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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器

    “都给我好好活着,要死,我会死在你们前面。”

    李云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在昨天,不,就是在刚才。太仲脑袋晕的要命,昏昏沉沉中还在不停地灌酒,“大概马立坚死的时候,最自责最难过的除了张清欢还有老李吧。”

    “队友遇到危急的时刻,他把毫无防备的后背交给了敌人。”姬安荣远远一声暗叹。“世间竟有这样的人。”他知道在那种场合,整个皇室都不会有人为他那样做,“这样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李云白、李云白,我记住你这个名字了。”

    许多年后,姬安荣的孩子取名叫做姬云白,他只是说,这几天云又大又白,就唤做云白罢。

    整整两日,队中无人说话,只有林望天悄悄问了两句太仲姬安荣和为什么回来的事。

    “这孩子被皇族追杀,我顺手救了他,我不想丢下他不管,就带到队里来了。皇族的人因此认识我了,我一个人活不下来,不如回来和你们共患难。”太仲思索一番这样回答道。

    “原来也是被皇族残害的孩子。”林望天不再多说什么。

    在来的路上,太仲叫姬安荣换下皇室的服装,穿上普通的佣兵衣服,并再三嘱咐,只能展露人位境的实力。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地位境初步,多么骇人听闻,在这个国家也就只有小皇子一个人了。

    若是让他们猜出小皇子的身份,这群莽夫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两日中,白蟒没有再出现,皇室的人也销声匿迹。

    太仲知道,白蟒杀了李云白,一个李云白足够他们去给韬晔当牛做马。

    而皇室现在还顾不上佣兵,因为姬安荣被不明身份的人劫持了。

    抓到姬安荣后太仲一路赶来,他刻意留下痕迹,为的就是皇室能跟着找上来。

    他要谈判。他要和皇室的人谈判。

    而他意想不到的是,李云白死了,就在他眼前,就在他刚好能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候。他直接目睹了整个过程。等到有他出手的距离,他只够救下看到李云白死掉几乎瞬间失去神智的三鬼。

    整个队伍这两天一直停滞不前,没有人要起身出发的意思,三鬼不是在帐篷里喝酒就是在那座小土堆旁边喝酒,整日伶仃大醉。

    李云白死后的第二天晚上。

    三鬼放下酒杯,他把众人召集在一起,说:“老李走了,整个队伍没有队长。林望天,你做新的队长吧,我不再跟着队伍往前走了,我留下来陪着老李。”

    张三鬼对着众人说:“佣兵的传统,队长和副队长一起换,队长指挥大局,副队长战力支柱。林望天资历在你们中资历最老,王莽纪在你们中战力也算前茅,也刚好他们二人情意最重。那就他们二人接过两个队长的职位。诸位可有异议?”

    无人反对。

    “林队长,下命令吧。”张三鬼一屁股坐在李云白的坟前。

    “我们也休整了两天,继续向前走,找烛天。”林望天遥遥望向极远处的山峦,“那边的山相传就是烛天出没的地段,大家整顿行囊,一刻钟后出发。”

    一天前,韬晔帐篷。

    “吴叔叔,你认为挟持姬安荣的会是什么人。”韬晔语气缓慢沉稳,根本看不出情绪波动。

    “老奴认为,手持幻空戒,足够说明来者不凡。老奴以为,周围各国公子王孙十之八九。”吴先柜弓着腰回答道,“那人手持此物。”

    瞧着吴先柜递上来的剑,韬晔皱起眉头。

    “自古以来,人人皆以灵元二气修身炼体,极少有人在兵器上下功夫。多数拿兵器者,大半是初步习武之人。境界越往后走,对外物的需求就越低。所以这世上,兵器一直是混沌。很少有人知道兵器也分品阶,因为境界高的人,不用兵器,境界低的人,用不了高阶兵器。兵器对人的帮助也只叫做锦上添花。”

    “兵器和人一样,同是九阶,人、地、天、鬼、神、仙、破罗、梵罡、绮梦。又有说法,天位之后,再无良兵。而这柄剑,在鬼位。”

    “陛下所言极是,这柄剑接了我一招,毫无伤损。老奴觉得惊奇遂请陛下定夺。”

    “吴叔叔,这柄剑你就收着,这么多年,你一心为国效力,境界反而落下了,就拿这柄剑观摩感悟,早日突破。”

    “谢陛下。”吴先柜惊喜万分,手上宝剑愈看愈喜欢。

    “至于姬安荣的事情,不必去管,对方目标很明确是姬安荣,那么他便知道我皇室,便不会加害我弟弟。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劫持了我弟弟,必定会找上门来,等他来就行。”

    “陛下英明。”

    “白蟒的人杀了李云白,也算真正和佣兵撕破脸,给他们一个侍卫之职。”

    “老奴这就去办。”

    几天之后,皇室营地杀入了一人,手持方天画戟,大杀四方,几乎无人能敌。那就是三鬼。

    最终皇室营地前高高挂起的三鬼头颅怒目圆睁,仿佛痛诉着不甘与激愤。连韬晔也大为变色,他下令将三鬼割下头颅,躯体运回都城与历代名将合葬一处,头颅高悬营前,怒视东方。这次烛天事件结束后,此头颅被带回与躯体同葬。

    青鬼蟒自此也被叫做三鬼蟒。

    时间回到现在,东荒丛林。

    众人收拾好行囊,起身一路向东,三鬼留下独自坐在李云白坟前。

    自马立坚死后,张清欢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李云白死后,他极少进食。日渐消瘦憔悴。众人看在眼里,大家都明白,他也活不久了。

    有一天晚上,他说一个人走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起身和他道别,他就那样走进了丛林里,再也没有回来。

    越往丛林深处走,遇到的凶兽越厉害。众人慢慢不支,最先倒下的是赵义平。

    他染上了恶疾。

    疾病缠身,加上每天不绝的凶兽和偶尔有人的偷袭,他的情况每日愈下。

    “望天,望天。”在张清欢出走后的第二天夜里,赵义平叫着林望天。

    众人都聚集过来,“我不行了,把我留在这吧。我现在只是个累赘,我做不了什么事情,我连帐篷都搭不起来,守不了夜,还要有人照顾我,有凶兽和别人的袭击,我基本只能看着,我进队的时候李队长说过,我哪天要是成为队里的累赘,他会把我扔下。望天,把我留在这吧。”

    “不要说这种话,我们还要等你起来给我们端茶倒水,队里杂活不能没有人做,除了你谁能做?”林望天背过身,眼中攒满了泪水,“好起来,起来给我们干活。”

    “好不起来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李队长死后,我就开始生病,前一段时间一直强撑着,可是终于撑不住了。我留下给大家拖住来追击的敌人,这就是我的归宿,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咳咳咳,我就是李队长捡回来的一条狗,不值得队里为我停下脚步。”

    赵义平又开始了剧烈地咳嗽,莽夫小心地拍着背。

    “你们走罢,这是我这辈子唯一能自己决定的事情。”

    林望天不再多说什么。背上了行囊。

    众人一路跟上。

    走了不远,太仲回头,赵义平正艰难地挪动身子,靠坐在树脚下,手上握着武器,目光熠熠。

    “不用救他。”老头子说,“每个人心中都该有一块圣地,无论平庸还是高贵,这块圣地是至干至净的地方,戒指里是有丹药可以救他,不过这会污了他心中的圣地。”

    太仲又回头望着前面几人的背影,自接到任务以来,没有一个人要求妥协,也没有一个人中途逃脱。

    “看来逃脱的人是我咯。”太仲暗道一声。拉住了姬安荣。钻进了旁边的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