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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风无形水无量

    还是牛头村村中心的围墙内。

    嘭!

    南方的一个碉堡被砸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凹陷,当场崩塌,温子羽整个人镶嵌在凹陷正中,周围全是被砸断的砖块,如同陷进蛛网的生物。

    他大口大口地咳嗽着,血顺着嘴角不断流出,打湿染红身上的衣服。

    “真是狼狈啊!”

    “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温子羽躺在砖块里,心中感慨万分。

    他身旁是先他一步嵌入墙体的王离。

    王离灰头土脸地吐出嘴里的灰尘血沫,挤出来一个惨兮兮的笑脸。

    “这么巧啊,你也来了。”

    “你还能动吗?”温子羽擦拭嘴角的鲜血,一股铁锈味。

    王离苦笑:“你看我像能动的样子吗?”

    温子羽侧头望向一旁嵌入墙体的王离,不禁哑然失笑。只见王离只露个上半身,下半身已经嵌入墙体里面,披头散发的,那把惯用的长刀脱手,落在了手臂正下方。

    难看至极。

    狼狈不堪。

    络妇蛛脚爪挪动,发出哒哒哒一连串花刀戳击地面的声音,它慢悠悠地走到两人身前,看着两个失去反抗能力的狗男人,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它伸出一条前肢,在温子羽的身上划动游走,花刀所过,衣衫裂开,露出后者轮廓分明凹凸有致的肉体,它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真是强壮的身体啊,用你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会很强壮。”

    一条前肢抓抓起王离的头发,拽起他的头颅。

    络妇蛛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孔,美人头脸上竟露出一丝沉迷。

    “多好的一张脸,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女人,可惜到此为止吧。负心汉都得死!”

    它忽而声音变得恶毒起来,抓着王离的头就往一旁的断壁上撞。

    王离脑瓜子被撞的嗡嗡的,忍不住大叫:

    “大姐,你有病吧,我特么负了谁了?”

    络妇蛛眼珠子瞪出眼眶,好不骇人:“你现在不负,以后迟早也得负。男人都该死,长得帅的男人更该死。”

    王离无语:

    “我只是个孩子啊啊!!!”

    络妇蛛越说越气,怨恨之意冲冠而出,它一把掐住王离的脖子,生生将他从残壁里拔出来,“像你这样的,你得死一万次!”

    “都去死吧!”

    它一手一个,顺便掐起一旁的温子羽,两个刀背如钳剪一样慢慢收缩。

    王离和温子羽两个人被掐得面红脖子粗,生死存亡之际,他们榨出体内隐藏的力量,奋力反抗,冲击钳脖之爪的割喉断脖之钳剪。

    络妇蛛欣赏着他们二人脸上的垂死挣扎的美态,一张美人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他们越是挣扎它就越是兴奋。

    被折磨而死之人的灵魂更美味。

    尤其是这两个猎物各方面都很馋人。

    真是令人沉醉啊,它仿佛已经嗅到了喷香的气味。

    眼瞅王离温子羽两人眼睑泛白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一道不合时宜的苍老话语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络妇蛛的兴趣:

    “咳咳,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碰他们。”

    “吼!”

    络妇蛛提着王离温子羽转过身,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怒吼。

    同时,她的两条前肢鏊齿锁死使劲,决定就要先掐死两个狗男人。

    一道黑影飞射而来,如同流星,一瞬间闪现在络妇蛛身前,人影尚未落地,两手各抓住络妇蛛的一条前肢,反方向就那么一扭,咔嚓一下,络妇蛛两条强健的前肢如拧麻花一样扭转几圈。

    络妇蛛吃痛,钳肢失去控制,它眼中浮出凶狠之色,张口就是一颗葵炮射出,要将三者一块炸死。

    但见人影一手一个拦腰抱住两个人,一个纵身化为黑色闪电,在葵炮触及其衣角之前,掠到远处围墙上。

    直到人影立在墙头上,才看清是个衣衫不整的老头。

    “爷爷!”

    “村长爷爷。”

    王离和温子羽艰难的喘息,这电光火石间救出二人的,竟是牛头村的老村长。

    “孩子们,你们辛苦了。”

    王离稍微平复了下气息,想起眼下的状况,想到破碎的村子,想到那些死掉和逃亡的村民,想起自己被寄予的厚望,想起老村长平时的教诲,想起那么多的事情,瞬间心情低落谷底,他羞愧地低下头,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村长爷爷,让你失望了。我没能保护好村子!”

    温子羽也低下了头:“对不起。”

    老村长眉眼低垂,眼里流露出一抹慈爱,用手摸了摸他们的头,“好孩子们,这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吼,兀那老头,你敢抢我的食物,不怕死吗?”

