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又见绿珠
他站在门口，只能看见正厅的黑色屋脊，跟着家丁从侧门进入院内，穿过右边的拱门，顺着长廊走上七八十米，便到了绿珠居住的东院。
绿珠穿着一身素白衣服，正在庭院里散步，看到石遇来了，挥挥手让家丁退下，轻声道：“石侍卫，承蒙曾经相助，又听斯队长对你赞不绝口，绿珠斗胆请你前来供职，以后有劳多多费心。”
在阳光下，绿珠面如凝脂，黛眉如画，红唇微启，黑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嗓音像风铃一样清脆悦耳，宛如从人物画中走出的仙女。
她才九岁，但聪慧过人、心智早熟，说话、举止十分得体恰当，若是长期相处，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知道大户人家规矩森严，石遇一直低着头，本着见人说人话的原则，恭敬道：“能为二小姐效力，石遇万分荣幸，愿为主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侍卫，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你不必这般拘谨。你曾说过能识字读书，今后我们常在一处，说不得要互相讨教一番。”
“二小姐说的是，叫石侍卫有些拗口，以后请直呼我石遇。”
石遇本是懒散性子，当即从善如流，抬头看向光彩照人的绿珠，感觉比上次漂亮十倍不止，也是愣了一下。
绿珠将他领进屋中，让他坐下，露出小女孩的调皮模样，说道：“石遇，前一任侍卫为人古板，老是向父亲说我的坏话，所以找了借口，让他调到别处。绿珠只要求你不出院门，遵守礼仪即可，其他概不过问，希望你也不用在意我在做什么。”
“又是一个被鸡娃的可怜娃娃！”石遇心想，不禁同情起她来，一本正经地说起瞎话：“二小姐不仅蕙质兰心不说，学习更是用功刻苦，一刻也不曾懈怠，属下万分钦佩。”
“星真藏不住话，不能让她知道实情。我吩咐过她，没事不能来这边，她来送饭时，我提前知会你，你留心应对，不要露出马脚。”
“必不辱命！”
大家都是明白人，一点就透。
绿珠示意他退下，从客厅的花瓶里拿出一本藏书，躲进书房看来了起来。
石遇走进西边厢房，看到一张软塌，躺上去呼呼大睡，又在躺平的路上迈进一大步。
只在星真中午送饭时，石遇要配合演一场戏，顺便填饱肚子。
当然，有绿珠在，他不敢放肆，只能悄悄看星真两眼，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待星真离开，便又回去睡觉。
绿珠天资聪颖，学习上往往一点就透，有时还能举一反三，可满脑是奇思妙想，让她与周围人格格不入，气走了不少教书先生，连老堡主也头疼不已，对她是半放半养。
她的心智再成熟，也是个小姑娘，她变得内向起来，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一般宅在书房里看书解闷。
上一个授课先生前阵子才被气走，新先生还未聘来，绿珠每天清晨去向父亲请安，其余时间待在院子里，老堡主一般不主动来这里。
平时也没别人来东院，石遇早上八点上差，晚上六点下差，当值时间基本在睡觉，很少有事要做，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晚上回去便练功，闲下来时，他会挑灯夜读《庶子风流》《新寡》等不知名国学著作，恶补繁体字等专业知识，不让自己当个睁眼瞎。
才过一个月，他把繁体字认个七七八八，阅读一般文章毫无障碍。他从绿珠那借了一本《陆地博物志》，通读之后，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了解：
这世界只有两个大陆，唐国所在的大陆叫东华洲，和金国、周国并称东华三雄，彼此之间有山川天险阻隔。
唐国的建国历程和中国历史上的大唐比较像，也出现过一位女皇，当今皇帝叫李晔，中央禁军是神策军。
另外在这个时空，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秦朝，并没有二世而亡，而是延续近百年，被从白山黑水间崛起的女真族推翻，建立如今的金国，皇族是爱新觉罗家族。
周国是分封制国家，境内有十二个封国，封国主叫侯，有权决定封国内一切军政，周王不得随意干涉。周王姓姬，皇族势力强劲，国力正盛，十二侯王共尊周王。
葫芦海以西的大陆叫西圣洲，有一个强国大秦和数个小国。
大秦和那个时空的古罗马很像，幅员辽阔，境内多为地力肥沃的平原，贸易繁荣，军力强大，是西圣洲北部无可争议的霸主。
整本书内容语焉不详，石遇看完更是一头雾水：“粗略一看，这些国家都是我知道的，可仔细再看，我一个也不熟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绿珠很高兴他能保持“置身事外”，也对他的懒散感到不解，尤其震惊于他的能吃能睡。
等还书时，她忍不住问他：“石遇，你能文能武，正值年轻力壮，怎么能天天睡觉？你对将来的生活没有想法吗？”
