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隔岸观火者们的对话（下）
酒保所处的位置视野良好，单凭肉眼远远望去，也能看到不多不少，正好十九个身着黑袍的怪客，正在空旷的马路，手舞足蹈地转着圈，并且不停嚎叫着彻底背离常理的痴愚音调。
更为可怕的是，天空中逐渐成型的巨浪，貌似与他们的言语和动作产生了某种亵渎的共鸣，不断地在颤抖，在嘶吼，在疯狂，光是亲眼目睹这种水流的异端形态，就会产生出一种恨不得生生撕开自己胸膛的变态狂躁。
所幸，于亮目前异常的状态，使其具备高度的离奇认知抗性，他只是忍受着轻微的恶心感，面色平淡地再次筛查了一遍周遭的数据，确定没有出现其他势力搅局之后，随口询问道：“你们部门就只来了你一个人？”
“他们逃不掉。”
冰山美人的回答还是那么的简洁明了，省略了大量前因，直接给出后果，她左右望了望，突然反问道：“其他人呢？”
于亮知道，对方想要问的是自己手下帮忙调查的资深猎魔人们去哪里摸鱼了。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反正调查已经结束，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专长了。”
酒保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了某个让他很不爽的暴力分子，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想要找人帮忙打架，最好去找雇佣兵联合会的那头狮子，他手底下有的是廉价的亡命徒。”
女科长对此不置可否，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怎么找到【女儿】的？”
“很简单，想要找女儿，自然得先从当爹的着手。”
于亮说明的同时，手上不停，三两下就调出了一个标注有海量数据的巨大投影地图，地图上三角形大楼的独特的轮廓醒目非常。
“我比对了所有楼内住户和二十年内的人员进出记录，并且参考路面监控网络所记录下的出行轨迹，再将缺失的部分用模糊化算法进行逻辑推演处理，然后再……。”
随着酒保的话语继续，地图上出行了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线条，左右两边也刷屏也似地列出了层层叠叠的嫌疑对象半身像，恐怕数量足有上万不止。
接着大量的线条被以极快的速度抹去，嫌疑对象的半身像也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就缩减到只剩下数十个，位于顶端的统计数字则显示出了更为精确的数字——23。
于亮啪啪几下，十指翻飞地盲拧着手中的魔方，将剩下的嫌疑人半身像移动到地图中心，并放大了其中一张，自信满满道：“他就是【父亲】。”
话音未落，半身像侧面就跳出了记载有详细个人资料的列表。
这是个看上去五六十岁，挺精神的半大老头，人很瘦，两侧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标准的聪明绝顶发型，而贴在后脑勺和侧面仅剩的花白头发全都被剃得极短，立体感十足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书卷气十足的金框眼镜。
——颇有点满腹经纶的学究模样。
“他是57中的历史课老师。”
说到这里，于亮注意到资料表中特别注明的【4157实验中学本科升学率（历年平均）为0.66%】字样。
酒保面对这种都不能叫做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甚至作为百人级别的大逃杀，也显得太低的升学比率，还感叹了一句。
“公立学校里，算是不错的了。”
冰山美人对于这类细枝末节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她扫视了几眼投影在两人面前的资料，果断确认道：“你怎么能肯定是他。”
“十来年间，此人曾经上千次出现了三角形大楼附近，而后又不知为何，莫名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如果说一两次还能用碰巧来形容，那么这么多次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
“领地。”
于亮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打断而生气，点了点头，肯定道：“应该没错，我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具体运行原理，不过能如此神出鬼没的，十有八九是【跃迁】。（特指量子力学体系状态发生跳跃式变化的过程）”
说罢，酒保调整着画面显示的内容，将其他二十二个半身像中的四个也放大，和半大老头并排摆放。
“更有意思的是，我还发现他与这几个月发生的自燃事件有联系。”
女科长闻言，似乎也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抬头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五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差不多六十左右，最小的满脸稚嫩，看上去高中还没毕业的家伙，立刻便得出了理所应当的结论。
“他们都是自燃事件的受害者。”
“没错，”于亮用下巴指了指半大老头道：“他就是五个月前的第一个受害者，警方当然也进行过交叉比对，但他们检索的范围有限，思路也过于僵化了，所以忽略了几名受害者之间其实并非毫无联系，只是交集方式隐秘了些罢了。”
说道这里，酒保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又调出了一个熟悉的年轻小伙半身像，与五人并排放在了最后的位置，晦涩地观察着隔壁之人的反应。
“另外值得一提是，洛川……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是自燃事件的第六名也是最后一名受害者，还是唯一的幸存者。”
