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佣兵的新工作
雇佣兵鲍康成正在等待新工作。
凌乱的卧室内，带有复古菱形花纹的黄褐色墙纸上，几个黑乎乎的弹孔显得格外突兀【tūwù】。
各种揉成千奇百怪模样的衣服、喝空了以及半空的啤酒罐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次性外卖盒子，还有几把造型大同小异的手枪和散装弹药，毫无规律地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只有位于房间中央，床头靠墙摆放的双人床略微干净些。
随着清晨的到来，带有感应装置的百叶窗自动打开，使得一条条如刀锋般，线条锐利的阳光得以闯入室内，将静谧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个精壮的男子，背对着窗户坐在双人床边，任由宽阔的脊背在不连贯的阳光下，半遮半掩地炫耀着自己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
鲍康成看上去四十不到，满头竖直的黑色短发中却有些零散的白发参杂其中，侧面的头发被剃的只剩下薄薄一层，从两侧的鬓角开始，分别有三条由下而上，直接露出皮肤的线条，从耳廓上端掠过，好似利刃贴面划过似的唐突而残暴。
眉眼倒是称得上端正，只是过多的眼白搭配上紧缩在一起的瞳仁，使得目光流转之间总是露出一股豺狼般嗜血的气息。
此刻不大的卧室中只有佣兵自己一人，而床铺上残留的余温则说明那个女人刚刚离开了不久，虽然昨天已经发泄了半宿，但依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异样饥渴使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需要一份工作。
佣兵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不用低头确认也知道，自己有力的双臂正在不自觉地发出细微的震颤。
按照古老东方武士的说法，在即将迎来战斗前，会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他们管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
武者震（むしゃぶるい）？
切。
不管叫什么，鲍康成对这种说法都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只有在无聊的时候，自己经过千锤百炼的身躯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颤抖，只要接到了工作自然而然就会变得一如既往的稳如磐石，哪怕到了临战之时也一样，不可能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此刻，双臂愈演愈烈的颤抖正在向着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不只是双手和手臂，它正在沿着胳膊向着背脊蔓延，同时烈度也在不断攀升，从最开始微不可查，逐渐演变成肉眼可见的抽搐。
我需要一份工作！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佣兵才会无比怀念年轻时身处军队的岁月。
现在这种年代，只有三种人会去参军。
一种是走投无路，想要翻身又缺乏本钱的混混，还有一种则是真的相信什么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之类蠢话的白痴，至于最后一种人，他们参军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享受杀戮。
——免费且合法的那种。
鲍康成龇牙咧嘴地扭动着脖子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可惜适得其反，那种好像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皮肤下钻来钻去的感觉沿着脊椎通向全身，就连双腿都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了。
我需要一份工作！！！
叮叮叮……。
紧促的铃声突然从床头柜的方向传来，佣兵熟悉这种声音，这是专门为某位合作已久的“老客户”准备的铃声，他粗暴地在床头柜上翻找，噼里啪啦的杂物坠地声不绝于耳，没几下就从中拽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有一份工作给你。”
刚一接通，明显经过特殊处理，没有任何可以用作身份识别特征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鲍康成紧握双拳，眼中透出无比的兴奋，他看着手机上投影出的【无图像】提示，鼻孔中喷出了灼热的吐息。
“时间，地点。”
佣兵冷漠的声音就好像链锯斩断树木般，铿锵有力却又干脆利落。
“稍后我会把详细信息发给你。”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鲍康成有些不耐烦地低垂着眼目，等待对方先挂断电话，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享受一番工作的乐趣了。
“……这次的工作不一般，多带点人，小心点。”
佣兵有些疑惑，尖利的瞳仁也随之转向了手机的方向，在他的印象里对方以前可从来没有嘱咐过这种事。
“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对方显然也没什么其他可以交代的事项，便主动挂断了通话。
震颤停止了。
鲍康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久违的宁静又一次注入了他的身躯，就连平日里总是紧紧抿着的嘴唇都勾起了狂欢的弧线，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摊开的双手，目光中只有不加遮掩的赞赏。
