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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角帷幕(二)

    纵使是日久天长的陪伴原来也抵不过一眼间的欢喜。”

    “对了仟纭姐,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洛仟纭缓缓摇头。

    季尘微微一笑。“也是,你有着心中的使命,儿女情长不过是你眼中最应该摒弃的东西。”

    季尘轻轻呼了口气,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原来时过境迁,再次相遇,眼中的她还是原来那般模样。

    那时的我意识到了什么,儿时的欢喜原来已经成了现在的喜欢,可却又早已没了道别的勇气。

    直到当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些缠绕在她身上的异样之后,我才下定决心离去。

    我希望可以帮她斩掉桎梏,摆脱枷锁。可随着我更深入的去了解,却发现这原来是一盘棋,一盘纵横无数年的棋!”季尘的语调越来越高,心中的愤然已无法掩盖。

    “当我凭借着一点一点的线索去摸索的时候,我才终于发现,这个局绝非我一人之力可解!

    不过还好,因为我发现,原来我也是棋子,并且是非常重要的那一颗!

    这样我便有了筹码,那怕这个筹码是我自己!只要我的价值超过她,那我便可以替换掉她!

    所以,我要走下去!按照他们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并且要走的更好!更无情!更狠辣!

    只有这样,她才有活命的机会!”

    “仟纭姐,你说,这样的命,我该信吗?”

    季尘说完这些,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率实又回到了眼中。

    只不过,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轻松,也许是因为藏在心里的事吐露了出来,有人分享。

    洛仟纭没有说话,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棱角分明,看着他俊郎非凡,看着他渐渐从癫狂的状态又回到了那随和模样。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丝痛意,原来这个少年在心里藏了这么多辛酸苦楚,原来他铮铮傲骨之下是这样一副柔肠,原来他那超脱世俗的眼睛里...还有羁绊...

    朱唇微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该责备他吗?凭什么?就如他所言,她于他又有什么分别?

    自己所愿皆为世人,这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也有血有肉,怎怨他人无根无骨?

    未发一言,她轻点瓦黛青砖纵身而去。

    远远的,她听见了季尘的声音传来。

    “仟纭姐,如果有一天你我持剑相立,你尽是无情,我亦是无义...”

    看着又陷入了空寂的小巷,季尘微微一笑。

    有些事情,不是抉择如此,而是必然如此。

    他这次透露了很多,透露了自己的不甘,透露了自己愤怒,可谁又知道这不是他故意透露的!

    “仟纭姐,若有一天你回首今日,发现端倪,还望不要怪我...”

    远处天边早已不见了洛仟纭的身影,唯有黑夜,才知道自己曾经埋葬了什么。

    就在他转身欲要离去是,突然停下了脚步,拍了拍脑门,懊恼道。

    “真是晕头了,怎么差点把你给忘了呢!”

    他迈着松了几分的步子,缓缓朝着一边一动也不动宛如尸体的田伯寺走去。

    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声,田伯寺此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当这声音停在了他耳边的时候,他几乎将要窒息。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连苟且偷生恐怕都做不到了。如果是之前,他觉得还能留下一条命,可当他听到季尘和这女子的谈话之后,他知道,自己难有好下场。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选择有尊严的活着!

    “喂喂,别装死了。”

    季尘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的身子。

    田伯寺“...”

    季尘“呦呵,怎么还装起来了?正好,我也学过几手岐黄之术,给你看看。”

    田伯寺“...”

    季尘“你就装吧!”

    见田伯寺还在那里装死,季尘蹲下身子,来回摆弄了一下他的脸。

    “你这脸,长你身上挺可惜的。来,试试我的医术退步了没。”

    只见季尘来回扫了几眼,除了之前弄倒的废墟就是一些闭的严严实实的瓦房。

    “这地估计也没法给你弄套银针来,算了,你也将就将就吧。”

    说罢,季尘在一旁随手抽了根人家不知道用来做何的毛竹,两三剑劈成竹条。

    又一阵剑雨噼里啪啦之下,只见原本的毛竹条,已经成了一根根竹针。不过虽然说来是针,可拿在手里,倒像是妇道人家用来纳鞋底的锥子,叫声竹签绝不为过。

    只见季尘一把抓过那几根竹签,左右看了看,脸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可怜我医者仁心,还得专门为你弄几根针来。”

    田伯寺听的不明就里,紧闭的双眼微微闪出一条缝来。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吓得跳起来。

    只见季尘手里拿着一根竹签,直直就往自己胸口扎去,这一下要是给他扎实喽,那可真是早登极乐了。

    “咳咳”

    季尘停下手中动作,看了眼田伯寺,发现他咳了两声,竟然有了转醒的趋势。

    季尘啧啧称奇。

    “别说,就我这手艺,没扎呢就有效果了?”

    田伯寺心里早已经骂开了花,季尘这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被他提名了。

    还岐黄之术呢,那你倒是先号个脉啊!直接就拿竹签子捅自己是什么情况?

    不过还好自己理智,不然可不得被捅成筛子?

    结果就在他暗暗松了口气,庆幸的时候,又听季尘道。

    “看来我这夺魂九针功力大进啊!这要是多扎几针不得活死人,肉白骨啊!

    怎么说也是我剑庭的人,得多扎几针!”

    田伯寺顿感不妙,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气海穴像是被捅了一剑,关键还是带刺牙的那种!

    “你踏马的就不能削干净点吗?!”

    他用尽毕生所学,硬是咬牙没吭出声来,那身子都疼的打起摆子来了。

    季尘看着他那脚指头扭的都快撑破鞋了,都没吱一声,也是佩服。

    “哎呦喂,这一针下去脚就能动了?看来我这医术见长啊!