冰山美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所谓，或者只是非常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任由投影荧幕的幽幽蓝光照射在自己淡然一片的脸上，圆框墨镜也反射着毫不动容的光亮，虽然没有开口，可“那又如何”几个字却溢于言表。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洛川其实和这位没什么关系？
于亮保持着平常的语气，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他回忆起了当时在公会酒吧里，年轻小伙直言不讳，却又暗含心机的话语，不由得面露微笑地自我调侃道：“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连我都被他唬的团团转，确实不像是短命的样子，而且我查过了，他和这帮家伙之间没什么联系。”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帮忙遮掩。
酒保浏览着监控网络中两个月前——也就是洛川自燃当天——因为年轻小伙自己突然在公共安全局总部门口烧成了焦炭，而显露出了只有顶级高手才能隐约察觉到“不和谐”的历史数据，又在心里默默地如此加了一句。
不过，于亮却没有过分深挖的打算，一方面是由于调查时间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从感觉上来说，对方和自己颇有些眼缘——说穿了就是看着不像是坏人。
所以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一节，将包括洛川在内的其他人隐藏到后方，只保留了半大老头，还调出了另外两女一男的半身像。
这三人分别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和两个在五官上有些相似，大约二十多岁，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
酒保把年龄较大的中年女子半身像移动到半大老头隔壁，剩下年纪明显要小得多的两人则摆在了第二排，形成了标准的?【jí/léi/qì/bī】字形结构，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半大老头。
“我查过，他结过婚，还有一对子女，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但是……他们全部都失踪了。”
配合着于亮的话语，三个半身像随即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
“而且特别有顺序，最早失踪的是老婆，在大约17年前，五年之后是姐姐，又五年之后，也就是七年前轮到了弟弟。”
酒保眨了眨眼睛，语气平淡地补充说明道：“至于公共安全局的反应你也知道，民不举官不究，苦主压根就没报警，所以也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女科长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毕竟在41街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无头公案海了去了，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过，她还是为这几个可怜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那种不应存在，也未曾预见到的神力产物，如果想要存活于世，普通的食物可满足不了祂。”
于亮咔咔地干笑了两声，选择性忽略了对方话语中包含的恐怖暗示，顺势介绍起了关于【女儿】的信息。
“没有出生证明，没有疫苗接种记录，也没有任何入学信息，完全就是个幽灵，不过我们询问过附近的邻居，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家人里确实还有一个小女儿，可唯一能够证明她存在的只有这个。”
“少儿芭蕾基础班？”
“对，面向七八岁的孩子，教授一些基础形体课程之类……属于兴趣班性质的东西。”
酒保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只见一间面积狭小，整面墙为毫无间隙玻璃墙的教室内，几个小女孩穿着颜色鲜艳的连体练功服，在一名身材姣好的女老师指导下，进行着站立、拉筋或转圈的训练。
“老师本人能够回忆起当初确实有这么一位学生，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而且监控画面也被高手处理过，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
那你怎么找到的？
这次没等面有疑色的冰山美人开口，于亮便将变成半透明状态，被挡在后方的其余十八个半身像调到前方。
“虽然短时间之内还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些人的行进轨迹在三角形大楼附近都有着持续多年的密切交集，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甚至不能排除就是同一个地下秘密组织成员的可能。”
秘密组织吗？
女科长看向远方依旧在手舞足蹈的黑袍怪客们，以及在空中蓄势待发，还在不断地翻涌出波涛的惊天巨浪，伸出了一根纤细的玉指，一二三四，颇为呆萌地数了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说剩下了十八个人，但这里却有十九人。”
“没错，”酒保非常明智地忽略了对方无意之间露出的反差萌，跳过了中间步骤，直接说出了结论道：“那位【女儿】就在其中。”
嗯嗯。
冰山美人对此表示同意，朝着一侧耳朵的方向，梳理了一下在高层凌冽的罡风吹拂之下，遮住了面容的几丝刘海，亮起了一抹幽芒的双眼隔着圆框墨镜，似乎望向了极远处的未知。
