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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巷战

    次日清晨,阿木尔大帐前,聚集了许许多多海拉苏士兵和燕雀关的居民。

    大鼓三通。

    阿木尔一身戎装和博尔沁走出大帐,春季的草原比关内要冷上许多,他看着面前一老者虽然穿着袄子,但还是有些发抖,走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其身上,问道:“老人家,不习惯吧?”

    老者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点点头:“族长,能习惯!能习惯!”

    阿木尔向着看向几个夏族孩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笑道:“还吃得惯羊肉吗?”

    一个小女孩说道:“吃得惯,吃得惯!兰姆阿嬷还给我我们喝牛奶!”

    大家都把目光瞪着阿木尔,其实众人都知道他有事要告诉大家。

    所想没错。

    阿木尔横扫一眼,说道:“有件事,其实我和几位统领就能决定,但是今日我必须告诉大家,不能瞒着掖着!”

    “族长,请说!”众人双手交叉胸前纷纷躬身行礼。

    “今日,我必须带着十万人回去,回到关内!”

    阿木尔一言,众人互看一眼,又不可置信的看向阿木尔,都在想,好不容易北归,为何又要回去?回去干什么?

    “可能,你们心中奇怪,为什么要回去!”

    “是啊!”阿尔斯楞问道:“回去做什么?”

    阿木尔拍了拍阿尔斯楞肩膀道:“去救人!”

    “救人?”苏合皱着眉:“救谁?如果是救阿古尔达那个狼羔子或说是救娜仁那贱人,我可不去!”苏合在庆格尔泰森林一战失去了两个兄弟,真让他去救这两人他是真不会去!

    阿木尔摇摇头:“去救津海的百姓!”

    “族长!”好几个统领同时说道:“我们没听错吧!这次南侵,我们的敌人就是北燕!”

    相处久了好多燕雀关百姓是听得懂诺坤话,许多海拉苏人也多多少少懂一些中州话,所以话说到这里许多燕雀关百姓都低下头。

    “你们错了!”阿木尔说道:“这次我们出兵,不是和北燕人打,我们打得是那些不把人当人的纳古斯贵族,后来进入燕雀关也是帮宝力德汗守住那里。”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着。

    “我说一件事,你们来决定,我们去不去救津海!”

    “族长请说!”

    “几天前,在津海城外,阿古尔达用他的野狼处决了一千多个少女!为的就是逼迫津海投降,而津海人却在此时血战待援!你们说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许多海拉苏怯薛军老兵听到‘狼刑’顿时两眼通红,那一日在庆格尔泰森林一千多被俘的女兵就是被施以了狼刑,他们忘不掉在寨墙外高娃被撕咬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个怯薛军怒吼道:“族长,带上我!我要替我额格其报仇!”

    阿木尔往那个怯薛军看去:“是戈合?高娃的阿督?”

    戈合高喊道:“是的,高娃是我的额格其,我要为他报仇!”

    “族长!”一个新族人步兵也在大喊道:“我也要为亲人报仇,我的亲人也是死在汪古锡饿狼的口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许多多人都在喊。

    “好!”阿木尔大喝道:“我们就去会会那头饿狼!”

    顿时间营地爆发出阵阵呐喊,那些作为新族人的燕雀关百姓也学着这些海拉苏士兵跟着高呼:“海拉苏万岁!”

    就在阿木尔做出一番慷慨激昂演讲时,津海的东西两面同时被攻破,巷战正式打响。

    包扎好伤口的瓜尔佳白羽拉着苏德手:“苏兄,这两日都没赵小姐的消息吗?”

    “赵。。。小姐?”

    瓜尔佳白羽淡淡笑着:“我见她第一次便知道她是女子!”

    苏德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那日她出去说去城外看看能否在筹一些粮食,就没回来!”

    瓜尔佳白羽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枚玉观音,说道:“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却保着平安,你见着她就将这个给她,就当是一个念想!”

    苏德接过玉观音:“瓜尔佳公子,这个最好还是你亲自交给她较为妥当。”

    “哎!”瓜尔佳白羽叹息道:“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他接着说道:“此番我定难全身而退,只希望她别忘记了我就好!”

    苏德将玉观音收入怀***手道:“瓜尔佳公子,你放心,我定然交到我家小姐手中。”

    瓜尔佳白羽握着宝剑拱手施礼:“苏兄,一切拜托了!”

