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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醒

    酒杯自掌间滚落在地,在新近铺设的地毯上越滚越远。得益于地毯正面密布的毛绒,金属落地应有的清脆声响被完美吸收,以致久侯在大厅外等待差遣的仆从们都对厅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仍在原地恭默守静。

    “呼......”卡恩自大厅一端的扶手椅上缓缓睁眼。随着身体本能的大口呼吸,可以明显感受到刚刚的胸闷不适在快速的缓解直至消退。

    左手墙壁上的巨幅壁画自卡恩恢复视觉开始便在整间大厅内抢尽风头,壁画上雕刻着众多披坚执锐的甲士在同数头狰狞凶恶的巨兽殊死相搏,勇士们死战不退的气势状若实物般呼之或出。

    右手边的墙壁上不再是惹眼的壁画,入目的是数排壁龛,其内放着颇多规制相仿的小型人物雕塑,或静或动,将其与相对的壁画比较,只从生动程度上看倒是平分秋色。

    头顶是十数块布列有序的方格天花板,大略看去是讲述一个帝王征伐四方的传奇事迹,画面气势恢弘,让人目之心折。抬眼望向窗外,型似猎鹰的风向标清晰可辨。

    “麦克莱德·卡恩,争夺爵位失败但仍不失富贵的麦克莱德侯爵次子,现为勒里亚领主,子爵。”换了内里的卡恩子爵在察看完城堡装饰后细细回忆着过往的记忆,以期找到前任服毒自戕的因由。

    在转醒前的数分钟里卡恩体验了毒药在体内犹如墨溶于水般晕染开来,并不断荼毒着身体各项系统的全过程。所幸体内不止毒药,在卡恩下意识的调动下,被麦克莱德侯爵次子主动压制静默的能量开始运转。

    毒药在其面前如汤沃雪般缓步消散。体会过一遍死生轮回间左右翻复的卡恩对前身的一心寻死大为光火。对左手掌间突兀出现的异物都暂且置之不顾。

    与侯爵长子争夺家族内定继承人失败,使得支持原主的大批同阵营贵族多年投资落空,让渡出原身大半利益后通过所在的小团体谋求到勒里亚领当实权子爵。

    “不错,潜身远祸,大丈夫。再不走那些多年投资血本无归的大小贵族就要来帮着体面了。可这就想不透为何会在远离祸端漩涡的勒里亚领服毒了断。”

    老师弗雷德为当下斐理伯公国的现任宰相。

    “还是宰相门生。”

    今日通过远端联络基点得知,新任斐理伯公爵于前日通过贵族议会罢免了弗雷德的宰相职位,翌日,前宰相弗雷德被发现于家服鸠辞世。

    卡恩从属的麦克莱德家族为世袭侯爵,其所领侯爵爵位是在斐理伯公国立国之初由斐理伯一世授予,至今已同公国一起传承数千年。

    而弗雷德的宰相之位同样是立国之初一同设立,数千年时光中,这一职位在历代大公在位期间权责或增或减,但依照斐理伯一世的遗训从未有过撤销。

    历经近百代宰相,这一职位到如今已是大权独揽,在没有大公首肯下,作为稀释宰相权柄而存在的贵族议会对其也难以撼动。

    卡恩敢与家族长子争夺侯爵继承人之位,背后的支持者里就有这位宰相老师的影子。

    “可惜,倘若麦克莱德家族不是与公国同休共戚,在继承人选择上定会更多的考虑原身这位宰相老师的态度。”

    卡恩躬腰拾起地上那尊酒杯,将其置于座椅扶手用右手不断拂拭。

    “应当不尽如我所料,数千年的家族,在国都定是盘根错节,对宰相即将失势一事势必早有所闻。倘若如此,此番家族在继承人抉择中这般决绝的将我排除也算事出有因”

    “那原身应该是害怕遭到清算才做出和他老师一样的选择。”

