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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传说成真,恩科考试

    吉林,乌苏里江东部。

    乌苏里江流域,沿途汇集了大小支流174条,甄应辂从穆棱河开始出发,横在其间,其东侧为乌苏里江主流,西侧为抚远水道。

    乌苏里江有东西两源,东源乌拉河和西源松阿察河。

    两河汇合后,由南向北流经密山、虎林、饶河、抚远等县,至抚远三角洲东北角,从右岸注入黑龙江。

    在乌苏里江流域的土地上,千百年来,滋润着两岸各族群。

    自古以来,就有满、蒙、赫哲、达斡尔、鄂伦春人在此居住。

    当然,甄应辂之所以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主要是勘察这里的自然资源。

    乌苏里江流域矿产极为丰富,煤、石墨、金、银、铜、铁、锌、石灰石、泥炭等应有尽有,其中泥炭储量达1亿立方米,这是足够开采几百年的储备量。

    另外,就是来见识一下后世传说中的“大山当中生活的人”真正的生活习俗是什么样子的,在这个年代,它们

    比如这次带他来乌苏里江勘察“龙脉”的向导,就是一名来自鄂伦春伊尔部的老猎户,名叫阿布?,是吉林将军完颜博迪极力向自己推荐的一位传奇人物,他在年轻时就踏遍了整个关外的土地,连库页岛上的苦兀人(即今天的阿伊努人,古时候被称为苦夷或者苦兀人)他都接触过。

    可以说关外的人和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跟着这位老人家一路走来,甄应辂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座天然宝库,这里的资源实在太丰富了,也难怪大青不准中原人进入关外定居了,仅仅准许跟关外的族群进行贸易往来。

    除了坐落于关外的“三江龙脉”以外,大概还是担心有人跑到这里来肆意倒卖资源吧…毕竟这里的好东西确实是太多了,貂皮,人参,矿产,水产应有尽有。

    也难怪这里的人们始终保持着与自然合一的质朴生活,他们是真正敬畏着自然,热爱着生活的人。

    “阿布大爷,还有多久才能过江啊?”甄应辂操着一口生疏的索伦语,带着点碴子味,向着阿布?提问。

    “照这个势头,还需要两天呐,不要着急,这几日正是江水上涨的时节,可要小心一些。”阿布?是个很健谈的老人,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嗓音依然洪亮,双目依然炯炯有神,身上带着老猎人的干练和鹰隼般的敏锐,这几天相处下来,老人家已经让自己品尝了不少关内见不到也吃不到的美味了。

    这里的野味也确实多得很,吃上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那种。

    “阿布大爷,您知道三江龙脉的传说吗?”

    “龙脉?哦,你是指天神乌苏里和鹰神雄库鲁的传说罢?”

    “乌苏里和雄库鲁?额…我还真不清楚龙脉和这两位天神有什么联系,您愿意讲讲吗?”甄应辂明白,眼前这位老人家可以说是关外的“活地图”,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哈哈,这么多年来,关注这个传说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呐。”阿布?爽朗的大笑。

    “只要您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可惜我这次带过来的烈酒不多,不然倒是可以跟您喝两杯。”甄应辂笑了笑说。

    “很久没见过你这样懂事的年轻人了…好,我就给你讲一讲…”

    “其实天神乌苏里啊,就是关外三条大江汇聚而成的水神,而鹰神雄库鲁,则是我们索伦人所信仰的图腾,我们索伦人代代相传的传说里,经常把天神乌苏里和鹰神雄库鲁放在一起并列,因为他们之间原本还是好朋友…”

    “原本?”甄应辂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是啊,原本两位天神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后来,他们为了争夺神女留下的龙灵石而大打出手了…”

    “这位神女,是不是叫做赫鲁敏?”

    “看来你来这里之前也听说了一些…没错,神女赫鲁敏曾经因为和长白山的白龙王决斗而身受重伤,这个时候恰巧风浪大作,两位天神闻讯赶来,制止了这场争斗,最后神女被带回乌苏里管控的三江当中疗伤…”

    “神女伤好了以后为了答谢两位天神仗义相助,就把自己从天上带下来的一块护身符作为礼物送给了两人,然后神女就返回天上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块护身符,就是她随身佩戴的龙灵石,我说得没错吧?阿布大爷。”甄应辂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是啊…这块龙灵石拥有着神奇的力量,有了它,天上地下都可以去得,还蕴藏着一丝神性…”阿布?满含深情地描述着。

    “所以…两位天神为了争夺这一丝神性而打起来了,对吗?”