这是一双属于战士的手，腾起的青筋就像是树木坚实的根基，伴随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将源源不断的活力注入其中，只要仔细观察就能从每一条曾经无数次沐浴过鲜血纹路中，读出一个又一个充斥着血雨腥风的故事。
他将双手轻柔地覆盖在脸上，如痴如醉般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种迷人的鲜血芳香。
不过，佣兵很快就摆脱了对于往昔的追忆，将双手搭在布满条状肌肉的大腿上，等待老客户将详细信息发来的同时，也在思索着刚才持续时间极短的对话。
…………
鲍康成可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独行佣兵，或者是沉溺于兼职而不可自拔，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寡廉鲜耻之徒。
作为真正的铁血佣兵队长，不但要为自己负责，也必须为三十多个手下负责，如果没多长几个心眼，用不着外人动手，恐怕早就被自己的“弟兄们”给送上路了。
严格来说，他并不知道那位老客户的真实身份。
——最起码手里没有直接的证据。
刚开始对方只是通过雇佣兵联合会的渠道，委托了一些琐碎的工作，但很快那人便主动找上门，拐弯抹角地询问自己有没有兴趣接一些“高价”的工作。
无论什么行当，高回报往往意味着高风险，佣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见不得人的脏活，但那又怎么样，对他来说赚钱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能不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
——血淋淋的那种。
所以两方一拍即合，通过匿名账户，加密信息传输以及专业会计公司，自己这边时不时就能接到些特别的工作——绑架，胁迫，逼供，谋杀。
标准的脏活。
有趣的是，对方的目标往往是一些看似普通的学者，多事的记者，嗅觉敏锐的警探，甚至包括一些不老实的猎魔人。
对方在遮掩什么秘密。
鲍康成对此确信无比，不过看在对方付钱一向痛快的份上，他也懒得去深究，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热血青年，做脏活就得有做脏活的觉悟。
况且……。
佣兵回忆起当年和那位老客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至今依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很难想象，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人怀有如此离奇的恐惧。
哪怕时隔多年，只是脑海中模糊地闪过对方的面容，都足以让鲍康成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压力，如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骤然面对自己的天敌，就连奋力挣扎的念头都消失不见，完全被那种无序且蛮荒的气息彻底压制住了。
而合作的基调也就在那时候定下了，虽然名义上属于平等的雇佣关系，实际上更加接近于上下级之间那种无条件的服从，有些时候他甚至怀疑，哪怕对方不给报酬，恐怕自己也无法拒绝对方的命令。
因此，刚才的对话才显得特别奇怪，号码没错，使用的变声软件也没错，问题是对方居然会叮嘱自己小心点，完全不像是以前那种只管下令，从不在意自己这帮人死活的作风。
仔细想想，上次联系已经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事了，难道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还没等佣兵琢磨出头绪，老客户就将记载着详细信息的文件跨过好几个经过多重加密、极端难以追踪的信息节点，隐秘而安全地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
文件的格式和往常一样，前几页是行动计划，目标的资料在最后一页上。
鲍康成放弃了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思考，快速翻阅着投影到面前，一页页漂浮在空中的虚拟纸张，他先略过了前面的部分，一个挥手直接跳到了最后。
目标资料极为简单，只有一张立体半身像和一个毫无价值的姓名，除此之外就连半个字符的多余信息都没有。
此人是男性，五六十岁左右，乱糟糟的半长头发灰白掺杂，脸上的皱纹不少，眼角有些鱼尾纹，神色之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算是一个老帅哥，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受女人欢迎。
佣兵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这个男子，过于稀少的资料使得他无法得出准确的判断，但本能地察觉到一股盘旋不去的危险气息。
越来越有意思了，看起来像是个狠角色，名字是……【张达通】吗？
鲍康成撇嘴一笑，又是一个死人的名字，好久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但愿这个家伙更加有“嚼劲”一点，别没两下就玩完了。
随后他又将信息翻回到开头，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行动计划，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将信息发给自己的副官，很快整支佣兵小队就将整装待发。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适合杀戮的好日子。