    来,还有两针。这两针过后啊,保准你能蹦能跳的!”

    听见季尘这话,田伯寺真想直接一巴掌糊季尘脸上,让他知道,什么叫医闹!

    不过,事实上却是他立马挺的和尸体一个样,就连脚趾都不再拧了。

    季尘可不管那些,又是一针直接扎在了头顶百汇穴。

    只听“咚”的一声。

    “哎呦,不好意思,扎深了点。”

    田伯寺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踏马是扎深了吗?这踏马都扎到脑壳上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季尘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这都是拿他当做乐子呢!

    他挣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季尘,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挫骨扬灰。

    “季尘!我一定会弄死你的!我要灭你全族!男为奴,女为娼,我要你姓季的死绝!”

    “哇,你这么厉害的吗?那我可要怕死了!”

    季尘一边嘴里好怕,一边又抽出了一根竹签。

    “季尘!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我做鬼都要拉你下去!我田家一定会给我报仇的!到时候我要让你全家死绝!”

    季尘也是给他逗笑了,还全全家死绝呢,要是真帮自己找到了父母那他还得说声谢谢呢。

    “行了,你就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听我说昂,这一针气海,一针百会,一针神庭,你就是做鬼都没机会。”

    听见季尘说的这么玄乎,他也有点害怕了,情不自禁微颤的开口问道。

    “会...会怎么样?”

    “嘿嘿,夺魂九针中有记载。中此三针者,神智蒙尘,混沌不开,从此愚惘残生,情不得达,智不得化,为疯癫者尔。”

    季尘不辞辛苦的为田伯寺讲解起来,只是他嘴上挂着的笑容在田伯寺眼中形同恶鬼。

    “你...你骗我!”

    “我为什么骗你?骗你能给钱?行了,你就乖乖的受了最后一针,从此当个痴儿也挺好,最起码日后也不用操劳了。饿了就到街上讨个食吃,渴了就自个趴水沟里整两口,也挺好。”

    季尘一边说着,一边手还摸了摸田伯寺头顶,找了找神庭的位置。

    田伯寺看着季尘拿着竹签越来越近,耳朵里全都是自己以后要变成傻子了,他神色愈加惊恐起来,本来左右不过是一条命。

    可现在被季尘这么一说,自己以后要是真成了傻子,那画面他都不敢想!之前的胆色也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不不不,我不要变成傻子,放过我,季尘我求求你放过我。

    以后当牛做马,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田家,以后田家都是你的,我家里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妹妹,都给你,添做小妾也行。

    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变成傻子...”

    季尘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扭着身子往后使劲的爬,他也是不知可悲还是可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些戏,要么你演一辈子,要么...你就别演!好了,没时间陪你玩了。”

    季尘看了看天色,手中竹签轻轻一甩,随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去。而那竹签,便如细蛇般直直插进田伯寺神庭穴。

    田伯寺闷哼一声,随后眸光渐渐散去,嘴角挂起了傻笑,还有口水流了下来,整个便成了一个痴傻之人。

    季尘缓步走着,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眼中浑然不同,他眼中的世界没有斑驳的色彩,灰蒙蒙一片,看不见天,摸不到地。

    他犹记得曾在这方灰色天地间苦苦挣扎寻觅,看不见一丝涟漪。

    由仙入尘者繁多,而他却偏是从那地狱深处爬进了这凡尘红世。

    他有着最傲的根骨,却蹚在那淤泥深处。本以为可以看见一方璀璨,殊不知...自己入的不是尘世...竟是一方大局...

    ......

    季尘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战场,而是来到了城中一处角落,现在城中极为混乱,这等偏僻倒是有几个正在烧杀抢掠的恶棍。

    “呵呵,倒是撞见了。”

    看那几人穿着,明显本是这城中百姓,可这种时刻不想着抵御外敌,却独独对自家人下手,死不足惜!

    正在抢夺财物的几人,正骂骂咧咧的从一户人家里出来,手里正零零散散的拿着几个不值什么钱的物件,还有一个半满的麻袋,看那沉坠坠的样子,像是稻谷。

    看来这是没能搜出来什么好东西所以正在恼怒呢。

    “几位爷,这真不能拿走啊,这一大家子就指着这点粮了!”

    这时从屋内踉跄着跑出来一人,扶着门框跪在门槛上一个劲的央求。季尘眼力不错,借着月光看的出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估计已是年过花甲。

    后面又跟出来一个老婆婆,后面还缀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一直扯着那老婆婆的衣摆,躲在后面,估计是二人的孙女。

    不过依稀可以看见那双清澈的眼中此刻正惶恐不安,也许她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半夜闯进她的家里,也不知道为何自家爷爷奶奶会跪在地上。

    “去你奶奶的,老子都快饿死了!你这老头也活不多久了,赶紧早点死,省得浪费粮食!”

    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满目狰狞,竟然回头给了那老人家一脚,直把那老人踹在地上,枪出一脑袋血来。

    “老头子!老头子!你可不能有事啊!”

    那老婆婆赶紧过去搀扶,那小姑娘也十分懂事,抚这那老人家的胳膊。

    季尘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不知心中所想。

    恼怒?有吧。

    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愧疚。

    他不敢对自己说一句这一切跟他无关,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是他一步步将局面推到了这一步,为了一己私欲。

    他做不到骗自己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夏,因为只有他这个持棋人才懂得,南境死的这些人,皆与他有关!

    “众生皆为棋子,我亦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