    “嗯…我父亲曾这样告诉我说,风浪大作的时候千万不要下水,进到三条大江当中,因为那时候一定是两位天神的残魂重新复苏的那一刻…他们的争斗永无休止,所以…”

    正当阿布?说到这里时,阿布?的孙子忽然闯了进来,有些着急地道:“翁翁(爷爷),不好了!江水突然开始倒流,风向也变成西北风了!”

    “啊?!”阿布?闻言顿时一惊,赶忙跑出船舱查看,只见外面风雨大作,这艘平时用来打渔的中型渔船此刻就像江面上的一片落叶,随时可能被这突然剧烈变化的江水和风浪给掀翻…

    “看来传说是真的…阿布大爷。”甄应辂走了出来。

    “原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阿布?喃喃地道。

    当甄应辂等人在关外遇见了麻烦时,神京城的顺天府恩科考试也已近尾声。

    主考杨名时和副主考完颜鄂善都松了一口气。

    历来科考都选在春秋两季,名义上是暗扣“孔子着春秋”,其实是因这两季不冷不热寒热适中,南北荟萃而来的举人都能适应。

    可春夏之交的季节最容易传疫,三四千应试人聚集在一起,往往一病就是一大批,会直接影响取士水准。

    自四月初杨名时和完颜鄂善进棘城,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两个人都是清官,在防疫方面,作派却不一样,杨名时着人买了大包小包的甘草、庐根、金银花、绿豆,在贡院东支锅、熬汤,举人进场天天兔费供应。

    完颜鄂善则信神,祭瘟神、烧纸钱,还特地请白云观道士在誊录所打醮,七十区四千九百号板棚里打起醋炭,弄得满院香烟缭绕醋香扑鼻。

    总之是什么办法都使上了。还好,这场竟无一人感染时疾。

    眼见明日就开闱放人,两个人提得高高的心都放下了。下午申时,二人联袂到试区巡视一遭,又到十八房试官房里看看,回到坐落最北区中的至公堂,情不自禁都笑了。

    完颜鄂善因见杨名时在沉思,问道:“杨公,这会子你在想什么呐?”“哦,我是在想各房荐上来的卷子,前三十卷我都看了,都也还清通。我担忧的是落卷,还都要再审一遍。各房荐上来不容易,屈了才不好。”

    完颜鄂善不以为然地一笑:“我主试过几次了,总没有这一次差使办得踏实。要一点不屈才恐怕谁也办不到。我们己尽了心,又没有受贿,这就叫上无愧皇恩,下无惭于士人。”

    他起身在案头取过一叠墨卷浏览着,笑道:“这种东西真不中吃也不中看,偏偏不过这一关就不得做官,真真不可思议!”

    杨名时起身踱着步,笑叹道:“这话中肯。不过八股文据我看,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

    前明的张居正、海瑞,咱大青开国以来的熊赐履、徐元梦、陆陇其都是从八股里滚出来的名臣干吏,不也是功彪史册嘛!”完颜鄂善正要答话,听外面监试厅那边响起一片吵嚷声,皱了皱眉头吩咐戈什哈:“去,叫监试厅巡检过来!”话音未落,监试巡检已大步跨了进来,杨名时问道:“这是国家抡才大典圣地。谁在外头撒野?”

    “回主考大人,有个举子闯至公堂!”

    “他要干什么?”

    “他请见二位主考,要面试!”

    杨名时和完颜鄂善对望一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

    杨名时冷冷说道:“叫他进来。”那巡检果然带进一个青午书生。向两个主考一揖到地说道:“晚生李侍尧拜见老师!”

    杨名时发问道:“你晓得你在胡闹么?”

    “晚生以应试人身份求见主考,何谓之胡闹?”

    “我没说你‘求见’是胡闹。你标新立异,独自要求面试。若众人都象你这样,国家法统何在,朝廷制度何在?——来!”

    “在!”

    “拖去监试厅,责四十大板!”

    “诺。”

    几个侍卫扑上来,见李侍尧巍然不动,竟愣住了。

    李侍尧放声大笑,指着杨名时和完颜鄂善道:“非名下士也!何用你们拖,监试厅在哪里?我自己去!”说着,摇摇摆摆地跟着戈什哈去了。

    完颜鄂善厌恶地望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人像个疯子!”

