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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火药

    就在阿木尔准备北归之时,阿古尔达和娜仁率领的三十万大军正在进逼津海。不多久前还在和北燕在海上打得不可开交的大成此刻正源源不断把战略物质通过津海运抵北燕,大成知道,如果北燕陷落大成也难保,保住北燕就是保住大成,而作为战略要地和战略枢纽的津海就成为诺坤大军必须拿下之地。

    北燕宝庆皇帝叶赫竑德义已经下诏命瓜尔佳白羽为正一品津海海陆军都统,颜仲良为正二品津海布政使防御津海。

    马蹄声碎

    一匹白色战马,在由城北面德玄门至都统衙门的石板路上撒蹄狂奔。铁蹄溅起砸在石板上,“嘚嘚嘚”的声响,在街道上回荡。

    “急报!急报!急报!”骑在马背上的一个北燕士兵大声喊向前方守卫。

    “加急战报!”哨兵大喝。

    守卫迅速闪开让路,几乎就在同时,骑兵跳下战马如同飞矢般射了进去。

    听到这一溜迅疾的马蹄声,在街上慌忙购买粮食的行人、码头上搬运大成军援的士兵都停止了手中的活计,抬头向战马的方向望去。他们面部的神情顿时严峻起来,他们敏感地意识到,诺坤人来了。

    发动津海之战前,孔雀城,渔辽城,燕卢城均被攻破,阿古尔达以郝谷镇、香笛镇等地作攻击前沿掩护,大举向津海方面运动。当对阿古尔达企图尚未判明清楚之前,津海已陷入恐慌之中。

    纳兰祯建安奉命率虎枪营与神机营两支火器部队增援郝谷镇,骁骑军增援香笛镇对抗娜仁的努图格沁骑兵。

    面对三十万大军虎枪营,神机营,骁骑军如同蝼蚁般被碾碎,这个消息被传到了瓜尔佳白羽处,瓜尔佳白羽一介文人掌兵顿时手足无措,走入议事厅的颜仲良摘下顶戴,坐到椅子上,抬起茶碗,摇了摇没有水,走到瓜尔佳白羽面前端起他的茶碗‘咕噜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说道:“瓜尔佳大人,前方消息你收到了!”

    瓜尔佳白羽点点头:“全部战死,最关键两营火器都落到诺坤人手里!”

    “首先!”颜仲良说道:“津海的百姓必须都撤去燕都!”

    “这不可能!”瓜尔佳白羽果断而言。

    “为何?”颜仲良不解。

    “且不说百姓愿不愿意走,就是到了燕京,京畿之地愿不愿意收留都是个问题!”

    “百姓必须撤离!”颜仲良在此肯定说道:“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在城墙失守时我们必须把军士化整为零,每十到二十为一组,逐屋逐巷和诺坤人战斗,最大可能消耗他们。”

    “我不同意!”瓜尔佳白羽道:“我们朱里真人要堂堂正正和敌人厮杀!”

    “得了吧!”颜仲良笑道:“开战短短几个月,我们都死了多少人,大人心里没个数?”

    “这。。。”

    “必须放进来打!”颜仲良接着说道:“利用好我们手上火器的优势!”

    “那好!”瓜尔佳白羽点点头!

    “军门!”一个传令兵跑进打听,他双膝跪地,抱拳磕头道:“您听!”

    只听见迟缓的马蹄响和炮车轱辘声震荡着石板铺就的街道路面,士兵喊道:“朝廷增援的炮车来了!”

    瓜尔佳白羽与颜仲良大步走出,看着油布盖着的四十辆炮车,瓜尔佳白羽不由兴奋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来者一打两个衣袖,单膝跪地抱拳:“奴才禁军炮兵护军参领隆科多锦康,叩见瓜尔佳大人!”

    颜仲良掀开跑车上的油布不免一脸失望,这那里是炮,都是一些老大铳,打个山匪路霸还行,打诺坤人,难!

    隆科多锦康也感觉到了颜仲良的失望情绪,叉着腰道:“咋的啦?嫌弃?这些大铳还是陛下从西面前线匀出来的。不要搁这里拉倒!”

