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苦修士（下）
此时此刻，约书亚收起了所有的对这位老者的轻视之心。要知道，他刚才甚至没看清老头是怎么动手的，他似乎只是跺了跺脚，就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山体滑坡。少年平日里和马洛尼相处甚久，只是觉得老头十分虚伪讨厌，完全没把他当成一名第五原质的战士。
直到现在，这个叫做莫翰的老人，久违地让他升起了对强者的敬畏之心。
这就是生命之树，能够攀爬到更高的位阶与层次的人，无不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努力，而他们的力量就来自于那份辛苦当中；同样，他们几乎也一定会享有与之对等的社会地位。
所以苦修士就更令人敬畏。这些把整个生命献给马拉的虔诚教士风餐露宿，赤足行走在山石和泥潭之中，用肉体上的折磨求得心灵的安宁。他们放弃了所有身份地位，所有金银财宝，只是为了距离马拉更近一些。当今教宗，路易斯十九世，曾经也是一名苦修士。而通常情况下，也只有教宗的谕令能够召集单淡薄名利的苦修者们。
“你们都很不错，”老者笑着拍了拍泰克斯的肩膀：“路易斯陛下让我好好关照你们这些孩子，我还真没来错地方。”
泰克斯有些拘谨地说：“马洛尼老师呢？他回到西塞罗了吗？”
“圣庭传来的消息是老马洛尼可能会单独负责一个教区，承担地区主祭的工作，可能是白华教区，也可能是甘草教区，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老人摇摇头：“别这么拘谨，小伙子，你看，我饿着肚子跑了十几公里，就是要把你们带回战团的，日后我们还有很多需要交流的地方，你不必不敢说话。”
黑大个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可是团长之前下发的指令是要我们去六号要塞侦查，现在又出现什么紧急状况了吗？”他低头看着老者：“马洛尼老师走了吗？”
“他还没走呢……唔……”老人咳嗽了几声：“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遵循阿德里安团长的命令，我先带你们去六号要塞侦查一番吧。”他满脸的皱纹中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毕竟，我后面还要和战团长共同工作很久。”
远征军的战团是没有副团长的，随军主祭承担了很大一部分战团的日常工作，因此，无论是约书亚和泰克斯都没有起疑。老人又将目光转向少女：“维罗妮卡·冯·克劳恩小姐，对吗？”他笑了笑：“老马洛尼也和我提起过你。”苦修士喟叹一声：“克劳恩家族的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啊，你父亲也是如此。”
少女礼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突然，艾诺·月影上前一步：“既然有一位第五原质的神官保护小姐和约书亚先生，我就先行离开了。”他鞠了一躬：“感谢约书亚先生多日以来的照顾，日后如果有机会来地下城邦的话，我会款待各位的。”
这一番话把约书亚说得迷糊了：“艾诺先生……”他求助地望向维罗妮卡，但是少女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莫翰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人：“这位是维罗妮卡小姐的护卫吗？我没有听说过塞万提斯先生有精灵朋友。”
“是的，”神官少女点点头：“艾诺哥哥是我的好朋友。”
“你先别说话，约书亚。”丽姬娅发声：“情况有点不对。”
少年骑士沉默了。
苦修士思考了几秒钟，摊了摊手：“毕竟，教国的法律是没办法约束夜精灵的，如果艾诺先生执意要离开的话，我不反对。”
黑肤的男孩深深地看了维罗妮卡一眼，后退了一步，缓缓走入了林木深处。
“真是莫名其妙……”泰克斯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今晚继续向前走？”
“你们还是饶了老头子我吧……”莫翰叹了口气：“我们先休息，前面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看着约书亚：“只要你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不会有危险。”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焕发一点。
他当然注意到，艾诺·月影离开的时候，把那个无信者的婴儿也带走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骑士想：他不能对莫翰撒谎，但是这些教国的高层对于敌国的百姓一向是毫不留情。孩子留在这里太过危险，不如由他这唯一的局外人带走，更安全一些。
“艾诺无论何时都是最靠谱的一个，”写手少女评价道：“比你们这两头野猪靠谱多了。”
“这点我承认。”少年骑士叹了口气。