    络妇蛛慢步爬来,瞳孔死死盯着老村长,恶狠狠叫嚣道。

    “爷爷小心。”

    王离温子羽想要站起身和老村长一起对付络妇蛛,不曾想两人被老村长两只手轻轻按住肩膀起不来。

    “好了,剩下的交给爷爷吧。”

    “老头,你很能打吗?”络妇蛛死盯着一起的三个人,嘴角狰狞地裂开一道口子,恨不得上去一口吞掉眼前三个人。

    只是刚刚老村长从它手心里救下两个人的举动太过吓人,这才犹豫不决,不知是该直接上还是怎样。

    老村长笑眯眯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七十而从心所欲吗?”

    络妇蛛:“?”

    什么东西?

    “看来你不知道,”老村长长叹一口气,“意思就是说,像你这种货色得有七十个才能让我随心所欲的打。”

    络妇蛛暴怒,眼瞳瞪大,眼前这可恶的人类竟敢小瞧她,它脑中仅余的理智畏惧消散,当即狂吼一声,狂舞花刀,砍向三人。

    “哈哈,来的好。”

    老村长大笑,从围墙上跃下,半空中两道身影狠狠撞在一起。

    老村长双掌如刀,连环劈砍在络妇蛛肢腿所化的花刀上。嘭嘭嘭嘭连续的撞击声如同闷雷一般在四周回荡。

    络妇蛛被打的连连后退,张口连续吐出一串葵炮,狠狠轰向老村长的胸口。

    孰料老村长不退不避,两掌升起水蓝色蓝光,一掌一个拍出。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破声响,阵阵黄光黑烟在老村长身前炸开。老村长身上浮现蓝色波纹,如置身海里,这些炮弹的冲击波只在海面上炸出一层层波纹,连其衣角都波及不到。

    “孩子们,看仔细了。”

    挥掌拍炸葵炮,老村长大喝一声,身体高高跃起,凌空一脚踢出。

    “骇浪脚,怒浪滔滔!”

    哧哧哧哧哧!

    密密麻麻的脚印漫天飞舞重重叠叠,无数只脚掌朝着震惊中的络妇蛛从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大量蓝色脚掌急速踢中络妇蛛,每中一下脚掌,络妇蛛就被踹飞出去,又被紧随而来的密密麻麻脚印踹中,换向而飞。

    刹那间络妇蛛犹如置身汪洋大海,海浪滔天,一道又一道几十米高的浪潮狠狠拍来,一浪更比一浪强,直欲将她拍扁,而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被一次次疯狂蹂躏。

    “惊涛拳!”

    哗啦啦!

    老村长蓦地轰出拳印,数百拳印各占不同方位,竟没有一个重叠。老村长面带微笑,眼神慈和,所有拳印尽数朝络妇蛛压去。

    老村长每一下拳脚之印爆发出的力量,都是前一招力量的翻倍,甚至这种力量还在随着拳印脚印的不断释放而层层叠加。

    一下下接连不断,当真是翻江倒海一样,络妇蛛置身浪头,液压其躯,层层叠加的高压下,八条刀腿节节断裂,身躯更是布满了裂纹。

    满天翻涌的拳印当中,一点淡蓝光芒闪过,仿佛一滴水进入大海,悄无声息,在络妇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融入它的额头。

    “惊风怒涛骇浪汹汹,一攻一守,可攻可守,变幻随心掀风起浪,是为惊风骇浪。”

    老村长背负双手收脚而立。

    一瞬间风停浪息,络妇蛛终于摔落在地,咔嚓咔嚓一声声脆响,身躯好比布满裂纹的瓷器一下子摔的支离破碎,只余一颗晕头转向的美人头颅哐当砸地,滚到一旁,张口就要呕吐,只是脖子往下都没有了,能吐啥?

    只能干呕。

    “你们记住了,风无形水无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拘于物不拘于形,是为大海无量!”

    “你的狗头暂且寄存在脖子之上,他日,这两孩子会亲自来取。”

    老村长冷冷道,单脚轻轻一点地面,哗啦的衣袂翻飞声,浪花一卷,身形轻飘飘立在墙头之上。他一手一个抓起王离和温子羽,扛在肩头,噗嗤一下蓝光闪过,消失不见。

    仅剩一颗头颅的络妇蛛在风中咆哮:“啊,男人男人!”

    ……

    几根火把插在四个角落里,火光随着夜风跳动,四周的婆娑树影似乎在缓缓蠕动,如同张牙舞爪的魔影。

    毫不停歇的赶路,已经使得村民们身疲力竭,此刻他们挤坐在一起,满是警惕和惊恐的望着周围黑暗的树林。

    四周浓雾笼罩的山林,仿佛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晦暗的树林中,火柱摇曳,映衬得逃亡者的影子在树林里扭曲不停。

    更显阴森。

    “大哥二哥……”

    白玉珠探查完附近的状况,收回神识,抱着肩膀坐在一颗树下,低声喃喃道,眼泪流了下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群怪异,在撤退中,又接连遭遇了几波怪异袭击,起初乡亲们还能保持冷静,跟着队伍,却不料中途有一个擅长变幻的怪异混进人群当中,掏人心窝吃。等到它露出马脚时,又暴起杀了好几人。