    自认为找出因由的卡恩放下被他摩拭掉外壳底部花纹的酒杯,正要出言吩咐仆从收拾掉被酒水打湿的地毯,脑海中新涌现的记忆打断了他的动作。

    自大陆唯一的帝国建立伊始,帝皇便有明令下达:各国之内,贵族纷争中胜利一方只许肃除其败方首脑,不可祸及家族及其部署。此令不适用于国家之间。

    再次拂拭起酒杯的卡恩回忆着记忆里帝国掌握的军团战力,这种自寻死路的法令也不是没有真正实施的可能。

    记忆还有后续“若邻国内有违反此令之况,可无需请示帝国授权先行攻伐。”彻底了解完这条帝国法令与数万年来违反者悲惨遭遇的卡恩对其颁布者心悦诚服。

    数万年来违反这条法令的国家不胜枚举,但每次都因帝国的强大武力与众多邻国的大肆侵夺而一蹶不振。这种情况尤以法令颁布初期为最。

    法令并不是毫有漏洞。但想要绕过这条法令去报复除敌方首脑以外的大多数,所需付出的代价可以预见实在太过巨大,至多通过众力解决掉敌方核心成员。

    预感到马上就要知晓真相的卡恩在椅子上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数万年已降,各国国内都形成了完备的制度与各式明暗规则,来防止国内明面上有出现违背帝国法令的情形。

    针对落败敌人零星的打击不会使国家严重动荡,各国因此避免了大规模的内耗,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只能向外开拓。

    在众多国家都动员起来的情况下想要保住本国基本盘并获得长足发展只能竭力提高自身软硬实力。

    “年复一年,自己记忆中那些比拟乃至远远超越原世界的各项技术与相应产物也就出现的恰如其分。”

    卡恩再次将擦拭掉外壳大半花纹的酒杯放在扶手上,静静等待消理完这批原主最后的记忆。

    “原主原来是因为有感前路无望,方才出此短策。确实,没有家族大力扶持,宰相老师这颗撑天大树也轰然倒塌,就算在这次风波中侥幸苟活下来,其卷土重来的野望也必然随之虚无。”

    发声吩咐在外等候的仆从们更换地毯并让随之进来的侍女菲娅通知厨房准备一份晚餐送到书房后,卡恩来到通向书房的中庭。

    中庭四周的墙壁上满是精美的壁画,数根浮雕立柱在落日余晖与四周烛台的照映下投射出交错斑驳的阴影。“树倒先砸身边人,原身这样拥有深厚背景实权子爵在帝国法令的庇护下至多受到老师敌人不遗余力地打压,短期内不会有迫在眉睫的危机,可还是饮鸩求一快,不愿生死操于他人之手”。

    一阵夏日晚风吹过,吹走了卡恩身边残存的一丝暑气,也将来到这具身体后一直踯躅不去的阵阵不适彻底磨灭。“放心吧,有希望的条件下,我会替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让布朗来见我。”卡恩出言让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另一名侍女卡丽去请管家布朗,自己独自在中庭中央观赏着用固化魔法驱动的海兽喷泉。

    瑰丽的火烧云随着太阳不断西落颜色逐渐变得越发深沉。

    卡恩拿出自苏醒后便出现在左手掌心的那枚异物,从大厅出来至现在,此时才有闲暇拿出细细钻研。

    大体看去像一枚小巧的玉璧,外表莹润,光可鉴人。色泽蔚蓝,为其凭空增加了几分科技感,结合古韵弥漫的玉璧造型使人从何种角度看都算得上实足的瑰宝。

    玉璧的环形内沿处,一道清晰可见的淡紫色波纹呈水纹状,顺时针地自正上方一道浮雕处开始移动,短短片刻便已到了三点钟位置。

    至庭内烛火压过天光,指针样的波纹重新走到零点,玉璧外沿蓝光闪过,随即又是一段水纹出发,周而复始,不见停歇。

    卡恩心有所感,将玉璧立起对向墙面,一道光束自玉璧中心圆孔投射而出形成一道光幕。

    自前世带来的一道讯息于心中浮现:前世星球的抵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