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告别
“那药对朕无用。”
“我是大夫，这药是我做的，有没有用，只有我说了算，你只管喝便是了。你凭什么说没有用？你是觉得我医术不够高超，治不好你便算了，连缓解你症状都做不到了是吗？”
陆淮钦看着夏予像一只急死了的兔子，两只眼睛通红，就连语气都有一些更咽。
陆淮钦心中不忍，摸了摸夏予的脑袋，解释道：“非是朕这个病人不听你的话，不遵医嘱，让你这大夫伤了心。只是朕的身子朕心中有数，这药喝与不喝实在没有大用。”
夏予不甘心地拽着他的手把上了脉，刚把上的时候，夏予有一些不可置信。
夏予死咬住牙关，强忍了心神，细细诊治才发觉这脉相当真如陆淮钦所说一般，已是病入膏肓，医神无救。
“你这样多久了？”
“从你不与朕说话不替朕把脉开始。”
“那你不知道叫别的太医来看吗？”夏予吼道。
陆淮钦很少看过冲他发脾气的夏予，这一嗓门大概可以让宫内所有人都听得到。
待会儿下人许是又要议论说他是皇帝，竟是被人这样吼，他也不会罚她。
可陆淮钦心里是高兴的。
比起被夏予无视，仿佛当做一个不存在的人。他平日在她心里一点喜怒哀乐也占不到，比起那样，他更想要这样。
“朕知道，你不过是将朕当成一个病人，一个不遵医嘱的病人，才会像大夫这般生气。可朕还是心生妄想，你会不会是心里有朕才会这般。”
“你现在还在想这样的事，到底是命重要还是情爱重要？”
“若是这一条命可以换来站在你心里的位置，那这一条命不要也罢。”
“你有病。”
“朕本来就有病。”
“你他娘的真有病。”
“说脏话不好，这是陋习。”
“你能管我吗？你还有时间管我吗？你管得了我这一时，你管得了我一世吗？”
陆淮钦抚在夏予头上的手僵了僵。隔了许久，才扯着夏予想要把她揽进怀中。
夏予倒是如了他所为坐在了他怀里，只是刚往他身上贴着便能感觉得到，他已是骨瘦如柴。
当年夏予还总是说他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胖，如今看着他消瘦成这样，她又觉得自己就是连一个病人都看不好。
“你可还记得，年节的时候说元宵送你一个礼物。”
“记得。”
“朕在外建了一所医学院，取名善仁院。里面有老师数名，多是从各地选调出来的德高望重的医者。朕还派去太医院院史坐镇管理上下。学生由民间考试录取，不问身份贵贱，不问男女性别，只要有能力便可进院。若是毕业后能力出众者且经过考核者，便可直接选调进太医院做事，若是不愿意，也可返回家乡，造福当地百姓。朕替你留了一个老师的位置，你可愿意去？”
夏予有些震惊，久久无言。
女人可入仕途还是由先帝于非晚所定，但当时有重重阻碍，万般艰难，最后实施下来的政策并没有很多。而且女人入朝为官多数都是一些没有太大作用且不起眼的小职位。
先帝在时是想在这上面致力于一生的，奈何皇位还未做多年便被陆淮钦夺了回来。
后来陆淮钦只用三年的时间，以极狠的铁腕大刀阔斧，才继续延续了这一条政策，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太医院里多了许多女官。
陆淮钦准许女人为官，也准许女人经学治国，他无意于跟天下人说要提高女人的地位，而是从开始就把女人放在了和男人平等的地位上，从来没有看不起女性。
他看不起的是没能力的，看得起的亦是有能力的。
可他也并非不知俗世的偏见，也不是不知在这种根深蒂固的厚土中，女人的地位有多低，又有多少女人自认为是低贱的。
所以他的政策不仅是挑战权高位重的男人，更是在挑战多数女人。
可无论如何，夏予不是不明白，这善仁院该是触到了多少人的利益，它的落地是经历了多少难处？
目光落在案桌上的册子上，夏予看到“善仁院”三个字，便知他要料理的事情应当都差不多了，最后只剩这善仁院了。
“想去吗？”陆淮钦问，“这里有休假，你想出去走走也可以。若是哪日累了，便请辞离开，断不会有人不同意。”
“你是打算让我现在就去？”
“是。”
“我若出去了，便不会陪在你身边了。”
“那朕就去找你。”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机会的，只是你确定你想好了，愿意让我出去？”
陆淮钦早知道她不会拒绝，因为这算得上是她一生所愿。可听到她未多加犹豫就下了决定，陆淮钦心中还是有些苦涩。
不过早在预料之中，他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私心。
好歹是将夏予留在岐都了，日后他的尸首葬了皇陵，夏予会时常来看他的吧？
“你再去帮我煎半碗药吧，朕不倒了。”
夏予摸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在陆淮钦轻轻一推之下便从他身上下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夏予故意停了一下。
果真里面传来陆淮钦呕血的声音，撕心裂肺。光是听声音想着，便知道这人该有多痛苦。
何幸从外走了进来，他见夏予红着眼站在那里，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只是面对面站着，等里面安静了下来，才一同走了出去。
“陛下要面子，吐血的时候已经不让有人在身边伺候了。”何幸说道。
“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若是夏姑娘常来，陛下兴许身心愉悦，病情有所好转也未必。”
夏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亲自去为陆淮钦煎药。端了半碗过来，交给了何幸又离开。
她承认开始的时候她有些失控了。
正如陆淮钦所说，她方才的担忧早已超越了一个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她那时是在乎他这个人的。
可是……
夏予不想让自己心软。
她一心软，便怕自己会用那法子救陆淮钦。
启程去善仁院的前两日，夏予已经和陆时谦还有林意笙道别了。