    “行啦,有总比没有强!”瓜尔佳白羽打圆场,“好,现在我们商议商议!”他招呼大家进衙署。

    这是守备军第一次正式议事,完善整套防御体系,看着都默不作声,颜仲良说道:

    “在津海城郊及其东面山峦以火器为主建立防御,拉开诺坤人直接攻城的距离。诺坤若以它的主力由东面攻向津海,此处的火器军必须坚守抵抗,和他们打消耗,而骑兵部队借此绕道其后方阻断诺坤人的粮食武备的补充线;诺坤人若以它的主力由长廊山进犯津海,长廊山的箭术营和朴杀营,坚强抵抗,给它打击消耗后,左地区队即乘机以有力的一部,由诺通镇、常提港向它侧背攻击,协力把诺坤围击灭于长廊山东北的地区;诺坤人若屡被消耗,屡行增援,把我压迫于城垣核心内,向城垣猛犯时,城垣的主力军,应行坚强的抵抗,其余转移城内的各队及大铳队,立即调整,不失时机,加强城垣的战斗,并不断行局部的逆袭,给它打击消耗,确实固守,等到我外围朝廷援军对津海向心包围态势形成,最终全歼阿古达木这一部诺坤人。”

    颜仲良目光扫视了一圈,问:“诸位,谁还有高见?”

    众人都充满斗志和豪情地回答说:“没有了!”

    隆科多锦康问道:“你们自己都能干掉阿古达木的诺坤人,还要我来干个鸟!”

    担任北面德玄门守卫的金标营千总遏必隆仲逸起来回答:“隆科多大人不要误会,这点诺坤人,我们这也有二十万守军,二十万北燕铁军打这三十万乌合之众绰绰有余!”

    “好!”隆科多锦康冷笑道:“你们厉害!算我多事!”

    “你看这人!”遏必隆仲逸笑道:“不禁逗!”

    “我,逗你妈!”脾气暴躁的隆科多锦康怒骂道:“你个杂碎,是没见过真正诺坤人。”

    说着说着隆科多锦康眼泪流了下来:“我大哥,他妈的才三十五,娃才十岁,好好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头都不知道在哪里,要不是胸前纹绣还认不出这个人,我一看他就只剩个身子,刀口处都被烧过!”

    “兄弟!”遏必隆仲逸拍了怕他肩膀:“我错了!”

    “你知道吗?”隆科多锦康怒道:“他的男根都被诺坤人切了下来!”

    “来!上点酒!”瓜尔佳白羽说道:“放心,你有机会杀诺坤人!”

    “不!”隆科多锦康怒道:“这次我主动请缨就是为了娜仁·努图格沁那个贱货,我大哥就是把她的努图格沁骑兵杀害的!”

    “好!”瓜尔佳白羽说道:“娜仁·努图格沁一定是你的!”

    隆科多锦康抱拳:“大人,奴才谢了!”

    ‘咚’得一下隆科多锦康双膝跪地。

    “好了!起来!起来!”

    不一会,侍卫便端了酒来。

    瓜尔佳白羽和众人都捧着酒一饮而尽。

    他说道:“大家好好打,金钱,女人,前程都会有的。”

    可是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发生了。

    夜色下二十条商船模样的海船,由北向南,沿着海岸线的直下津海城。呈扇形随着波涛汹涌的海水缓缓向后倒去,一望无际的燕北平原,在春日夜幕下,仿佛沉睡之中的巨人,微微起伏的村庄、田野和树林,宛如它沉重的呼吸。

    船队直接向津海内港口驶入,最大一首船上的几名诺坤女子都从舱底跳出来,在舷边的栏杆旁踱步、瞭望。

    夜色越来越暗,娜仁走上甲板,她问:“几时能接近港口?”

    娜仁眺望着这个中州第一大港,站在船头长久地注视着。她笑道:“果然中州山清水秀,浩瀚大海更加气度非凡,物产丰富!”

    “族长!”一个女兵说道:“已经进入大铳射程!”

    娜仁点点头:“将炮口对准港口。”

    “是!”

    这些商船那里来的?其实不奇怪,诺坤人已经占据不少港口,而这些港口都和东瀛有贸易往来,对于东瀛人而言,只要有钱,船小事,而对于一路掠夺而来的诺坤人,钱和女人也是小事。

    “娜仁族长!”船家恭恭敬敬向娜仁鞠躬说道:“前方津海港,可以,开炮!”