    “是个狂生。”杨名时一边说,一边翻阅各房试官荐上来的墨卷,果然没有李侍尧的,又笑道:“定是自忖又要名落孙山,急了,别出心裁地闹一闹罢了。”正说着,龙门内明远楼那边有一个太监气喘吁吁跑来,完颜鄂善说道:“洪公公来了。恐怕有旨意。”

    二人一同走出至公堂。杨名时刚要开口问,洪公公说道:“皇上亲临!已经到了龙门外。快,快开正门迎驾!”杨名时大吃一惊,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上已经驾临贡院!”

    杨名时、完颜鄂善登时激动得脸色涨红,一齐转身回至公堂取了大帽子戴上,出来吩咐道:“各房试官知会考生,不得擅离考棚,否则除名不贷——放炮,开中门,迎接圣驾!”

    须臾便见裕隆帝在棘城外下了乘舆,由张廷玉和鄂尔泰、罗察讷亲三位军机大臣相陪。杨名时、完颜鄂善连忙下跪叩头山呼。

    “起来吧!”

    裕隆帝似乎很高兴,手摇一把湘妃素纸扇一边走一边顾盼。

    到明远楼过厅前,仰脸看看彩漆剥落的重檐斗拱,说道:“这楼是哪年建的?”

    “前明万历二年时建的。”鄂尔泰见杨名时和完颜鄂善张惶相顾,知道他们答不上,忙笑道:“天熙十七年曾大修一次,原来预备作博学鸿儒科使用。后来,圣祖皇帝将殿试改在太和殿;没有用这地方。”裕隆帝又用扇子指着明远楼西的小楼,问道:“那楼是做什么使的?”“那是了望楼。”杨名时随行,忙解释道:“倒不是为了防贼,怕里外传递夹带,也只是表示严密关防的意思而已。”裕隆帝一听便笑了。

    杨名时见裕隆帝兴致极好,一路走一路指点,那是东西号舍七十区,东边监试厅,弥封、受卷、供给三所,对读、誊录二所,又是什么会经堂、燕喜堂等等……”

    裕隆帝边听边点头微笑,叹道:“太旧了。还不及南京贡院呢!衡臣,叫礼部核一下,全部修茸要多少银子,不该省的就不能将就。罗刹国、红毛国贡使上月朝贡见朕,想瞻仰天朝文明取士制度,朕没有允许,就为此处,破旧得有碍观瞻。

    朕昔日来过这里。这是朝廷脸面之地,脸脏了要赶紧洗,不是么?”张廷玉忙道:“圣虑极是!”裕帝又转脸对鄂、杨两个主考道:“这一科选在了夏天,无病无灾平安过来,你们办差尚属尽心——查出有带夹带、传递舞弊这些事么?”

    “这是哪一科都免不了的。”完颜鄂善见裕隆帝看向自己,忙躬身笑道,“三千八百六十七名应试孝廉,难免良莠不齐,共查出夹带、顶替、传递的舞弊者四十二名,还有五名中途患病,未到终场退出的,现在场内还有举子三千八百二十名。”

    杨名时笑道:“还有一名咆哮公堂,要求面试的,将被逐出考场。”遂将方才李侍尧大闹至公堂的事说了。

    裕隆帝一脚已跨进至公堂,听见这事,倒觉新鲜,说道:“这个孝廉胆子不小,叫过来朕看看。”说罢也不就坐,站在案前翻看墨卷。几个大臣都鹄立在孔子牌位右侧。乾隆拿起一份墨卷看着,问道:“这是荐上来的么?”

    完颜鄂善见是自己看过的,忙道:“是。是西区不知哪一房的,大约是‘元’字号的举人。没有拆封,奴才也不晓得是谁。”裕隆帝凝神再看,那题目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字写得圆润端正十分好看,竟看住了。并拿起笔将文中的“俟”字改成“伺”字才放了下去。又问,“落卷呢?”杨名时忙指着堂东侧靠墙一溜大柜,引裕隆帝过去。

    落卷按十八行省、各府县州存放,每卷都标了墨签,一叠叠整理得十分清爽。

    他是有心人,可装作漫不经心,抽出一份看看又放了回去。来到信阳府太康县一栏处,格子里只有两份,裕隆帝都取了出来,看了看,竟拆掉了弥封。

    第一份就是“太康镇河庙王振中”的卷子,便取过来。

    到窗前亮处看了看,觉得文字还不错,就是里头有一处地方抬错了格。裕隆帝也不送回原处,回到案前便撂在杨名时取中的那一叠卷上头,这才坐了。因见李侍尧已跪在至公堂外,便问:

    “你是李侍尧?你有什么能耐,敢在这至公堂咆哮?”