“我是大夫，这药是我做的，有没有用，只有我说了算，你只管喝便是了。你凭什么说没有用？你是觉得我医术不够高超，治不好你便算了，连缓解你症状都做不到了是吗？”
陆淮钦看着夏予像一只急死了的兔子，两只眼睛通红，就连语气都有一些更咽。
陆淮钦心中不忍，摸了摸夏予的脑袋，解释道：“非是朕这个病人不听你的话，不遵医嘱，让你这大夫伤了心。只是朕的身子朕心中有数，这药喝与不喝实在没有大用。”
夏予不甘心地拽着他的手把上了脉，刚把上的时候，夏予有一些不可置信。
夏予死咬住牙关，强忍了心神，细细诊治才发觉这脉相当真如陆淮钦所说一般，已是病入膏肓，医神无救。
“你这样多久了？”
“从你不与朕说话不替朕把脉开始。”
“那你不知道叫别的太医来看吗？”夏予吼道。
陆淮钦很少看过冲他发脾气的夏予，这一嗓门大概可以让宫内所有人都听得到。
待会儿下人许是又要议论说他是皇帝，竟是被人这样吼，他也不会罚她。
可陆淮钦心里是高兴的。
比起被夏予无视，仿佛当做一个不存在的人。他平日在她心里一点喜怒哀乐也占不到，比起那样，他更想要这样。
“朕知道，你不过是将朕当成一个病人，一个不遵医嘱的病人，才会像大夫这般生气。可朕还是心生妄想，你会不会是心里有朕才会这般。”
“你现在还在想这样的事，到底是命重要还是情爱重要？”
“若是这一条命可以换来站在你心里的位置，那这一条命不要也罢。”
“你有病。”
“朕本来就有病。”
“你他娘的真有病。”
“说脏话不好，这是陋习。”
“你能管我吗？你还有时间管我吗？你管得了我这一时，你管得了我一世吗？”
陆淮钦抚在夏予头上的手僵了僵。隔了许久，才扯着夏予想要把她揽进怀中。
夏予倒是如了他所为坐在了他怀里，只是刚往他身上贴着便能感觉得到，他已是骨瘦如柴。
当年夏予还总是说他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胖，如今看着他消瘦成这样，她又觉得自己就是连一个病人都看不好。
“你可还记得，年节的时候说元宵送你一个礼物。”
“记得。”
“朕在外建了一所医学院，取名善仁院。里面有老师数名，多是从各地选调出来的德高望重的医者。朕还派去太医院院史坐镇管理上下。学生由民间考试录取，不问身份贵贱，不问男女性别，只要有能力便可进院。若是毕业后能力出众者且经过考核者，便可直接选调进太医院做事，若是不愿意，也可返回家乡，造福当地百姓。朕替你留了一个老师的位置，你可愿意去？”
夏予有些震惊，久久无言。
女人可入仕途还是由先帝于非晚所定，但当时有重重阻碍，万般艰难，最后实施下来的政策并没有很多。而且女人入朝为官多数都是一些没有太大作用且不起眼的小职位。
先帝在时是想在这上面致力于一生的，奈何皇位还未做多年便被陆淮钦夺了回来。
后来陆淮钦只用三年的时间，以极狠的铁腕大刀阔斧，才继续延续了这一条政策，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太医院里多了许多女官。
陆淮钦准许女人为官，也准许女人经学治国，他无意于跟天下人说要提高女人的地位，而是从开始就把女人放在了和男人平等的地位上，从来没有看不起女性。
他看不起的是没能力的，看得起的亦是有能力的。
可他也并非不知俗世的偏见，也不是不知在这种根深蒂固的厚土中，女人的地位有多低，又有多少女人自认为是低贱的。
所以他的政策不仅是挑战权高位重的男人，更是在挑战多数女人。
可无论如何，夏予不是不明白，这善仁院该是触到了多少人的利益，它的落地是经历了多少难处？
目光落在案桌上的册子上，夏予看到“善仁院”三个字，便知他要料理的事情应当都差不多了，最后只剩这善仁院了。
“想去吗？”陆淮钦问，“这里有休假，你想出去走走也可以。若是哪日累了，便请辞离开，断不会有人不同意。”
“你是打算让我现在就去？”
“是。”
“我若出去了，便不会陪在你身边了。”
“那朕就去找你。”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机会的，只是你确定你想好了，愿意让我出去？”
陆淮钦早知道她不会拒绝，因为这算得上是她一生所愿。可听到她未多加犹豫就下了决定，陆淮钦心中还是有些苦涩。
不过早在预料之中，他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私心。
好歹是将夏予留在岐都了，日后他的尸首葬了皇陵，夏予会时常来看他的吧？
“你再去帮我煎半碗药吧，朕不倒了。”
夏予摸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在陆淮钦轻轻一推之下便从他身上下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夏予故意停了一下。
果真里面传来陆淮钦呕血的声音，撕心裂肺。光是听声音想着，便知道这人该有多痛苦。
何幸从外走了进来，他见夏予红着眼站在那里，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只是面对面站着，等里面安静了下来，才一同走了出去。
“陛下要面子，吐血的时候已经不让有人在身边伺候了。”何幸说道。
“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若是夏姑娘常来，陛下兴许身心愉悦，病情有所好转也未必。”
夏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亲自去为陆淮钦煎药。端了半碗过来，交给了何幸又离开。
她承认开始的时候她有些失控了。
正如陆淮钦所说，她方才的担忧早已超越了一个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她那时是在乎他这个人的。
可是……
夏予不想让自己心软。
她一心软，便怕自己会用那法子救陆淮钦。
启程去善仁院的前两日，夏予已经和陆时谦还有林意笙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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