    人心彻底奔溃了,更有甚者直接逃进树林深处,下落不明。

    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只怕如今凶多吉少。

    血月之日,绝大多数的怪异都去冲击人类聚集地,投奔附近的镇子就是羊入虎口。

    野外也并不安全,世间每时每刻都在诞生新的怪异,在血月力量的加持下,这些刚刚诞生的怪异,实力也会增强数倍,不容小觑。

    还有那些类似地缚灵的怪异,因某种原因,没有去人类的聚集地,只在固定地方出没,吞噬生命。

    因而,白玉珠带领着乡亲们在漆黑诡异的山林里东躲XZ。

    怪异只对血肉灵魂感兴趣,对其他的死物不大理睬。纵然是这样,白玉珠放出去的机关兽有两只被怪异发现抓住摧毁。

    机关兽被摧毁,白玉珠也因此伤了心神。

    血月下的世界,危险无处不在,白玉珠补上两只机关兽,与其他三只一起在远处侦测外,神识无法长期外放扫描,白玉珠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把神识放出去,观测周围有无不明生物靠近。

    纵然这样,逃亡的人群也接二连三遇到危机,死的死,散的散,人数从最开始四百多人的数量到当下刚过百人。

    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

    两位哥哥留下独自断后,生死未卜,还没有传来消息。村长爷爷失踪了,幸存人数越来越少,

    这样下去,白玉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天亮。

    她背对着众人独自坐在地上,精神恍惚,若有所失,眼角垂泪,无声抽咽。身后村民们当中有低低的抽泣声竭力克制的痛苦呻吟声与小声安抚声音外。

    人不是机器,会崩溃会劳累,一个劲的逃亡,乡亲们心力憔悴,再也无法跑动。白玉珠只能让他们原地休息,自己与几个队员放哨。

    她不能让乡亲们听到她哭的声音,如果连她都绝望了,乡亲们更没有希望。

    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无声抽咽的白玉珠悄悄抹掉了眼泪。休息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必须该离开这里。

    回过神来的白玉珠习惯性的神识外放一扫,蓦然间,她心中一惊。离她仅有十余丈外,有一个体积庞大的生物在朝这边奔来。

    “糟糕!”

    白玉珠暗自叫苦,回首身后,乡亲们挤在一起,,一个个精神委顿,几双痛苦濒临崩溃的充满哀愁的眼睛同样看过来。

    他们怕是没什么体力再跑了。

    这点距离又能跑多远呢?

    白玉珠心中一痛,生平第一次,她痛恨自己太弱,同为守护者,她一直生活在两位哥哥的保护下,平时贪玩,取得一点成绩就展现自己。

    而现在,帮自己揽下风险的人已经不在,她要独立面对。

    不管怎样,作为守护者,她一定要带领他们坚持到天亮。

    活下去。

    那是一个类似半马树的恐怖怪兽,体型硕大,上身为马下身为树,其口如裂口,粗壮到臃肿的腰部往下,十几根没入土里的树根犹如活物般蠕动,身后一条狰狞长尾缓缓摆动。

    树根翻涌,一块块泥土拔出,怪兽向前爬行,身后留下长长一道翻土痕迹。

    白玉珠咬紧嘴唇,冷目一凝,白玉珠目光坚定,日月弯刀交错,双手左右分开,各持一刃,拦在了怪异的必经之路。

    怪兽挥动树鞭,白玉珠屈膝下弯,日月弯刀刀尖上刀芒喷吐不定,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忽的平地一声风起,树枝摇摆不定。一道水龙卷忽的从天而降,刹那间至上而下,将怪兽连根拔起,裹挟着它空中急速旋转。

    十几米高的水龙卷,波及范围竟只有丈许,正中心那怪兽急速旋转。龙卷旋转而行,一路所过,丈许范围内都振动起来,一颗颗大树瞬间炸裂粉碎。瀑布般的黄土飞渐起十几米高度,其中甚至夹杂着很多石块碎木。地面裂开一道道恐怖沟壑。

    居然给白玉珠一种面对深海巨浪龙卷风承天接地的感觉。

    水龙卷中央,怪兽无能狂怒,声音丝毫传不出去,一时三刻,偌大的身躯在巨大力量撕扯下变成无数黄色木屑,弥漫开来。

    可怜这只怪异,距离上次吃人还是一年多前的事,至此对人肉的味道念念不忘,好不容易从树眼里发现有这么多人闯入,千辛万苦爬过来,一口都没咬到就被天降正义给弄死。

    风停浪静,老村长丢下转的晕头转向的王离和温子羽。

    两人方一落地,便张口大吐特吐,任谁一息三百转,想不吐都难。

    老村长看着黄疸水都吐出来的两人,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两孩子,还要多练练。”

    “村长,呕,爷爷,麻烦,呕,你下次可以提前说一声。”

    “是啊”另一人抱着一块石头,边干呕边充,“其实,我觉得您,呕,老人家可,呕,以把我们先放下来,呕。”

    白玉珠喜极而泣,眼泪哗啦啦流,冲上去扑进老村长怀里,“爷爷,我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