如今两人关系较为亲近，石遇也不拘束礼仪，大大咧咧坐到椅子上，叹道：“二小姐，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做成，光是为了活着，许多人已经用尽全力，哪敢奢望其他？我已经看开了，只想当一个好丈夫，以后当一个好父亲，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绿珠不知人间疾苦，理解错了意思，直言道：“你说的对！很多人愚笨，学手艺特别慢，做事也不机灵，只能勉强过日子，确实做不了更多。可你看起来不笨呀，多学点东西不好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么？”石遇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沉思半晌，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只好敷衍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看着机灵，实际上比较蠢，学不了新东西。”
“哦。”
“哦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蠢吗？“他心中咆哮，被一个丫头小看，心里老大不乐意，反问道：“二小姐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世上有那么多人为疾病伤痛所困，我想学一身医术，将来悬壶济世，愿世间少一点苦难。”
石遇再次沉默，为她的善良所触动，也不再拿她当孩子看待。
他想说苦难的根源不在于疾病，但看她眼睛清澈纯真，神情一片赤诚，不忍伤了她的心意，夸道：“二小姐真是好心肠，愿世间能多些像你这样的人。不过，学医不是看医书就能学成，还得辨识草药，精通药理，得实地走访，亲自实践才行。”
“世界很大、很精彩，就算不学医，二小姐也应该出门多看看，老是枯坐书斋，生活会索然无味，眼界会变得狭窄。”
绿珠以为遇到知音，眼睛一亮，开始大倒苦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父亲不允许我出门，更别说远游。父亲还说，女孩子学习琴棋书画已经足够，不需要学那么多东西，将来好好相夫教子就行。
我不懂大人那些事，但也知道，即便父亲对我极为宠爱，也不会事事顺着我的意。将来嫁了人，丈夫对我再好能好过父亲？他们不喜欢的事情，我便不能做，那我和下人能有多少区别？”
“我不想一辈子过得唯唯诺诺，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能有望快意人生。”
“这是女权意识的觉醒吗？”石遇再一次震惊，站起身来，看着对方的眼睛，心悦诚服道：“二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属下佩服。”
绿珠穿着一身素白衣服，正在庭院里散步，看到石遇来了，挥挥手让家丁退下，轻声道：“石侍卫，承蒙曾经相助，又听斯队长对你赞不绝口，绿珠斗胆请你前来供职，以后有劳多多费心。”
在阳光下，绿珠面如凝脂，黛眉如画，红唇微启，黑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嗓音像风铃一样清脆悦耳，宛如从人物画中走出的仙女。
她才九岁，但聪慧过人、心智早熟，说话、举止十分得体恰当，若是长期相处，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知道大户人家规矩森严，石遇一直低着头，本着见人说人话的原则，恭敬道：“能为二小姐效力，石遇万分荣幸，愿为主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侍卫，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你不必这般拘谨。你曾说过能识字读书，今后我们常在一处，说不得要互相讨教一番。”
“二小姐说的是，叫石侍卫有些拗口，以后请直呼我石遇。”
石遇本是懒散性子，当即从善如流，抬头看向光彩照人的绿珠，感觉比上次漂亮十倍不止，也是愣了一下。
绿珠将他领进屋中，让他坐下，露出小女孩的调皮模样，说道：“石遇，前一任侍卫为人古板，老是向父亲说我的坏话，所以找了借口，让他调到别处。绿珠只要求你不出院门，遵守礼仪即可，其他概不过问，希望你也不用在意我在做什么。”
“又是一个被鸡娃的可怜娃娃！”石遇心想，不禁同情起她来，一本正经地说起瞎话：“二小姐不仅蕙质兰心不说，学习更是用功刻苦，一刻也不曾懈怠，属下万分钦佩。”
“星真藏不住话，不能让她知道实情。我吩咐过她，没事不能来这边，她来送饭时，我提前知会你，你留心应对，不要露出马脚。”
“必不辱命！”
大家都是明白人，一点就透。
绿珠示意他退下，从客厅的花瓶里拿出一本藏书，躲进书房看来了起来。
石遇走进西边厢房，看到一张软塌，躺上去呼呼大睡，又在躺平的路上迈进一大步。
只在星真中午送饭时，石遇要配合演一场戏，顺便填饱肚子。
当然，有绿珠在，他不敢放肆，只能悄悄看星真两眼，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待星真离开，便又回去睡觉。
绿珠天资聪颖，学习上往往一点就透，有时还能举一反三，可满脑是奇思妙想，让她与周围人格格不入，气走了不少教书先生，连老堡主也头疼不已，对她是半放半养。
她的心智再成熟，也是个小姑娘，她变得内向起来，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一般宅在书房里看书解闷。
