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
举着火把的队伍很快聚集到了破庙门前。
村民们俱是微低着头，默然不语，火光跳跃着映在他们脸上，影影绰绰。
村长方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一张长脸，但常年的庄稼汉生涯使得他看起来精瘦有力，但如此乱世，力气也难敌鬼神。
此时他正躬着身子与那老道低语：“道长，您看，这便是那魔物所在的破庙。”
那老道肚凸体胖，顶上花白的杂毛稀疏，勉强用一只玉清莲花冠簪着，一张白面馒头似的胖脸上，生着两只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塌鼻子突兀地红着，一张阔嘴紧紧抿起。他满面肃然，轻咳一声，一抖镶着金丝的道袍，摆出醮仪架势，看起来也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道提着一盏符水，绕着破庙行了九圈，间或停顿下来，点蘸符水洒落在地上，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时而伸手问天，时而俯身，拿着一根笔，蘸着符水在地上画着什么。
村民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道士请来的神明。
而后，老道停在破庙正前，举着把桃木剑手舞足蹈了半晌，似是在施什么秘法，最后“呔”地大喝一声，扎着白纸的桃木剑直指破庙大门。
蓦然，一阵夜风吹过，破庙歪斜的木门微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老道身躯一颤，三角眼乱转，桃木剑似是抖了两抖。
村民们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惊惶之色。
火把的光亮投在破庙上，受风乱晃，更显得诡谲。
“是老鼠。”飞光观那道士不知所谓地舞了半晌，有些忍俊不禁。
老道停了半晌，破庙再无动静。
于是他放心下来，又端起驾驶，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阵成！”
而后转身收剑，一脸倨傲地拿起方福手中的汗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
老道声音拖长，瓮声瓮气道：“这妖物……贫道已然将其降伏。”
拿着火把的村民没有动，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咳！”老道环视一周，似是突然兴起，三角眼中放出精光，指着一位人群中的村民，喝道：“火来！”被指的村民浑身一颤，双手托着，抖抖索索地将那火把恭谨地呈给他。
“既已降伏，就以真火镇压这等不祥之地罢！”
说着老道便举起火把，肥胖身躯居然分外灵活，疾步前行，衣袂翻飞，蓦然步止，将那火把凑向破庙顶上垂下的大丛蓬草。
那蓬草居然点之不燃。
老道以为是露水深重，蓬草湿了难以引燃，又伸手一递火把。
岂料。
那火把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腾起数倍之高，涨得数倍之大，如同猛兽，倒悬着扑向老道自己。
顷刻之间，火舌就燎着了老道顶上杂毛。
“啊呀！”
老道吓得将那火把一扔，伸手去扑腾头顶燎着了的火星。
惊慌之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
村民们顿时大哗，纷纷后退，指指点点坐在地上，衣冠大乱的老道。
“道……道长？”方福见这变故也是一惊，赶紧躬身去扶他。
老道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迅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疼地摸了摸被燎得焦黑的杂毛，拍拍身上泥灰，又整肃好衣冠，清清嗓子高声道：“这妖物好生顽强，贫道差点着了它的道！”
这时，村民们都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人群中嗡嗡声一片。
质疑声越来越大，一位年轻后生的声音从队伍中传来：“骗子！”
紧接着，村民们都跟着喊起了“骗子”，声浪压得老道目光闪烁，呼吸急促，冷汗狂流，嘴唇狂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转过身看了看破庙，又回头看了看躁动的村民。
牙关紧咬，汗水滴答的胖脸一阵抽搐，他突然大喝一声：“噤声！”
村长不知所以，也举起手示意村民安静。
老道挺直腰板，肚子圆滚滚凸着，中气十足怒道：“无知愚民！贫道已将那魔物封印，方才不过是它垂死挣扎罢了！贫道只是一时不察，尔等喧哗些什么？！”
