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后
老金把李大嫂交给妻子照顾，自己跑出去看情况，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人们大声喊：一、二、三，好，然后鼓掌欢呼，这中间还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声音，使劲挤进去，见圈里趴着四个人都光着屁股，士兵们正在使劲打板子。
刚才不是要杀人吗，怎么改打板子呢，这还少了一个人。
那几位都爬在木凳上，只能看到屁股看不见脸，找了半天才发现老李不在。
左右看看想找个人打听，刚才和小张吵架的那个南方人在，便问怎么回事，那小伙摇头晃脑的解释道：我朝杀人要先报刑部审定，都察院参核，再送大理寺，而后三法司会奏皇帝核准才能行刑。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杀人呢，他们肯定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合法，所以改打板子了。
小张在旁边歪嘴嘲笑道：董秀才，就你懂的多，要不现在进城你给指挥同知普及普及大明的法律。
这位南方小哥姓董，移到兰州已经好几年，念过几年书但不是秀才，平时喜欢关心国家大事，说起来头头是道，生活却过的一塌糊涂，所以大家常常取笑，给安了个秀才的名头。
虽然是个外号，董小哥却十分受用，常以文化人自居。
老金知道这两个扛起来就没完了，转头看到石大哥，忙过去打听。石大哥说：刚才正要砍头呢，城里出来个人说是大人有令，不杀了，说完就把酒鬼带走，监斩的军官也跟着进去等新命令，走之前说闲着也是闲着，把剩下的这四个打一顿板子吧。
老金接着问：你刚才说这个瘟疫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厉害。
石大哥把他拉到离人群远点的地方，低声说：我听说这些人在来的路上就染上了，他们本来是要去河西，那边打仗去不了，放在城外又担心跑了，官府图省事就全圈在城里，没想到这几天病传染开了，传的速度很快，有的人说是伤寒，有的人说是水土不服，就听说是发烧，也不是一直烧，烧一会停一会，病人一会浑身发热一会浑身发冷，一会又感觉好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折腾几次人就差不多了。
老金眼前一黑，和她女儿症状一样。
石大哥看他脸色不对：兄弟你没事吧。
老金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天太热感觉有些头疼，你先看着我回家休息会。
石大哥知道他离家近，再没管，继续看热闹。
老金心中烦闷，天姑真要是中了瘟疫，继续留在这全家人都传染就完蛋了，如果向外跑能去哪，投亲靠友都不是办法，外地连个医生都没有。
在门口定了定神。推门进去。进屋就见李大嫂坐在炕沿上发呆，金夫人在旁边使劲使眼色。
老金走过去：大嫂别担心，李哥没事又让提回城了。
李大嫂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大兄弟别骗我，都上法场了哪还能活命，我可怜的孩子啊。说完就放声大哭。
金夫人过来埋怨，你这人怎么这样，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老金哈哈一乐：你看你这人，我能骗你吗，真的没杀，不信你出去看看。
李大嫂看他不像骗人的样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金夫人正要跟着去，老金拦住：没几步路让她自己去吧，我正要和你商量个事情。
刚碰到你娘家邻居了，说是你弟弟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好几天没出门了，他一个人身边没个照顾的，吃饭都是问题，你带天元过去看看，我和天姑先留着，等给天姑抓上药了我们再去，你也好久没回娘家了，这次回去多住几天。
金夫人的娘家在华林山脚下，虽然离兰州不远，但总比城墙边安全些。
金夫人瞪了他半天：胡说什么，方生前几天还稍信过来，说在山里发现了些好东西，过两天给孩子们送来呢，怎么说病就病了。
老金赶紧说：对对对，那人就说你弟的腿出问题了，肯定是进山挖东西的时候摔了，你说你弟弟也是个死心眼，我们两家就离着十里路，华林山能有什么土特产。
金夫人和她这个弟弟感情很深，从小父母就不在了，兵荒马乱的，姐弟俩两相依为命。嫁到金家后，娘家就剩个弟弟，最是牵挂。
金夫人一听弟弟有事着急了：这个犟驴，每次都说不让他带东西，他非要带，你说他一个人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你也收拾收拾，我们赶快动身一起走。
老金有些恼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一起走了天姑的病怎么办，你们先走，我给天姑把药抓上就去找你们。