凌乱的卧室内，带有复古菱形花纹的黄褐色墙纸上，几个黑乎乎的弹孔显得格外突兀【tūwù】。
各种揉成千奇百怪模样的衣服、喝空了以及半空的啤酒罐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次性外卖盒子，还有几把造型大同小异的手枪和散装弹药，毫无规律地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只有位于房间中央，床头靠墙摆放的双人床略微干净些。
随着清晨的到来，带有感应装置的百叶窗自动打开，使得一条条如刀锋般，线条锐利的阳光得以闯入室内，将静谧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个精壮的男子，背对着窗户坐在双人床边，任由宽阔的脊背在不连贯的阳光下，半遮半掩地炫耀着自己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
鲍康成看上去四十不到，满头竖直的黑色短发中却有些零散的白发参杂其中，侧面的头发被剃的只剩下薄薄一层，从两侧的鬓角开始，分别有三条由下而上，直接露出皮肤的线条，从耳廓上端掠过，好似利刃贴面划过似的唐突而残暴。
眉眼倒是称得上端正，只是过多的眼白搭配上紧缩在一起的瞳仁，使得目光流转之间总是露出一股豺狼般嗜血的气息。
此刻不大的卧室中只有佣兵自己一人，而床铺上残留的余温则说明那个女人刚刚离开了不久，虽然昨天已经发泄了半宿，但依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异样饥渴使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需要一份工作。
佣兵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不用低头确认也知道，自己有力的双臂正在不自觉地发出细微的震颤。
按照古老东方武士的说法，在即将迎来战斗前，会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他们管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
武者震（むしゃぶるい）？
切。
不管叫什么，鲍康成对这种说法都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只有在无聊的时候，自己经过千锤百炼的身躯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颤抖，只要接到了工作自然而然就会变得一如既往的稳如磐石，哪怕到了临战之时也一样，不可能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此刻，双臂愈演愈烈的颤抖正在向着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不只是双手和手臂，它正在沿着胳膊向着背脊蔓延，同时烈度也在不断攀升，从最开始微不可查，逐渐演变成肉眼可见的抽搐。
我需要一份工作！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佣兵才会无比怀念年轻时身处军队的岁月。
现在这种年代，只有三种人会去参军。
一种是走投无路，想要翻身又缺乏本钱的混混，还有一种则是真的相信什么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之类蠢话的白痴，至于最后一种人，他们参军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享受杀戮。
——免费且合法的那种。
鲍康成龇牙咧嘴地扭动着脖子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可惜适得其反，那种好像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皮肤下钻来钻去的感觉沿着脊椎通向全身，就连双腿都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了。
我需要一份工作！！！
叮叮叮……。
紧促的铃声突然从床头柜的方向传来，佣兵熟悉这种声音，这是专门为某位合作已久的“老客户”准备的铃声，他粗暴地在床头柜上翻找，噼里啪啦的杂物坠地声不绝于耳，没几下就从中拽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有一份工作给你。”
刚一接通，明显经过特殊处理，没有任何可以用作身份识别特征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鲍康成紧握双拳，眼中透出无比的兴奋，他看着手机上投影出的【无图像】提示，鼻孔中喷出了灼热的吐息。
“时间，地点。”
佣兵冷漠的声音就好像链锯斩断树木般，铿锵有力却又干脆利落。
“稍后我会把详细信息发给你。”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鲍康成有些不耐烦地低垂着眼目，等待对方先挂断电话，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享受一番工作的乐趣了。
“……这次的工作不一般，多带点人，小心点。”
佣兵有些疑惑，尖利的瞳仁也随之转向了手机的方向，在他的印象里对方以前可从来没有嘱咐过这种事。
“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对方显然也没什么其他可以交代的事项，便主动挂断了通话。
震颤停止了。
鲍康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久违的宁静又一次注入了他的身躯，就连平日里总是紧紧抿着的嘴唇都勾起了狂欢的弧线，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摊开的双手，目光中只有不加遮掩的赞赏。