    李侍尧见裕隆帝亲自查卷,里外大小官员吏目几十个人屏息静立,想到咫尺天威,心头不免慌乱。

    待裕隆帝发话,他倒略觉平静下来,连连叩头道:“回万岁爷话:孝廉会作诗,八股文也作得。但连考三场总不得意,也不知甚么缘故。因而请命面试。并不敢咆哮。”

    “天子如今重文章,尔曹何必论汉唐。”裕隆帝沉着脸对杨名时道:“你查出他的墨卷给朕看——国家取士历来以时艺为主,能制几句歪诗,就如此狂妄?两主考处置得甚是公允。但你想面试,又遇了朕,自也有你的福缘。朕不考你诗,也不考你文。你自诩才高,洋洋得意,朕就问你,《四书》中共有几处写到‘洋洋’的?”

    李侍尧伏地叩头,骨碌着眼珠子怔了一会,这个题出得虽然刁,但没有出四书范围,说“不知道”断然使不得,只好搜肠刮肚,沉吟着答道:“有……‘洋洋乎《师挚》章也’;有‘洋洋乎《中庸·鬼神》章也;有……‘洋洋乎《中庸·大哉》章也’……”他迟疑着住了口。

    “还有‘洋洋’么?”

    “……少。”

    裕隆帝一笑,说道:“也算难为你。还有一处刚好是‘少则洋洋焉!”这时杨名时已寻出了李侍尧的墨卷。

    裕隆帝见是一笔瘦金体字,硬直峭拔,只笔意里藏锋无力,不禁笑道:“中气不足必形之于外,可谓是字如其人。”又看了看问道:“李侍尧,朕问你卷子里‘如仲翁之兀立墓道’——‘仲翁’是什么东西?”

    李侍尧自恃才高北斗,当面被裕隆帝考糊,已是气馁,忙道“‘仲翁’是——墓道两侧侍立的石像。”“‘仲翁’是‘二大爷’!”裕隆帝喷地一笑,“那叫‘翁仲’不叫‘仲翁’你知道么?”说着就李恃尧卷子上题笔疾书,完颜鄂善离得近,睨眼看时,却是一首诗:

    翁仲如何当仲翁?尔之文章欠夫功。

    而今不许作林翰,罚去山西为判通!

    写罢起身,对杨名时道:“朕去了,你们还要料理几天,到时候递牌子说话罢。”

    二人送裕隆帝离去,立刻回到至公堂,因见众人都未散去,杨名时便道:“先各归各房,我和完颜大人商议一下再放龙门。”又叫李侍尧进来。

    李侍尧此时狂傲之态已一扫尽净,进门就跪了下去,说道:“二位老师……”他不知裕隆帝在自己卷子上批写了什么,语声竟带着颤音。

    “而今还敢目中无人么?”完颜鄂善问道。

    “不敢了。”李侍尧脸色苍白,“倒不为老师开导那几小板。实是侍尧自省不学无术,当着圣主出乖丢丑,名士习气误我不浅!实话实说。

    我十二岁进学,当年是县试第一名秀才,十三岁乡试,又是第一名解元。只考贡生接连三科连副榜也不中!原想少年得第、金殿对策、雄谈天下事是人生一大快事,哪晓得会试如此之难!

    败军之将不敢言战,愿回乡再读十年书!”完颜鄂善笑道:“似乎也不必如此气馁。圣德如海,得一沐浴也是福分。你且去,你的卷子我们看过再说。”

    杨名时一直在看裕隆帝那首诗,见李侍尧捂着屁股出去,叹道:“此人有福,是一位真命进士啊。”

    完颜鄂善笑道:“松公,他的名次怎么排呢!”杨名时道:“他原是落卷里的,犯规本该受罚。皇上却罚他‘不得作翰林’,去山西当通判。通判是从七品,正牌子进士分发出去也不过就这职位。斟酌圣心,断不能排到‘同进士’里头。所以名次放在六七十名左右为宜。”又拿起乾隆改过字的那一份,说道:“这一份自然是首卷了。”

    “那是。”鄂善说道:“皇上改过的卷子嘛!——这一份河南王振中的又怎么办?”杨名时不禁一笑,说道:“我敢说我们主持这一科疏通关节的最少。想不到皇上竟亲选了三个贡生。这是异数。王振中这份既已拆了弥封,就不用誊录了,放在李侍尧前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