莫翰此刻正在和泰克斯七手八脚地搭着篝火，没有听到约书亚的自言自语。少年骑士坐了一会，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可做了，跑到林子里碰碰运气，希望可以抓到什么猎物。在他离开所在的林中空地的时候，他瞟到维罗妮卡的表情很是哀伤，似乎在哭泣。
“她哭什么？”约书亚不解地问。
丽姬娅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小伙子，”她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起来：“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会想什么你不明白吗？你想想，人家小姑娘平时怎么称呼你的？”
“就叫‘约书亚先生’啊？”
写手少女恨铁不成钢地说：“那她平时怎么称呼艾诺？”
“呃，艾诺哥哥？”
骑士盯上了远处的一头鹿，他抽出匕首，缓缓靠近。
“这不就得了！”丽姬娅激动地说：“维罗妮卡比你机灵多了，你和泰克斯简直就是两个蠢货！”
少年有些委屈地说：“为什么这么骂我……”
他伏低身子，猛地从长草中扑出，无辜的鹿当然没有办法在速度上和他匹敌，直接被他按倒在地。约书亚熟练地割断了鹿的脖子，开始放血。
写手少女在意识世界里深呼吸了几次：“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你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嘛？你和她分开的时候，难道不会难过吗？”
约书亚看鹿不再挣扎了，从鹿尸上站了起来：“很不幸，写手女士，我真的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子，”他咬牙切齿地说：“每天想办法从下一场战斗中活下来就已经占据了我不大的脑容量的全部了，没时间喜欢别人。”他面色冷冰冰地扛起了尚且温热的尸体：“我不是贵族，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
“这怎么就生气了……”少女的表情也无奈起来：“哎，等等，约书亚，你看那是什么？”
骑士回过头，看到了一头小鹿。他这才意识到，他杀死了这头鹿的母亲。小鹿并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她只是走到约书亚身边，用头去拱母亲死去的尸体。而她的母亲一动也不动。
过了几秒钟，小鹿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中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少年挥手，将她赶开了。看着这美丽的生灵在林中蹦跳着离去，他莫名地想到了维罗妮卡。
直到现在，这个叫做莫翰的老人，久违地让他升起了对强者的敬畏之心。
这就是生命之树，能够攀爬到更高的位阶与层次的人，无不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努力，而他们的力量就来自于那份辛苦当中；同样，他们几乎也一定会享有与之对等的社会地位。
所以苦修士就更令人敬畏。这些把整个生命献给马拉的虔诚教士风餐露宿，赤足行走在山石和泥潭之中，用肉体上的折磨求得心灵的安宁。他们放弃了所有身份地位，所有金银财宝，只是为了距离马拉更近一些。当今教宗，路易斯十九世，曾经也是一名苦修士。而通常情况下，也只有教宗的谕令能够召集单淡薄名利的苦修者们。
“你们都很不错，”老者笑着拍了拍泰克斯的肩膀：“路易斯陛下让我好好关照你们这些孩子，我还真没来错地方。”
泰克斯有些拘谨地说：“马洛尼老师呢？他回到西塞罗了吗？”
“圣庭传来的消息是老马洛尼可能会单独负责一个教区，承担地区主祭的工作，可能是白华教区，也可能是甘草教区，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老人摇摇头：“别这么拘谨，小伙子，你看，我饿着肚子跑了十几公里，就是要把你们带回战团的，日后我们还有很多需要交流的地方，你不必不敢说话。”
黑大个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可是团长之前下发的指令是要我们去六号要塞侦查，现在又出现什么紧急状况了吗？”他低头看着老者：“马洛尼老师走了吗？”
“他还没走呢……唔……”老人咳嗽了几声：“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遵循阿德里安团长的命令，我先带你们去六号要塞侦查一番吧。”他满脸的皱纹中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毕竟，我后面还要和战团长共同工作很久。”
远征军的战团是没有副团长的，随军主祭承担了很大一部分战团的日常工作，因此，无论是约书亚和泰克斯都没有起疑。老人又将目光转向少女：“维罗妮卡·冯·克劳恩小姐，对吗？”他笑了笑：“老马洛尼也和我提起过你。”苦修士喟叹一声：“克劳恩家族的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啊，你父亲也是如此。”
