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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乱入的人,纷乱的局

    神侯府中,这场局中之局已然来到最后关头。黑白双方已无退路,败者万事皆休。

    左武王破釜沉舟的引爆丹田,此刻‘婆罗燃血’邪法运转,‘赤鹰九夺’爪爪夺命,而诸葛正我‘三界真元炁’护身,手中‘苦难掌’见招拆招。两人拼杀快如电驰星闪,在许胜不许败的情况下,两道骤分乍合的幻影迸发出超乎极限的力量。

    拳脚相击声中,二人不知过了多少招,战况仍是争持不下。论招式,左武王精通变化、层出不穷,往往压得诸葛正我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论功法,诸葛正我浑厚中正,一手返璞归真的苦难掌不急不缓,在狂风暴雨的攻势下守得稳如铁塔。

    左武王见久攻不下,心知自身血气耗尽便是死路一条,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肩膀硬接诸葛正我一掌,金刚拳轰在对方胸膛,诸葛正我护身元功爆发之下震开左武王。在震飞左武王的瞬间,诸葛正我暗道不妙,那左武王竟是借此反震一击退走。诸葛正我负伤在先,此刻已鞭长莫及,想要再追双方距离已然拉远。与追命一同挡下司马荒坟的许铭见状,急忙飞身想要杀向左武王,然而一道血色的身影已然拦住了左武王的退路。

    “又是一个窝囊废!逃!老是想逃,只懂得逃!如此废物,还不如让老子废物利用一下!”声声咒骂中的来人面色疯狂,威严合身的劲装上却是斑斑血迹,一头飞舞的白发加上血污染身,犹如从血池地狱中跑出来的魔物般让人浑身发寒。在众人惊愕的瞬间,来人已贴近左武王身前。左武王一惊之下重拳出击,对方又如幻影般散去,未及察觉,来人双手已然贴在左武王后背,左武王一身功力竟被对方吸纳,转眼间已是面容枯槁,神消气散。

    “老大!你还未能死在我前面!”司马荒坟急忙出手,向着来人杀去。许铭和诸葛正我亦是不能让左武王死在他人手里,两人连忙攻向来人。

    “买一送一?真是条好狗!”来人顺手甩开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左武王,一拳便轰开了司马荒坟攻来的右臂,双手吸纳间,司马荒坟已然步上左武王后尘。或许是司马荒坟与左武王修为的差距,待许铭等人接下左武王时,司马荒坟全身肌肤溶解,犹如一滩粘稠的胶状物质跌落地面,如此可怖的一幕不禁令在场的众人都感到背脊发凉。

    “这是......‘化缘有道’!这般身姿和修为,你是迷天盟——关七!”诸葛正我看着眼前之人,那疯狂的杀意优胜司马荒坟,在那股绝顶高手的威压下,若是常人此刻已浑身僵硬、思维停滞,仿佛他周围的空间、时间都被影响。

    “天啊..,我一直以为‘化缘有道’只是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世叔,世上怎会有如此邪法?!”追命强忍着不适,退至负伤的铁手、冷血与周白宇身前,向着诸葛正我看去。

    ‘化缘有道’,此功法与其创造者法号为【释善】的唐初妖僧一样,初看满是禅意,但走的却是损人利己的邪毒之道,实乃不劳而获、强夺他人元气内功来提升自身。妖僧四处猎杀武林人士夺取内力,终于惹的众怒,被武林众人围杀,此功法也消失于江湖。因此法中‘化’与‘纳’的过程中,强大的力量转移会令受害者皮肤溶蚀、肌肉枯萎,死法过于恐怖且匪夷所思,再历经百年的渲染流传,愈发沦为无人相信的荒诞传说。

    “老子只有一个问题,雷损在哪?谁答得上来可免一死!”凌空而立的关七如杀神在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场众人。随着关七的话语,原本朝阳已现的天空吹起阵阵阴风,竟有聚云拢雨之势。

    “雷损在六分半堂总舵,七圣主何以来此一问?”诸葛正我将左武王交于许铭,掩护许铭稳住其伤情的同时也开口稳住关七。

    “呸!神侯府的人一窝坏水,想骗老子去硬闯自杀吗?不老........实...”关七充满讥讽的嘲笑还未说完,整个人如遭雷击,痛呼一声后抱着头跪地不起,“我的头!...好像...裂开一般...”。

    话音方落,整个人的气质又为之一变,神色间一脸茫然,四下张望后关七转头问向众人:“咦?你们是谁?我这是在何处?身上...全是血?还有地上这是什么鬼?!真恶心!!”

    几人面面相觑,这关七真的是如传言般疯癫。诸葛正我刚想继续开口,关七却已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要洗澡换身新衣裳。

    “诸葛先生,关七此刻神志不清,过度干涉只怕适得其反,况且我等都是伤疲之身,还是先处理好左武王之事要紧。”许铭的神农尺异能勉强吊住左武王性命,看诸葛正我要追上的动作连忙阻止。

    “是老夫心急了,眼下朝堂之阴谋方破,江湖风云又起。传言关七早些年脑部受伤,后因练功走火入魔,本就半痴半疯,如今又有‘化缘有道’邪功强吸他人内力,内外交加之下,只怕清醒时间寥寥无几,如今的迷天盟群龙无首,怕是京城的黑道要变天了。”诸葛正我回身看着地上负伤的众人,面色沉重。