村民们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老道胖手拈起一个法印，沉声道：“只是，这魔物确是比我预计的厉害！还要施正一雷霆万钧灭魔驱邪咒将其彻底歼灭才成！”
树干上三人因已隐去音声，看这一出好戏，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这老道忒能瞎扯了，哈哈哈哈哈。”飞光笑得撑着树干，“刚才那火……”
他朝风灵容作揖：“佩服佩服，自愧不如，太能作怪了！”
风灵容漂亮眼睛里笑出了泪花：“他方才在地上爬，好生灵巧！”
方鸣捂着肚子笑了半晌，轻声道：“要不，我下去揭穿他！”
飞光知道他不忍心看着亲眷被骗，却笑着摇摇头：“这等胡扯的老道士，怕不是会倒打一耙，说你被魔物迷惑了或者你是魔物化做的，届时又是争闹不休，别急，我看他马上要露马脚了。”
树下，老村长方福听了什么雷霆万钧驱邪咒，半信半疑道：“真的可行？”
老道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你们看到那魔物进了这庙，是也不是？”
人群前方几个后生点点头。
“这儿，就是它的老巢！你们在这儿喧闹半晌，它可有动静？”
村民们摇摇头。
老道“呵呵”得意一笑道：“故而，它定是被贫道封印了，否则还不赶紧腾起雾来，索了你们的魂？！”
众人一听，又动摇起来。
方福闻言也觉得有理，连忙作揖道：“那就，请道长施咒罢。”
杂毛老道却“哎”一声推拒，一挥白胖手掌，背负双手不说话了。
方福抬起头，疑惑道：“道长这又是何意？”
只听得老道，昂起头，双手朝天作揖一拜，瓮声瓮气道：“这雷法，乃正一道龙虎山天师真传！我荡魔这么多年，也只得了区区五张，可谓是珍贵非常！”
方福一愣，似乎明白过来，他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直起身子问道：“道长的意思是？”
“将预定的钱结清，再加一百两！”老道仍倨傲地昂头负手，背对众人，没有看到方福的面色和动作。
身后鸦雀无声了半天，老道感觉不对，转身一看，村民们俱是面色冷漠，斜睨着他。
而方福脸上则是带上了一丝冷笑。
那老道觑着方福脸色，又环视过周围人群，知道这群人不好糊弄，他紧咬牙关，怒声催促道：“你们到底降不降魔？”
“这样珍贵的符咒，一百两会不会太便宜了？”方福走近，精瘦手臂肌肉收紧，皮笑肉不笑起来。
老道明白过来，这是完全露馅了！
真是山里刁民，真是山里刁民！
他在心里怒骂。
村民们俱是微低着头，默然不语，火光跳跃着映在他们脸上，影影绰绰。
村长方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一张长脸，但常年的庄稼汉生涯使得他看起来精瘦有力，但如此乱世，力气也难敌鬼神。
此时他正躬着身子与那老道低语：“道长，您看，这便是那魔物所在的破庙。”
那老道肚凸体胖，顶上花白的杂毛稀疏，勉强用一只玉清莲花冠簪着，一张白面馒头似的胖脸上，生着两只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塌鼻子突兀地红着，一张阔嘴紧紧抿起。他满面肃然，轻咳一声，一抖镶着金丝的道袍，摆出醮仪架势，看起来也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道提着一盏符水，绕着破庙行了九圈，间或停顿下来，点蘸符水洒落在地上，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时而伸手问天，时而俯身，拿着一根笔，蘸着符水在地上画着什么。
村民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道士请来的神明。
而后，老道停在破庙正前，举着把桃木剑手舞足蹈了半晌，似是在施什么秘法，最后“呔”地大喝一声，扎着白纸的桃木剑直指破庙大门。
蓦然，一阵夜风吹过，破庙歪斜的木门微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老道身躯一颤，三角眼乱转，桃木剑似是抖了两抖。
村民们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惊惶之色。
火把的光亮投在破庙上，受风乱晃，更显得诡谲。
“是老鼠。”飞光观那道士不知所谓地舞了半晌，有些忍俊不禁。
老道停了半晌，破庙再无动静。
于是他放心下来，又端起驾驶，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阵成！”
而后转身收剑，一脸倨傲地拿起方福手中的汗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
老道声音拖长，瓮声瓮气道：“这妖物……贫道已然将其降伏。”
拿着火把的村民没有动，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咳！”老道环视一周，似是突然兴起，三角眼中放出精光，指着一位人群中的村民，喝道：“火来！”被指的村民浑身一颤，双手托着，抖抖索索地将那火把恭谨地呈给他。