但没过多久，她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俏脸上，竟然露出了惊讶之色。
？
于亮注意到隔壁之人，纤薄的嘴唇张合了两次，似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某个名字，但酒保只隐约地听到了对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罢，女科长半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张口便念出了一系列挑战认知极限的音符，双手也看似无序地在虚空中上下划拨。
咔嚓、咔嚓。
仿佛从巴托地狱（又称九层地狱巴托（Baator——bay-ah-tor，贝阿托）之九层地狱，是怜悯凋零，怨恨旺盛之地）最深处传来的物体碎裂声，充斥在……不是耳边，而是无处不在似地响彻在心底，空洞的奏响在身体内部回响不休，既不宏大，也不渺小，却使人无法忽略。
发生了什么事？！
酒保来不及细细思索，快速拨动手上的魔方，赶紧屏蔽掉了外界忽高忽低、狂乱跳跃着的各种指数，并紧急封锁了自己的五感，让精神更深层次的“沁入”到数字世界。
唯一保留的光学传感器，则捕捉到了一连串丧心病狂的景象。
只见，冰山美人骤然崩塌般，先是失去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质感”，而后毫无理由、完全丧失理智地成为了平面的图像，眨眼功夫，又没了高度和宽度，原地仅有一个蕴含着大量信息的“点”，残留在也不知道是空间还是时间维度上。
最终，就连这唯一的小点也以常人不可想见的方式，向内侧、外侧，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地坍塌，并彻底消失了。
…………
唉。
于亮重新上线的触觉，如实地报告着冰冷的夜风，怎样地划过身侧，又是如何裹挟着一部分本来属于他的体温，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嗅着空气中愈发浓重的湿咸味道，瞟了一眼空荡荡的身侧，摇了摇头，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合这帮神经兮兮，动不动就搞得别人险些精神崩溃的家伙合作了。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其他的事呢。
酒保的目光穿过了层层楼宇的阻隔，投向了位于街心花园，有大型屏蔽系统保护着的临时指挥中心，手上魔方转动之间，轻而易举地保持着对佣兵指挥系统的渗透，继续为某个经验尚浅的女猎魔人保驾护航。
老实说，于亮也没想到本来以为难度有限，还很有可能一无所获的调查，竟然会凶险如斯，别的不说，万一自己这位侄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只是想想，就让酒保感到自己的嘴角和胃部一起，都有点不受控制地抽抽了起来。
——吓的。
更为可怕的是，天空中逐渐成型的巨浪，貌似与他们的言语和动作产生了某种亵渎的共鸣，不断地在颤抖，在嘶吼，在疯狂，光是亲眼目睹这种水流的异端形态，就会产生出一种恨不得生生撕开自己胸膛的变态狂躁。
所幸，于亮目前异常的状态，使其具备高度的离奇认知抗性，他只是忍受着轻微的恶心感，面色平淡地再次筛查了一遍周遭的数据，确定没有出现其他势力搅局之后，随口询问道：“你们部门就只来了你一个人？”
“他们逃不掉。”
冰山美人的回答还是那么的简洁明了，省略了大量前因，直接给出后果，她左右望了望，突然反问道：“其他人呢？”
于亮知道，对方想要问的是自己手下帮忙调查的资深猎魔人们去哪里摸鱼了。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反正调查已经结束，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专长了。”
酒保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了某个让他很不爽的暴力分子，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想要找人帮忙打架，最好去找雇佣兵联合会的那头狮子，他手底下有的是廉价的亡命徒。”
女科长对此不置可否，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怎么找到【女儿】的？”
“很简单，想要找女儿，自然得先从当爹的着手。”
于亮说明的同时，手上不停，三两下就调出了一个标注有海量数据的巨大投影地图，地图上三角形大楼的独特的轮廓醒目非常。
“我比对了所有楼内住户和二十年内的人员进出记录，并且参考路面监控网络所记录下的出行轨迹，再将缺失的部分用模糊化算法进行逻辑推演处理，然后再……。”
随着酒保的话语继续，地图上出行了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线条，左右两边也刷屏也似地列出了层层叠叠的嫌疑对象半身像，恐怕数量足有上万不止。
接着大量的线条被以极快的速度抹去，嫌疑对象的半身像也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就缩减到只剩下数十个，位于顶端的统计数字则显示出了更为精确的数字——23。
于亮啪啪几下，十指翻飞地盲拧着手中的魔方，将剩下的嫌疑人半身像移动到地图中心，并放大了其中一张，自信满满道：“他就是【父亲】。”
话音未落，半身像侧面就跳出了记载有详细个人资料的列表。
这是个看上去五六十岁，挺精神的半大老头，人很瘦，两侧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标准的聪明绝顶发型，而贴在后脑勺和侧面仅剩的花白头发全都被剃得极短，立体感十足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书卷气十足的金框眼镜。
——颇有点满腹经纶的学究模样。