少女礼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突然，艾诺·月影上前一步：“既然有一位第五原质的神官保护小姐和约书亚先生，我就先行离开了。”他鞠了一躬：“感谢约书亚先生多日以来的照顾，日后如果有机会来地下城邦的话，我会款待各位的。”
这一番话把约书亚说得迷糊了：“艾诺先生……”他求助地望向维罗妮卡，但是少女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莫翰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人：“这位是维罗妮卡小姐的护卫吗？我没有听说过塞万提斯先生有精灵朋友。”
“是的，”神官少女点点头：“艾诺哥哥是我的好朋友。”
“你先别说话，约书亚。”丽姬娅发声：“情况有点不对。”
少年骑士沉默了。
苦修士思考了几秒钟，摊了摊手：“毕竟，教国的法律是没办法约束夜精灵的，如果艾诺先生执意要离开的话，我不反对。”
黑肤的男孩深深地看了维罗妮卡一眼，后退了一步，缓缓走入了林木深处。
“真是莫名其妙……”泰克斯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今晚继续向前走？”
“你们还是饶了老头子我吧……”莫翰叹了口气：“我们先休息，前面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看着约书亚：“只要你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不会有危险。”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焕发一点。
他当然注意到，艾诺·月影离开的时候，把那个无信者的婴儿也带走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骑士想：他不能对莫翰撒谎，但是这些教国的高层对于敌国的百姓一向是毫不留情。孩子留在这里太过危险，不如由他这唯一的局外人带走，更安全一些。
“艾诺无论何时都是最靠谱的一个，”写手少女评价道：“比你们这两头野猪靠谱多了。”
“这点我承认。”少年骑士叹了口气。
莫翰此刻正在和泰克斯七手八脚地搭着篝火，没有听到约书亚的自言自语。少年骑士坐了一会，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可做了，跑到林子里碰碰运气，希望可以抓到什么猎物。在他离开所在的林中空地的时候，他瞟到维罗妮卡的表情很是哀伤，似乎在哭泣。
“她哭什么？”约书亚不解地问。
丽姬娅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小伙子，”她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起来：“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会想什么你不明白吗？你想想，人家小姑娘平时怎么称呼你的？”
“就叫‘约书亚先生’啊？”
写手少女恨铁不成钢地说：“那她平时怎么称呼艾诺？”
“呃，艾诺哥哥？”
骑士盯上了远处的一头鹿，他抽出匕首，缓缓靠近。
“这不就得了！”丽姬娅激动地说：“维罗妮卡比你机灵多了，你和泰克斯简直就是两个蠢货！”
少年有些委屈地说：“为什么这么骂我……”
他伏低身子，猛地从长草中扑出，无辜的鹿当然没有办法在速度上和他匹敌，直接被他按倒在地。约书亚熟练地割断了鹿的脖子，开始放血。
写手少女在意识世界里深呼吸了几次：“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你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嘛？你和她分开的时候，难道不会难过吗？”
约书亚看鹿不再挣扎了，从鹿尸上站了起来：“很不幸，写手女士，我真的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子，”他咬牙切齿地说：“每天想办法从下一场战斗中活下来就已经占据了我不大的脑容量的全部了，没时间喜欢别人。”他面色冷冰冰地扛起了尚且温热的尸体：“我不是贵族，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
“这怎么就生气了……”少女的表情也无奈起来：“哎，等等，约书亚，你看那是什么？”
骑士回过头，看到了一头小鹿。他这才意识到，他杀死了这头鹿的母亲。小鹿并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她只是走到约书亚身边，用头去拱母亲死去的尸体。而她的母亲一动也不动。
过了几秒钟，小鹿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中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少年挥手，将她赶开了。看着这美丽的生灵在林中蹦跳着离去，他莫名地想到了维罗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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