“既已降伏，就以真火镇压这等不祥之地罢！”
说着老道便举起火把，肥胖身躯居然分外灵活，疾步前行，衣袂翻飞，蓦然步止，将那火把凑向破庙顶上垂下的大丛蓬草。
那蓬草居然点之不燃。
老道以为是露水深重，蓬草湿了难以引燃，又伸手一递火把。
岂料。
那火把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腾起数倍之高，涨得数倍之大，如同猛兽，倒悬着扑向老道自己。
顷刻之间，火舌就燎着了老道顶上杂毛。
“啊呀！”
老道吓得将那火把一扔，伸手去扑腾头顶燎着了的火星。
惊慌之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
村民们顿时大哗，纷纷后退，指指点点坐在地上，衣冠大乱的老道。
“道……道长？”方福见这变故也是一惊，赶紧躬身去扶他。
老道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迅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疼地摸了摸被燎得焦黑的杂毛，拍拍身上泥灰，又整肃好衣冠，清清嗓子高声道：“这妖物好生顽强，贫道差点着了它的道！”
这时，村民们都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人群中嗡嗡声一片。
质疑声越来越大，一位年轻后生的声音从队伍中传来：“骗子！”
紧接着，村民们都跟着喊起了“骗子”，声浪压得老道目光闪烁，呼吸急促，冷汗狂流，嘴唇狂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转过身看了看破庙，又回头看了看躁动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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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不知所以，也举起手示意村民安静。
老道挺直腰板，肚子圆滚滚凸着，中气十足怒道：“无知愚民！贫道已将那魔物封印，方才不过是它垂死挣扎罢了！贫道只是一时不察，尔等喧哗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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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胖手拈起一个法印，沉声道：“只是，这魔物确是比我预计的厉害！还要施正一雷霆万钧灭魔驱邪咒将其彻底歼灭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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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老村长方福听了什么雷霆万钧驱邪咒，半信半疑道：“真的可行？”
老道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你们看到那魔物进了这庙，是也不是？”
人群前方几个后生点点头。
“这儿，就是它的老巢！你们在这儿喧闹半晌，它可有动静？”
村民们摇摇头。
老道“呵呵”得意一笑道：“故而，它定是被贫道封印了，否则还不赶紧腾起雾来，索了你们的魂？！”
众人一听，又动摇起来。
方福闻言也觉得有理，连忙作揖道：“那就，请道长施咒罢。”
杂毛老道却“哎”一声推拒，一挥白胖手掌，背负双手不说话了。
方福抬起头，疑惑道：“道长这又是何意？”
只听得老道，昂起头，双手朝天作揖一拜，瓮声瓮气道：“这雷法，乃正一道龙虎山天师真传！我荡魔这么多年，也只得了区区五张，可谓是珍贵非常！”
方福一愣，似乎明白过来，他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直起身子问道：“道长的意思是？”
“将预定的钱结清，再加一百两！”老道仍倨傲地昂头负手，背对众人，没有看到方福的面色和动作。
身后鸦雀无声了半天，老道感觉不对，转身一看，村民们俱是面色冷漠，斜睨着他。
而方福脸上则是带上了一丝冷笑。
那老道觑着方福脸色，又环视过周围人群，知道这群人不好糊弄，他紧咬牙关，怒声催促道：“你们到底降不降魔？”
“这样珍贵的符咒，一百两会不会太便宜了？”方福走近，精瘦手臂肌肉收紧，皮笑肉不笑起来。
老道明白过来，这是完全露馅了！
真是山里刁民，真是山里刁民！
他在心里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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