金夫人看他发火，有些奇怪：你凶什么啊，天姑能离开我吗，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两口子正在争执，天元跑进来：爹，娘，舅舅来了。
金夫人转头看看丈夫：没看出来你还学会骗人了，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说完出去迎自己的弟弟。
老金暗骂了一句：这书呆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他很看不惯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这小子名叫方生，从小聪明，喜欢读书，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
听说他读的最多的是一本叫孟子的书，本来指望以后能考个功名争个前途，但朝廷突然下令不让读孟子了，听说是孟子诽谤皇上，你说孟子几千年以前的人怎么骂现在的皇上，这不扯蛋吗。
但不管怎么说，胳膊扭不过大腿，朝廷说是就是吧，他也劝过好多次，既然上面不喜欢孟子，你就学学其他子，朝廷喜欢什么子你就学什么子，别把自己的前途毁了，但这小子是个死驴犟板劲，偏不改。
因为他会的东西和考试没关系，当个家教都没人要，谁会学些朝廷不喜欢的东西，不能提高分数的学习有什么用，所以靠文化打工的出路也断了。
就守着那几亩烂地，平时给庄里人干点零活糊口，没活干的时候不是读那些没什么用的书，就是在周边山沟里瞎转。
用老金的话说：就是铜里入不了，铁里入不进的锁子铁，没有的废物。
当然这只是自己私下琢磨。不敢在老婆面前说，虽然他这个小舅子如此不中用，但金夫人却一直认为弟弟不一般，肯定有大出息。不过这书呆子对自己家里人很好，尤其是两个小孩特别上心，经常从山里摘些稀奇野果，抓些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来给两个外甥。
老金虽然看不惯他那书生不像书生盲流不像盲流的落魄样子，但也要笑脸接待。
人好着呢，老金经常这么开导自己。
这时候金夫人和他弟弟一起走进来。方生个子很高，身体也壮，一点不像个读书人，每次看到他老金就觉得可惜，天生一副种地的好身板，念什么书吗，真是浪费。
金夫人去准备饭菜，方生对姐夫笑着招呼了一声，见天姑睡着了，就拉着天元出去看拿来的宝贝。一边翻一边讲是什么东西，怎么得来的。老金看着一大一小嘻嘻哈哈，心中不屑：多大的人了还没正形，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元都会走路了。
站起身喊了一声：我出去看看，不等金夫人回话就快步往外走。
他是担心老婆问方生腿断的事情，先出去躲躲再说。
刚才不是要杀人吗，怎么改打板子呢，这还少了一个人。
那几位都爬在木凳上，只能看到屁股看不见脸，找了半天才发现老李不在。
左右看看想找个人打听，刚才和小张吵架的那个南方人在，便问怎么回事，那小伙摇头晃脑的解释道：我朝杀人要先报刑部审定，都察院参核，再送大理寺，而后三法司会奏皇帝核准才能行刑。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杀人呢，他们肯定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合法，所以改打板子了。
小张在旁边歪嘴嘲笑道：董秀才，就你懂的多，要不现在进城你给指挥同知普及普及大明的法律。
这位南方小哥姓董，移到兰州已经好几年，念过几年书但不是秀才，平时喜欢关心国家大事，说起来头头是道，生活却过的一塌糊涂，所以大家常常取笑，给安了个秀才的名头。
虽然是个外号，董小哥却十分受用，常以文化人自居。
老金知道这两个扛起来就没完了，转头看到石大哥，忙过去打听。石大哥说：刚才正要砍头呢，城里出来个人说是大人有令，不杀了，说完就把酒鬼带走，监斩的军官也跟着进去等新命令，走之前说闲着也是闲着，把剩下的这四个打一顿板子吧。
老金接着问：你刚才说这个瘟疫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厉害。
石大哥把他拉到离人群远点的地方，低声说：我听说这些人在来的路上就染上了，他们本来是要去河西，那边打仗去不了，放在城外又担心跑了，官府图省事就全圈在城里，没想到这几天病传染开了，传的速度很快，有的人说是伤寒，有的人说是水土不服，就听说是发烧，也不是一直烧，烧一会停一会，病人一会浑身发热一会浑身发冷，一会又感觉好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折腾几次人就差不多了。
老金眼前一黑，和她女儿症状一样。
石大哥看他脸色不对：兄弟你没事吧。
老金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天太热感觉有些头疼，你先看着我回家休息会。
石大哥知道他离家近，再没管，继续看热闹。
老金心中烦闷，天姑真要是中了瘟疫，继续留在这全家人都传染就完蛋了，如果向外跑能去哪，投亲靠友都不是办法，外地连个医生都没有。