上一个授课先生前阵子才被气走，新先生还未聘来，绿珠每天清晨去向父亲请安，其余时间待在院子里，老堡主一般不主动来这里。
平时也没别人来东院，石遇早上八点上差，晚上六点下差，当值时间基本在睡觉，很少有事要做，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晚上回去便练功，闲下来时，他会挑灯夜读《庶子风流》《新寡》等不知名国学著作，恶补繁体字等专业知识，不让自己当个睁眼瞎。
才过一个月，他把繁体字认个七七八八，阅读一般文章毫无障碍。他从绿珠那借了一本《陆地博物志》，通读之后，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了解：
这世界只有两个大陆，唐国所在的大陆叫东华洲，和金国、周国并称东华三雄，彼此之间有山川天险阻隔。
唐国的建国历程和中国历史上的大唐比较像，也出现过一位女皇，当今皇帝叫李晔，中央禁军是神策军。
另外在这个时空，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秦朝，并没有二世而亡，而是延续近百年，被从白山黑水间崛起的女真族推翻，建立如今的金国，皇族是爱新觉罗家族。
周国是分封制国家，境内有十二个封国，封国主叫侯，有权决定封国内一切军政，周王不得随意干涉。周王姓姬，皇族势力强劲，国力正盛，十二侯王共尊周王。
葫芦海以西的大陆叫西圣洲，有一个强国大秦和数个小国。
大秦和那个时空的古罗马很像，幅员辽阔，境内多为地力肥沃的平原，贸易繁荣，军力强大，是西圣洲北部无可争议的霸主。
整本书内容语焉不详，石遇看完更是一头雾水：“粗略一看，这些国家都是我知道的，可仔细再看，我一个也不熟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绿珠很高兴他能保持“置身事外”，也对他的懒散感到不解，尤其震惊于他的能吃能睡。
等还书时，她忍不住问他：“石遇，你能文能武，正值年轻力壮，怎么能天天睡觉？你对将来的生活没有想法吗？”
如今两人关系较为亲近，石遇也不拘束礼仪，大大咧咧坐到椅子上，叹道：“二小姐，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做成，光是为了活着，许多人已经用尽全力，哪敢奢望其他？我已经看开了，只想当一个好丈夫，以后当一个好父亲，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绿珠不知人间疾苦，理解错了意思，直言道：“你说的对！很多人愚笨，学手艺特别慢，做事也不机灵，只能勉强过日子，确实做不了更多。可你看起来不笨呀，多学点东西不好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么？”石遇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沉思半晌，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只好敷衍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看着机灵，实际上比较蠢，学不了新东西。”
“哦。”
“哦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蠢吗？“他心中咆哮，被一个丫头小看，心里老大不乐意，反问道：“二小姐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世上有那么多人为疾病伤痛所困，我想学一身医术，将来悬壶济世，愿世间少一点苦难。”
石遇再次沉默，为她的善良所触动，也不再拿她当孩子看待。
他想说苦难的根源不在于疾病，但看她眼睛清澈纯真，神情一片赤诚，不忍伤了她的心意，夸道：“二小姐真是好心肠，愿世间能多些像你这样的人。不过，学医不是看医书就能学成，还得辨识草药，精通药理，得实地走访，亲自实践才行。”
“世界很大、很精彩，就算不学医，二小姐也应该出门多看看，老是枯坐书斋，生活会索然无味，眼界会变得狭窄。”
绿珠以为遇到知音，眼睛一亮，开始大倒苦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父亲不允许我出门，更别说远游。父亲还说，女孩子学习琴棋书画已经足够，不需要学那么多东西，将来好好相夫教子就行。
我不懂大人那些事，但也知道，即便父亲对我极为宠爱，也不会事事顺着我的意。将来嫁了人，丈夫对我再好能好过父亲？他们不喜欢的事情，我便不能做，那我和下人能有多少区别？”
“我不想一辈子过得唯唯诺诺，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能有望快意人生。”
“这是女权意识的觉醒吗？”石遇再一次震惊，站起身来，看着对方的眼睛，心悦诚服道：“二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属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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