    娜仁点点头:“开炮!”

    “嗨依!”

    这些商船退掉炮衣,露出黑洞洞的炮口,向着津海的东西两处炮台和港口同时开炮。

    轰隆巨响打破黑夜的宁静,衙署内的北燕将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有士兵来报:“诺坤人在海上!”

    瓜尔佳白羽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士兵:“在海上?你确定?”

    “东西炮台都被炸毁!”士兵说道:“是东瀛的海盗,载着诺坤人?”

    “是的!”

    颜仲良立马问道:“诺坤人可有登陆?”

    “没有!只是开炮!”

    “颜先生!”瓜尔佳白羽问:“你看这些诺坤人是想干什么?”

    “他们想要摧毁我们的码头和炮台,为接下来进攻做铺垫!”颜仲良道:“我们太小瞧古尔达木!”

    “领军的可瞧清楚?”颜仲良问着。

    “瞧不起,大约可以肯定是个女人!”

    隆科多锦康扼腕怒道:“娜仁·努图格沁!”

    “这样!”颜仲良说道:“让人不要去救火救人,都离得远远!”

    “先生这是为何?”瓜尔佳白羽不解。

    “很简单,现在去救就是平添伤亡,就让她炸,等她走后,再做清理!”颜仲良说道:“还有,快速清查城中是否有诺坤的探子,不可能我们聚在一起议事,她就来偷袭。”

    瓜尔佳白羽一悟,说道:“对,肯定有细作!”

    一阵阵炮火隆隆,娜仁眺望着,却不见有多少北燕军来救,她心想,军中有高人,也是狠人,对自己军士能做到不管不救,看来这一场仗不好打。

    “娜仁族长,我们的炮弹,都打光了!”船长说道。

    娜仁点点头:“那就回吧!”

    “嗨依!”

    二十艘伪装的商船扬起帆,进入外海,看着渐渐消失眼前的津海,娜仁嘴角微微勾起:“这才是第一次,津海明天见!”

    津海东西炮台冒着滚滚浓烟,而港口则是火光冲天。四处是人体断肢,到处可见眼神空洞的幸存者瘫坐在地,一股股烧焦的味道。

    “把布政使衙门腾出来,作为伤者的医所!”颜仲良对身侧随从说道。

    “把都统衙门也腾出来,颜先生你可先到我家去理署!”瓜尔佳白羽说道。

    颜仲良拱手:“下官就却之不恭!”

    突然一支烧的漆黑的手抓住瓜尔佳白羽衣角。

    “大胆!”一个侍卫拔出佩刀:“冒犯瓜尔佳大人,该死!”

    “收起你的刀!”瓜尔佳白羽怒吼道。

    “大人!大人!”一个浑身被烧得漆黑的人趴在地上,哭着:“我们的大铳勒?我们的大铳勒?”

    瓜尔佳白羽俯下身,拍了拍他的手:“都还在!”

    “那!为什么不开炮?为什么?弟兄们都死了!都死了!”

    “这。。。。。。”

    “你是码头上的兵?”瓜尔佳白羽问道。

    “我是西山炮台的,我是带着弟兄们来搬火药的!”

    “你们炮台没火药吗?”颜仲良问道。

    士兵哭道:“三四十桶,就上面薄薄一层,下面全是沙子!全是沙子!”

    “巴克桑国勋!”瓜尔佳白羽指着一个将领怒道:“怎么回事?”

    已有五十的巴克桑国勋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奴才。。。奴才。。。奴才不敢说!”

    “说!”瓜尔佳白羽怒道:“你不说我现在就砍了你,然后奏请万岁砍了你全家!”

    “我说!我说!”巴克桑国勋说道:“是和硕顾亲王赫尔泰,这些火药都是他管得户部和督办处运来的!”

    “那你为何不报?”瓜尔佳白羽抽出一旁侍卫的刀,一刀砍了下去,他的力气不大,饶是刀再锋利也只是砍入巴克桑国勋脖颈,顿时巴克桑国勋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不停抽出,手还指着瓜尔佳白羽。

    “查!查!查!”瓜尔佳白羽怒吼:“多少火药能用,多少兵器能用!”

    他看着颜仲良,留着愤怒的泪水:“颜先生你说,这样我们能不败吗?能不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