位哥哥请你喝酒。”

    见如此阵仗。

    李不凡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自己是来科举的,能不惹事尽量和气生财。

    便也没推辞。

    眨眼间,三人坐在了楼底下。

    掌柜的亲手端上来酒菜。

    菜肴丰盛,但李不凡刚吃完云吞,此时也没什么胃口。

    纪仇瞧了瞧客栈没什么人,问向掌柜的:“你家小二怎么不招呼客人?”

    掌柜的擦拭着柜台说:“这大上午的哪有人,小二去娘家下午回来。”

    三杯两盏下了肚。

    渐渐上头。

    宋千里诉苦道:“老弟初来乍到可别怪俺们哥俩。”

    “这话怎么说?”李不凡问。

    “甭提了,京城不好混,”宋千里捏起两粒花生,“前几天锦衣卫张家千金丢了,昨儿户部侍郎家公子丢了,你说俺们哥俩怎么混?”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李不凡问。

    纪仇干了一杯抿抿嘴:“怎么没关系,上头说了,各家老爷丢了人都算我们头上,衙门里一张嘴,当差的跑断腿。”

    “幸好张家千金找回来了,”纪仇给李不凡倒上一杯,“不然还真不好说。”

    “为什么?”李不凡喝下一杯问。

    纪仇道:“小老弟不懂了吧,在京城里面,大户家千金都在闺阁里面,除非出嫁,轻易不出来走动,偏偏这张秀儿武艺了得,又有七个哥哥撑腰,才入了锦衣卫。”

    一旁宋千里插话道:“最近也是奇了怪,各家公子都倒追这张秀儿,偏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噗。

    李不凡差点被呛到。

    心想着张秀让自己去望月楼的事,会不会拿自己当备胎挡箭牌?

    果然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喝到兴头上。

    纪仇来了段即兴尬舞,一脚踹翻酒水坛子,360度转身后直勾勾亲吻地面。

    “哈哈哈,小老弟别见怪,他酒量不行。”

    说完,宋千里趴桌子不省人事。

    剩下李不凡举杯傻眼。

    酒钱谁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