“他是57中的历史课老师。”
说到这里，于亮注意到资料表中特别注明的【4157实验中学本科升学率（历年平均）为0.66%】字样。
酒保面对这种都不能叫做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甚至作为百人级别的大逃杀，也显得太低的升学比率，还感叹了一句。
“公立学校里，算是不错的了。”
冰山美人对于这类细枝末节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她扫视了几眼投影在两人面前的资料，果断确认道：“你怎么能肯定是他。”
“十来年间，此人曾经上千次出现了三角形大楼附近，而后又不知为何，莫名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如果说一两次还能用碰巧来形容，那么这么多次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
“领地。”
于亮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打断而生气，点了点头，肯定道：“应该没错，我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具体运行原理，不过能如此神出鬼没的，十有八九是【跃迁】。（特指量子力学体系状态发生跳跃式变化的过程）”
说罢，酒保调整着画面显示的内容，将其他二十二个半身像中的四个也放大，和半大老头并排摆放。
“更有意思的是，我还发现他与这几个月发生的自燃事件有联系。”
女科长闻言，似乎也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抬头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五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差不多六十左右，最小的满脸稚嫩，看上去高中还没毕业的家伙，立刻便得出了理所应当的结论。
“他们都是自燃事件的受害者。”
“没错，”于亮用下巴指了指半大老头道：“他就是五个月前的第一个受害者，警方当然也进行过交叉比对，但他们检索的范围有限，思路也过于僵化了，所以忽略了几名受害者之间其实并非毫无联系，只是交集方式隐秘了些罢了。”
说道这里，酒保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又调出了一个熟悉的年轻小伙半身像，与五人并排放在了最后的位置，晦涩地观察着隔壁之人的反应。
“另外值得一提是，洛川……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是自燃事件的第六名也是最后一名受害者，还是唯一的幸存者。”
冰山美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所谓，或者只是非常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任由投影荧幕的幽幽蓝光照射在自己淡然一片的脸上，圆框墨镜也反射着毫不动容的光亮，虽然没有开口，可“那又如何”几个字却溢于言表。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洛川其实和这位没什么关系？
于亮保持着平常的语气，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他回忆起了当时在公会酒吧里，年轻小伙直言不讳，却又暗含心机的话语，不由得面露微笑地自我调侃道：“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连我都被他唬的团团转，确实不像是短命的样子，而且我查过了，他和这帮家伙之间没什么联系。”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帮忙遮掩。
酒保浏览着监控网络中两个月前——也就是洛川自燃当天——因为年轻小伙自己突然在公共安全局总部门口烧成了焦炭，而显露出了只有顶级高手才能隐约察觉到“不和谐”的历史数据，又在心里默默地如此加了一句。
不过，于亮却没有过分深挖的打算，一方面是由于调查时间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从感觉上来说，对方和自己颇有些眼缘——说穿了就是看着不像是坏人。
所以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一节，将包括洛川在内的其他人隐藏到后方，只保留了半大老头，还调出了另外两女一男的半身像。
这三人分别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和两个在五官上有些相似，大约二十多岁，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
酒保把年龄较大的中年女子半身像移动到半大老头隔壁，剩下年纪明显要小得多的两人则摆在了第二排，形成了标准的?【jí/léi/qì/bī】字形结构，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半大老头。
“我查过，他结过婚，还有一对子女，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但是……他们全部都失踪了。”
配合着于亮的话语，三个半身像随即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
“而且特别有顺序，最早失踪的是老婆，在大约17年前，五年之后是姐姐，又五年之后，也就是七年前轮到了弟弟。”