    “放心!定不负所托!”苏德还以一礼。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满街全被浓烟所笼罩,诺坤军从东城西城的缺口和城门窜进城之后,北面受了东古辰宇的强烈抵抗和颜仲良的抵抗而无法同北门外阿古达木汇合,他们便沿着墙基向北伸张,由成家庄子,鲤鱼街,到北街,划了一道弧形的阵式。面对着这弧形阵式,是颜仲良布置的火器阵线,各种火器把街口封锁,四周的民房早被大火吞噬,眼下只剩下成堆的瓦砾和零零碎碎的几间残破屋架子,火器队和弓弩手视野就开阔多了,不仅可以看到诺坤人在周围的活动,还增强了对街道的控制能力。颜仲良把火器队与弓弩手编成一组,然后在两个战斗组之间派出一个突火枪小队作交叉火力点,近战武器配合弓箭的诺坤人一时无法展开攻击路线,所以他们虽然已冲进了东门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

    乘着天亮,诺坤人就在每个街口,都架上一两门大铳,正对着街口猛轰。同时,每一两刻就要用士兵发起一冲锋,街口旁一些没有倒光的居民空房屋架子就被双方炮火激起燃起了冲天大火,顿时城中,变得烟雾迷天,数尺之外,全看不见人了。

    颜仲良还是保持着旺盛的战斗精神,随时指挥着街道上的战斗。

    随着诺坤人挺进,颜仲良不做纠缠,而是打一阵就退一阵,打退一阵又回到原先街口,就是这样反复拉锯。

    诺坤人见大铳配合弓箭的效果不大,就用骑兵在广阔街道上发起密集冲锋。颜仲良咬着牙,指挥着弩手不断放箭。许多诺坤人在烟雾里张开双臂弓起腰倒下去,冲不上来,战马也是倒下不少,没有办法的诺坤人又把大铳推向前一弹跟着一弹,打在前方。街两面的七八道房屋,烧的烧,毁的毁,连北燕军构筑的工事也都轰平了。

    跟随颜仲良在这正面作战的,约有两千多武装起来的青年。他们一半都倒在街两边的废墟上,而其他人利用砖堆墙基、炮弹打的深弹坑,分布了许多据点拿上弓弩采取不接触的方式远距离射杀诺坤人。自昨日夜间以来,他们已成了人自为战的局面。虽然每个据点,都只有两三个弟兄,但他们都发挥了最崇高的武德,若是没有命令让他们转移,他们决不会挪动半步,都和脚下的土地同存亡。

    现在诺坤人已经顾不得奸淫掳掠,在一处妓院门前,为了打穿通道,直接用大铳轰击,整座妓院轰然垮塌,里面的老鸨姑娘仆人被压死三十多人,而打穿通道的诺坤人绕道颜仲良侧翼,准备发起进攻,不想颜仲良手下三百多军民迅速堵住这个通道,杀光诺坤人之后,众人立刻将废墟用石块挡住。

    另一边带着两千多伤兵来增援的瓜尔佳白羽闯过两道诺坤人阵线后即将于颜仲良汇合,却没想到经过一排没有倒下的民房。埋伏在这里的诺坤人他们居高临下,俯瞰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并用弓弩压制住他们前行的道路。一个游击千总让兵士把刚才找到的诺坤人的火药绑在他的身上,同时走来七八个北燕军也同样把火药绑在自己身上,拿上火折子,那千总看着瓜尔佳白羽笑道:“大人,标下叫段乐辉,家住在燕京东门外大城子胡同,家里还有两孩子和一个老母亲,我的家人以后就拜托大人了!”

    瓜尔佳白羽双手抱拳:“你放心!”

    “好!”段乐辉高声大呼:“死就死球了!弟兄们,上!”

    几人冒着箭雨冲了出去,飞蝗般的箭雨瞬间射杀三人,冲到民房下得段乐辉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身上的火药,在爆炸的那一刻,他脸上带着笑容大喊道:“大人,记得你说的话!”

    数声巨响,民房轰然倒塌。

    瓜尔佳白羽紧紧握着宝剑,大喊:“冲!”

