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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陆徊远和都云谏

    水流压住夏予的胸腔,她口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视线也不太清明,眼皮忍不住地想要盖上。

    她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个穿着玄黑礼服,站在高阶之上,回眸带着冕旒晃动的男人。他下颚微低,满是从横捭阖睥睨天下的帝王气。

    他朝夏予伸出手,低沉成熟的嗓音有几分磁性,“阿迢,把手给朕,朕牵着你走。”

    被旋涡包围的夏予当真伸出了一只手,她握上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掐住的不过是一团水流罢了。

    手心落空,夏予猛地清醒。

    求生欲在她的心里燃起,她开始摆动四肢,拼命地往上游。

    她要活着。

    凭什么在陆淮钦手里经历那么多事情,还要倔强地活下去,碰到陆徊远,反而就不想活了?

    凭什么她普普通通的人家,却要战战兢兢地活着,任由这些贵人随意践踏?

    凭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贻千年?

    她夏予没爹娘没儿子还没有家也算没了夫君,难道还不够惨吗?她就算一直走在逆境,也从未主动害过一人,这样的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天理?

    陆徊远是吧?她总有法子能从他手里逃出去的。

    她都能从陆淮钦手里逃出一次,他陆徊远又算什么?

    这样想着,夏予一头扎出水面。还不等她呛出水,一只手突然压在她的头上,在她始料未及的时候,又把她的头压了下去。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水面传来。

    “你不是喜欢水里吗?本王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来了呢。”

    说罢,就拽住夏予的肩膀把人提了起来。

    等夏予喘了一口气,又将人压了下去。

    “既然不想出来,在水里多待一会也好,用水洗洗脑子,看看日后还会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他静静地看着夏予在水里挣扎,掐算好时间,在她要被憋死的时候,携着她的肩膀将人提出来。

    夏予立刻趴在岸边咳,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

    陆徊远则轻轻抚着她的背,又替她整理散乱的发髻,动作温柔缱绻,与方才判诺两人。

    “你不必与本王倔着的,本王不是皇兄,不会怜香惜玉。你若开始就乖乖的,怎么会讨得这份苦吃?”

    说完,他又把夏予的头按进水中。

    夏予死死扒住岸沿,才不至于整个人都无力地往湖中沉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予确定陆徊远是打算直接淹死她,心中漫起的无限恐惧竟然慢慢消散而去,脑中开始回忆往昔所有值得的美好。

    这时有人跑上前来,脸上带了几分焦急地在陆徊远耳边低语。

    陆徊远未舒展的眉宇又紧蹙了几分,看着水下已经没什么动静的夏予,直接把她推进了水里,随后便由近卫推着出去。

    绕过几道高墙,又走过一段密室,陆徊远看到站在远处的那倒身影,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的手心摸向了轮椅后面,只要他用力按下那个按钮,轮椅上的毒针就会射向远处那个人。

    “你觉得你快得过我?”远处的人早就看透陆徊远的小动作,挑眉提醒的同时,长指摸向腰间的暗器。

    陆徊远瞬间妥协,手从边上挪了过来,甚为乖巧地放在了膝盖上,垂眸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想你。”

    今天中午才一起吃的饭,想你他娘的!陆徊远心里骂着不敢脱口而出的脏话,脸上却做到面无表情。

    “去吃饭吗?”

    “不想去。”陆徊远答。

    “有家酒楼的鸡做的特别好吃,带你一起去尝尝。”像是没听到陆徊远的拒绝,那人上前直接上来,从近卫手里接过他的轮椅。

    当那抹身影遮住陆徊远身前的光,又想要亲他时,陆徊远终是怒了。

    他将人拂开,斥道:“都云谏,大岐不比你北都民风开放,你若不要脸,本王还要!”

    “哟。”都云谏对陆徊远的发威好像有点诧异,那声自称的“本王”更是前所未有。

    不过她对这男人向来可以做到不在乎这些小细节,随即推着陆徊远往前走。

    这一刻,陆徊远无奈到了极致。

    顺着夕阳往前走,他脑中全是和都云谏的点点滴滴。

    陆淮钦登基的时候,陆徊远才十六岁。他被派到北部,数次与北都交手。

    按说他在军事上颇有造诣,功夫也不错,是大岐最年轻的将军。开始对战的那几月,确实是连连得胜。

    可后来都云谏这女人亲自披战袍上了战场,陆徊远就不止吃一两次亏了。

    最严重的那次,是他使计逼得北都兵马节节后退,可他却未料到,都云谏情愿连失几城,也要带兵马将他活捉。

    被都云谏抓的那一刻,陆徊远打算自刎。因为他的两膝已经被她射来的剑贯穿,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了。

    但都云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比起被抓起来成为人质,或者是作为敌国将领被严刑拷打,陆徊远觉得更为丢人的是,他要被都云谏娶做皇夫!

    就算女人做皇帝,也改变不了陆徊远刻在骨子里的男尊女卑的认知。做皇夫,他是宁死也不会答应的。

    况且都云谏是个老女人,比他还大三岁。他这辈子都没去过勾栏,没玩过女人,也不想一上来,就被一个比自己大三岁,又狠又毒辣的女人给玩弄了。

    可事与愿违啊……

    陆徊远想到那个夜晚,不自觉地捏紧了扶手。转角的时候,他两手捏住轮椅,不让轮椅继续前进。

    “本王不想和你去吃饭,你不懂吗?”陆徊远问。

    “懂。但是你的想法并不能左右我的想法。懂?”

    “都云——”

    陆徊远还没喊完她的名字,就被她禁锢住了下颚。唇上又一次贴上了更加软嫩的唇,可那唇却一点也不温柔,不停地啃着他的唇畔,直到有血腥味弥漫,才算罢休。

    都云谏的指腹碾上他的唇,把血迹抹开,指腹又在他白皙的脸上揩了一下。

    男人的脸上顿时像染了一片花瓣,衬的他的眉眼更加精致。

    都云谏没有忍住,直接含住了他的耳垂吮吸。好一会,才贴着他的唇畔低声道:“你知道我有多馋你吗?”

    陆徊远耳根瞬间通红,他压住扑通跳动的心,却压不住越发干涸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