酒保眨了眨眼睛，语气平淡地补充说明道：“至于公共安全局的反应你也知道，民不举官不究，苦主压根就没报警，所以也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女科长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毕竟在41街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无头公案海了去了，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过，她还是为这几个可怜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那种不应存在，也未曾预见到的神力产物，如果想要存活于世，普通的食物可满足不了祂。”
于亮咔咔地干笑了两声，选择性忽略了对方话语中包含的恐怖暗示，顺势介绍起了关于【女儿】的信息。
“没有出生证明，没有疫苗接种记录，也没有任何入学信息，完全就是个幽灵，不过我们询问过附近的邻居，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家人里确实还有一个小女儿，可唯一能够证明她存在的只有这个。”
“少儿芭蕾基础班？”
“对，面向七八岁的孩子，教授一些基础形体课程之类……属于兴趣班性质的东西。”
酒保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只见一间面积狭小，整面墙为毫无间隙玻璃墙的教室内，几个小女孩穿着颜色鲜艳的连体练功服，在一名身材姣好的女老师指导下，进行着站立、拉筋或转圈的训练。
“老师本人能够回忆起当初确实有这么一位学生，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而且监控画面也被高手处理过，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
那你怎么找到的？
这次没等面有疑色的冰山美人开口，于亮便将变成半透明状态，被挡在后方的其余十八个半身像调到前方。
“虽然短时间之内还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些人的行进轨迹在三角形大楼附近都有着持续多年的密切交集，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甚至不能排除就是同一个地下秘密组织成员的可能。”
秘密组织吗？
女科长看向远方依旧在手舞足蹈的黑袍怪客们，以及在空中蓄势待发，还在不断地翻涌出波涛的惊天巨浪，伸出了一根纤细的玉指，一二三四，颇为呆萌地数了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说剩下了十八个人，但这里却有十九人。”
“没错，”酒保非常明智地忽略了对方无意之间露出的反差萌，跳过了中间步骤，直接说出了结论道：“那位【女儿】就在其中。”
嗯嗯。
冰山美人对此表示同意，朝着一侧耳朵的方向，梳理了一下在高层凌冽的罡风吹拂之下，遮住了面容的几丝刘海，亮起了一抹幽芒的双眼隔着圆框墨镜，似乎望向了极远处的未知。
但没过多久，她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俏脸上，竟然露出了惊讶之色。
？
于亮注意到隔壁之人，纤薄的嘴唇张合了两次，似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某个名字，但酒保只隐约地听到了对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罢，女科长半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张口便念出了一系列挑战认知极限的音符，双手也看似无序地在虚空中上下划拨。
咔嚓、咔嚓。
仿佛从巴托地狱（又称九层地狱巴托（Baator——bay-ah-tor，贝阿托）之九层地狱，是怜悯凋零，怨恨旺盛之地）最深处传来的物体碎裂声，充斥在……不是耳边，而是无处不在似地响彻在心底，空洞的奏响在身体内部回响不休，既不宏大，也不渺小，却使人无法忽略。
发生了什么事？！
酒保来不及细细思索，快速拨动手上的魔方，赶紧屏蔽掉了外界忽高忽低、狂乱跳跃着的各种指数，并紧急封锁了自己的五感，让精神更深层次的“沁入”到数字世界。
唯一保留的光学传感器，则捕捉到了一连串丧心病狂的景象。
只见，冰山美人骤然崩塌般，先是失去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质感”，而后毫无理由、完全丧失理智地成为了平面的图像，眨眼功夫，又没了高度和宽度，原地仅有一个蕴含着大量信息的“点”，残留在也不知道是空间还是时间维度上。
最终，就连这唯一的小点也以常人不可想见的方式，向内侧、外侧，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地坍塌，并彻底消失了。
…………
唉。
于亮重新上线的触觉，如实地报告着冰冷的夜风，怎样地划过身侧，又是如何裹挟着一部分本来属于他的体温，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嗅着空气中愈发浓重的湿咸味道，瞟了一眼空荡荡的身侧，摇了摇头，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合这帮神经兮兮，动不动就搞得别人险些精神崩溃的家伙合作了。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其他的事呢。
酒保的目光穿过了层层楼宇的阻隔，投向了位于街心花园，有大型屏蔽系统保护着的临时指挥中心，手上魔方转动之间，轻而易举地保持着对佣兵指挥系统的渗透，继续为某个经验尚浅的女猎魔人保驾护航。
老实说，于亮也没想到本来以为难度有限，还很有可能一无所获的调查，竟然会凶险如斯，别的不说，万一自己这位侄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只是想想，就让酒保感到自己的嘴角和胃部一起，都有点不受控制地抽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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