    在守城军民无人不战,无战不勇的抵抗下,诺坤人每走一条街,每占一幢房屋,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到了最后,诺坤人不得不放出野狼。

    野狼入城,就用敏锐的嗅觉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被找到的北燕军民。

    而一旦发现有可能藏着人的地方,诺坤人就是一把大火点燃,最初阿古达木是想保全津海,他日作为重要港口使用,而现在打成这样,已经顾不得以后如何,消灭津海的北燕军才是关键。

    而躲在民房里的北燕军,遭到大火的袭击无法站立,纷纷往后撤,在街头的北燕军,也被火炙烟熏,呼吸感到困难,视线觉得模糊,大大地影响了作战。一旦有人跑出来,野狼就疯狂的扑上去不停的撕咬。

    在一所倒塌了半边屋顶的房子里,三十几个汉子,正坐在地上休息。他们是一群混在此地街面上的混混,由赌场打手乐国鑫带领,一阵厮杀之后,他们累得气喘吁吁。

    “鑫哥在这儿不是事儿呀,咱们去找颜大人吧!”一个男人提议。

    “对,对,颜大人别是把我们给忘脑后去啦!”还有几个人也同意。

    乐国鑫被大家催得坐不住,站起身说道:“我们还是应该守在这里,你们看这些来来回回的诺坤人,我们能杀多少是多少。”

    “好!”一个男人说:“老子们就钉在这里,看这群诺坤狗崽子能作甚!”

    乐国鑫对这帮兄弟说:“没什么好说的,拼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这里,这是咱们的地头,讨生活的地方。”

    “对!对!对!”大家都呼和道:“杀了那些诺坤狗杂碎!”

    乐国鑫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卷刃成铁片的刀,笑了笑扔在地上,就不停地在秃墙夹弄中张望,看到倒塌的屋檐下,有什么棍棒之类,就都拾起来,交给弟兄们拿着,晃了一大圈,捡到一大堆这类武器。他自己拾了的扁担,他喜欢得不得了,这下冲锋的时候,有家伙可拼了,他把扁担扛在肩上,笑道:“像不像个将军!”

    “像!”一个男人笑道:“扁担将军!”

    “二狗子!你大爷!”乐国鑫一脚踢了过去!

    “哥!你听!”突然一个人小声喊道。

    只听见一串脚步声渐渐靠近!

    从断墙看过去,是一个诺坤百人队,他们摸索着前进。

    “干吗?”一人问道。

    “干!”乐国鑫紧紧握住手中扁担。

    诺坤百人队转进了巷子之时,乐国鑫一声呐喊,三十几个拿着扁担,钝刀,木棍,砖块的汉子呐喊着冲了出来。

    相比之下,诺坤人刀锋箭羽足,瞬间射翻几人,但是这些人不改气势,继续冲来。

    巷子窄,诺坤人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面对北燕人勇猛地扑去,他们也只有抡起弯刀,提起圆盾拼杀过去。

    一个弟兄首先奔到敌人面前,对准了一个矮子,举起砖头,朝着头颈砸去。诺坤人举起盾牌来招架,砖头被盾牌弹开,那个诺坤人带着笑向这弟兄走来。这个弟兄平日里就是街面上撒泼打滚的无赖,此刻见到诺坤人一脸鄙夷嘲笑向自己走来,顿时怒道:“你妈的,老子还制不了你了?”他向前一腾抱住对方盾牌,诺坤人真要挥刀砍来,却不想他放开了盾牌,弯刀砍在盾牌上,瞬间发出一声巨响,那诺坤人中门大开,这弟兄跳上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顿时鲜血直流,诺坤人抽出腰间短刀一刀捅入其腰腹间,那兄弟非但没有松口,涨红双目死死咬住不放,直到对手脖颈被其咬断,他才松了一口气,嘴角含笑的闭上双眼。

    乐国鑫离这个弟兄只有两三尺路,和另一个弟兄一根扁担、一支插门闩,已把一个诺坤人打倒,正好抽出身来,他看到自己弟兄和诺坤人同归于尽,就大吼:“兄弟,你走好!”

    突然冲出来一个诺坤人喊叫着向乐国鑫劈来,乐国鑫猝不及防,肩膀被割破一道深口。一旁那个弟兄提起插门闩向那诺坤人猛砍过来正好砸在他肩上,砸得他退了两步,跪下了。另一个弟兄便跳上来,挥起砍柴的斧头,把诺坤人的脑袋活生生砍了下来,血像喷泉似的往外射出来。

    一场肉搏厮杀,北燕人死伤殆尽,诺坤人只有十多个逃走,随着一声狼嚎,乐国鑫笑着看着身边这十几个弟兄:“来吧!再干一场!”

    十多条北燕汉子同时笑道:“干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