在门口定了定神。推门进去。进屋就见李大嫂坐在炕沿上发呆，金夫人在旁边使劲使眼色。
老金走过去：大嫂别担心，李哥没事又让提回城了。
李大嫂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大兄弟别骗我，都上法场了哪还能活命，我可怜的孩子啊。说完就放声大哭。
金夫人过来埋怨，你这人怎么这样，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老金哈哈一乐：你看你这人，我能骗你吗，真的没杀，不信你出去看看。
李大嫂看他不像骗人的样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金夫人正要跟着去，老金拦住：没几步路让她自己去吧，我正要和你商量个事情。
刚碰到你娘家邻居了，说是你弟弟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好几天没出门了，他一个人身边没个照顾的，吃饭都是问题，你带天元过去看看，我和天姑先留着，等给天姑抓上药了我们再去，你也好久没回娘家了，这次回去多住几天。
金夫人的娘家在华林山脚下，虽然离兰州不远，但总比城墙边安全些。
金夫人瞪了他半天：胡说什么，方生前几天还稍信过来，说在山里发现了些好东西，过两天给孩子们送来呢，怎么说病就病了。
老金赶紧说：对对对，那人就说你弟的腿出问题了，肯定是进山挖东西的时候摔了，你说你弟弟也是个死心眼，我们两家就离着十里路，华林山能有什么土特产。
金夫人和她这个弟弟感情很深，从小父母就不在了，兵荒马乱的，姐弟俩两相依为命。嫁到金家后，娘家就剩个弟弟，最是牵挂。
金夫人一听弟弟有事着急了：这个犟驴，每次都说不让他带东西，他非要带，你说他一个人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你也收拾收拾，我们赶快动身一起走。
老金有些恼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一起走了天姑的病怎么办，你们先走，我给天姑把药抓上就去找你们。
金夫人看他发火，有些奇怪：你凶什么啊，天姑能离开我吗，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两口子正在争执，天元跑进来：爹，娘，舅舅来了。
金夫人转头看看丈夫：没看出来你还学会骗人了，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说完出去迎自己的弟弟。
老金暗骂了一句：这书呆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他很看不惯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这小子名叫方生，从小聪明，喜欢读书，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
听说他读的最多的是一本叫孟子的书，本来指望以后能考个功名争个前途，但朝廷突然下令不让读孟子了，听说是孟子诽谤皇上，你说孟子几千年以前的人怎么骂现在的皇上，这不扯蛋吗。
但不管怎么说，胳膊扭不过大腿，朝廷说是就是吧，他也劝过好多次，既然上面不喜欢孟子，你就学学其他子，朝廷喜欢什么子你就学什么子，别把自己的前途毁了，但这小子是个死驴犟板劲，偏不改。
因为他会的东西和考试没关系，当个家教都没人要，谁会学些朝廷不喜欢的东西，不能提高分数的学习有什么用，所以靠文化打工的出路也断了。
就守着那几亩烂地，平时给庄里人干点零活糊口，没活干的时候不是读那些没什么用的书，就是在周边山沟里瞎转。
用老金的话说：就是铜里入不了，铁里入不进的锁子铁，没有的废物。
当然这只是自己私下琢磨。不敢在老婆面前说，虽然他这个小舅子如此不中用，但金夫人却一直认为弟弟不一般，肯定有大出息。不过这书呆子对自己家里人很好，尤其是两个小孩特别上心，经常从山里摘些稀奇野果，抓些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来给两个外甥。
老金虽然看不惯他那书生不像书生盲流不像盲流的落魄样子，但也要笑脸接待。
人好着呢，老金经常这么开导自己。
这时候金夫人和他弟弟一起走进来。方生个子很高，身体也壮，一点不像个读书人，每次看到他老金就觉得可惜，天生一副种地的好身板，念什么书吗，真是浪费。
金夫人去准备饭菜，方生对姐夫笑着招呼了一声，见天姑睡着了，就拉着天元出去看拿来的宝贝。一边翻一边讲是什么东西，怎么得来的。老金看着一大一小嘻嘻哈哈，心中不屑：多大的人了还没正形，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元都会走路了。
站起身喊了一声：我出去看看，不等金夫人回话就快步往外走。
他是担心老婆问方生腿断的事情，先出去躲躲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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