    阴云越聚越多,渐渐的,雨滴开始落下。天,好似在场众人的心情一样,由晴转阴,大起大落。细细的雨丝中,神侯府的一众收拾起残局,死伤之人和负罪恶徒、争斗波及及案情呈报皆要处理好。许铭帮助几人稍微处理了下伤情后便来到了廊边,屋内诸葛正我师徒和被带回的艳儿正在谈话,许铭识趣的留下空间,只身望着雨幕出神。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的声响惊醒了沉思的许铭,艳儿推着无情缓缓走出。

    “哟,大捕头,事情可有结果?”许铭对着二人笑问道。

    “你这来路不明的家伙,别嬉皮笑脸的套近乎,小余可说了你没和神侯府的人认识几天。”艳儿看着许铭,想起之前被偷袭打晕的经历,顿时气呼呼地出声呛来。

    “艳儿,许少侠多次出手相助,有恩与我等,何必如此?再说,你能平安脱身也少不了他的帮助,过去的‘铜面客’已死,如今只有柳艳活在世上。虽是有老师作保,但你今后要多行善举才能洗去缠身罪孽。”无情拍了拍艳儿的手,边安抚边回答了许铭的问题。

    “不错不错,看来我这月老没白做,待日后治好这双腿,你俩再生几个大胖小子,神侯府这不就后继有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另外,我们不是历经生死的朋友了吗?别见外啊。”许铭一边点头,一边打趣着无情与艳儿。

    “你这人....!”艳儿闻言是又羞又恼,放下了心中重担郁结的她,活得更像无情记忆中活泼可爱的样子,而不是藏在面具后的杀手。

    “话虽如此,但这世间时局千变万化。家业、朋友,都是难能渴求之物,只愿....”无情抬头望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感叹。

    京城的另一边,也有另一个人发出了叹息之声。他的心情很差,但他还要强忍,身为一个外来客,想要明天在京城活下去,就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人。但他身旁之人,却是面带微笑,就算此刻两人躲在这残砖朽木的贫民窟中避雨,也没有露出半点不适,仿佛天底下也没有令他烦恼之事。这里是苦水铺,在这繁华都市旁有着如此破败杂乱之地,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来到京城半年,两人为了生计,一个在药堂做大夫看病,另一个在街边摆摊卖字画。论才干本领,王小石与白愁飞自是不输他人,但论运气,两人绝对说不上好。初到开封的新奇过渡到渐渐熟悉这里的‘规矩’,被排异的两人经历过失意潦倒、买醉街头,忍辱负重的到了今天却依旧怀才不遇。

    “真是扫兴,本想约你这小石头去大醉一场,岂料要闷在这避雨。”白愁飞平日冷静的脸上此刻烦躁之色渐浓,看着原本的细雨微风此刻变成了滂沱大雨,真是天公不作美。

    王小石对赴约晚到感到歉意,对白愁飞解释道:“天有不测风云嘛,本来是想早点来的,路上碰见了个怪人耽搁了下。那家伙说话颠三倒四,武功却奇高,体内多股气劲纠缠,好似走火入魔,我顺手帮了下...啊!小心你的字画!”

    “?”见王小石对着背上的字画如此紧张,不禁回想起卖字画时的羞辱。辛苦多时的上乘字画却因毫无名气,在京城富商眼中竟只得一文钱,眼神中透出一丝惨淡、失落,还有....一股莫名的怒意!

    “够了!!”白愁飞一把扯下背上箱笼,扔向了雨中泥潭,任由那字墨浸透,仿佛自己也被这大雨消去了心中的理想。白愁飞一向很能忍,但今日在王小石这挚友面前,他失态了。

    两人相交许久,王小石深知白愁飞虎落平阳的无奈,但他没有出言安慰,而是静静地看着白愁飞走入雨中。

    “我们身上的银两所剩无几,很快就连喝酒的钱也没有了!每日看病、卖字,这是我们来京城的目的吗?”漂泊大雨转眼就把白愁飞全身浇透,他迎着雨滴,想着天空诉说着内心的疑问。

    王小石无言以对,走到了自己兄弟身旁,若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为兄弟两肋插刀,他自是义不容辞。但要说赚钱手段...,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人穷则志短,如此消沉下去,他们二人就要被这京城吞噬的一干二净。

    噼啪雨声中,街边石阶上出现的几个人影打破了二人沉默的氛围。几个身形彪悍的人护着中间的男子,他撑着伞裹着羽织大氅,边走边咳嗽,一副病弱之态。

    “他病的不轻。”“我们也快被【穷】病了!”

    走至二人身旁时,当中的男子忽然一阵猛烈咳嗽,竟咳出血来,手中雨伞都拿不住,顿时被风吹飞。身旁几人各自分工,护身、接伞、递手帕、重新打伞一气呵成,端是训练有素。

    握着染血的手帕,咳嗽声中男子走出了雨伞的遮蔽,来到了两人身前。

    “雨很大,有病在身切忌淋雨!”王小石出于好心的提醒。

    “大雨涤净一切,显露真相!”白愁飞看透了这该死的世态。

    而出现在王小石和白愁飞身前的人,一袭尊贵衣袍,面色虚弱却有着独特的气质,他是,金凤细雨楼,楼主苏梦枕。苏梦枕抬头望着茫茫然、灰蒙蒙的雨景,轻轻叹息:“愁煞人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