这是一双属于战士的手，腾起的青筋就像是树木坚实的根基，伴随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将源源不断的活力注入其中，只要仔细观察就能从每一条曾经无数次沐浴过鲜血纹路中，读出一个又一个充斥着血雨腥风的故事。
他将双手轻柔地覆盖在脸上，如痴如醉般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种迷人的鲜血芳香。
不过，佣兵很快就摆脱了对于往昔的追忆，将双手搭在布满条状肌肉的大腿上，等待老客户将详细信息发来的同时，也在思索着刚才持续时间极短的对话。
…………
鲍康成可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独行佣兵，或者是沉溺于兼职而不可自拔，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寡廉鲜耻之徒。
作为真正的铁血佣兵队长，不但要为自己负责，也必须为三十多个手下负责，如果没多长几个心眼，用不着外人动手，恐怕早就被自己的“弟兄们”给送上路了。
严格来说，他并不知道那位老客户的真实身份。
——最起码手里没有直接的证据。
刚开始对方只是通过雇佣兵联合会的渠道，委托了一些琐碎的工作，但很快那人便主动找上门，拐弯抹角地询问自己有没有兴趣接一些“高价”的工作。
无论什么行当，高回报往往意味着高风险，佣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见不得人的脏活，但那又怎么样，对他来说赚钱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能不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
——血淋淋的那种。
所以两方一拍即合，通过匿名账户，加密信息传输以及专业会计公司，自己这边时不时就能接到些特别的工作——绑架，胁迫，逼供，谋杀。
标准的脏活。
有趣的是，对方的目标往往是一些看似普通的学者，多事的记者，嗅觉敏锐的警探，甚至包括一些不老实的猎魔人。
对方在遮掩什么秘密。
鲍康成对此确信无比，不过看在对方付钱一向痛快的份上，他也懒得去深究，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热血青年，做脏活就得有做脏活的觉悟。
况且……。
佣兵回忆起当年和那位老客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至今依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很难想象，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人怀有如此离奇的恐惧。
哪怕时隔多年，只是脑海中模糊地闪过对方的面容，都足以让鲍康成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压力，如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骤然面对自己的天敌，就连奋力挣扎的念头都消失不见，完全被那种无序且蛮荒的气息彻底压制住了。
而合作的基调也就在那时候定下了，虽然名义上属于平等的雇佣关系，实际上更加接近于上下级之间那种无条件的服从，有些时候他甚至怀疑，哪怕对方不给报酬，恐怕自己也无法拒绝对方的命令。
因此，刚才的对话才显得特别奇怪，号码没错，使用的变声软件也没错，问题是对方居然会叮嘱自己小心点，完全不像是以前那种只管下令，从不在意自己这帮人死活的作风。
仔细想想，上次联系已经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事了，难道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还没等佣兵琢磨出头绪，老客户就将记载着详细信息的文件跨过好几个经过多重加密、极端难以追踪的信息节点，隐秘而安全地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
文件的格式和往常一样，前几页是行动计划，目标的资料在最后一页上。
鲍康成放弃了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思考，快速翻阅着投影到面前，一页页漂浮在空中的虚拟纸张，他先略过了前面的部分，一个挥手直接跳到了最后。
目标资料极为简单，只有一张立体半身像和一个毫无价值的姓名，除此之外就连半个字符的多余信息都没有。
此人是男性，五六十岁左右，乱糟糟的半长头发灰白掺杂，脸上的皱纹不少，眼角有些鱼尾纹，神色之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算是一个老帅哥，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受女人欢迎。
佣兵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这个男子，过于稀少的资料使得他无法得出准确的判断，但本能地察觉到一股盘旋不去的危险气息。
越来越有意思了，看起来像是个狠角色，名字是……【张达通】吗？
鲍康成撇嘴一笑，又是一个死人的名字，好久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但愿这个家伙更加有“嚼劲”一点，别没两下就玩完了。
随后他又将信息翻回到开头，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行动计划，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将信息发给自己的副官，很快整支佣兵小队就将整装待发。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适合杀戮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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