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他醒了过来，头顶刺眼的光芒让他不禁眯起眼睛。这里是，哪？

    “醒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听得懂我说的话吗？”眼睛还是睁不开，周围的一切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坐在他旁边。他点了点头。

    “很好，”陌生人继续问道：“那么，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他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一段段模糊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孩，似乎是他亲近的人；带着铁锈味，混杂着红色和棕色的建筑物；白色的墙壁和穿着白大褂的人，带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感觉很不好；黑色的，黑色的，黑色的……黑色的什么？他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只知道黑色十分重要。支离破碎的记忆让他头痛不已，但是有一件事他还记得十分清楚。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宛如做噩梦般，他还记得那来自于金属的冰冷触感，那皮肤被触碰所带来的毛骨悚然，那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时的刺痛，那骨骼和薄膜被分开时的惨叫，那被一只血淋淋的手高举在空中，仍然在跳动着的猩红心脏，还有那被放到自己胸腔内的……难以言表的剧痛突然袭来，男孩蜷缩起来，捂着脑袋在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过来好一会疼痛才慢慢消退。旁人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那股突如其来的痛感彻底消退了。男孩喘着粗气，浑身是汗，身上的衣服也在挣扎中褪下，露出他有些瘦弱的上身。仿佛是为了验证什么，他缓缓地低下头来，视线慢慢地移向了自己的胸口。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已经可以看清了，他在自己的胸部来回扫视了一番，没有伤痕，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迹象，皮肤因为久久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苍白，露出了下面褐色的血管，除此之外一切正常，难道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吗，他有些迟疑，犹豫了好一会才做出了回应。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声音嘶哑低沉，宛如漏风的管风琴，他很庆幸自己的声带还没有退化到不能说话，“只有一个代号，好像是……82913？”“是吗，82913。”询问者淡淡地回答，“那么，方舟，还有印象吗？”“方，舟？”男孩对这个单词有些印象，潜意识里对这个名字有些……抵触，或者受厌恶？他茫然地抬起头来，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

    一个十分简单的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门，白色的椅子，再加上他所在的白色的床，仅此而已，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白色的。而白色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在这白色的空间中，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男孩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看上去许久没有打理的头发，无精打采的眼神，胡子拉渣，身上披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里面的黑色作战服被健壮的肌肉撑得鼓起，这一副打扮实在是不可恭维让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落在什么流浪汉手里了。

    男人也在观察着男孩。黑褐色的长发久疏打理一直拖到地上，乱糟糟的刘海下露出了一双忧郁的黑色眼瞳，还有些稚嫩的面孔显得十分秀气，再加上那并不健壮的单薄身躯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跟他见过的很多孤儿差不多，躲在防空洞里直到战后才见到阳光的“白色一代”。

    二人对视着，久久没有言语，彼此的目光交错着，不同的是男人的眼神平淡而又慵懒，男孩的眼神挣扎而又忧郁，不知过了过久男孩先支撑不住了，打破了僵局：“有些印象，我似乎很厌恶那里。”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心里想道，同时也很恐怖，明明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慵懒样子，但整个人的姿势却是蓄势待发，宛如一头盯上猎物的猛兽，知道猎物已经逃脱不掉无足挂齿才如此漫不经心吗？

    “厌恶吗？”男人收回了目光：“你的感觉是对的，如果我没猜错的你就是这个方舟的一个试验品，不过已经被遗弃了。那个代号应该就是你的实验代称，82913，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他把头抬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男孩也移开了目光。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男孩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立刻低下身来堪堪躲过这一击，拳头刮过时吹起的劲风让他头皮发麻，“你……”没有等他说完，又是一击袭来！这次还是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他腰部发力猛地跃起，从床上翻了下去，又一次险而又险地躲开了攻击。伴随着“喀”的一声，男孩眼睁睁地看着刚刚睡过的床被男人一脚给劈成了两半！

    “……反应不错，”男人慢慢回过头来，盯着一旁摆开架势的男孩，“姿势也算是像模像样。知道吗，语言是最容易隐藏自己的东西，人类很容易通过训练让自己的话语滴水不漏，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可就没有那么容易隐藏了，瞳孔收缩，下意识地肢体僵硬，不自觉地摆动，各种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会暴露自己。”“……所以，我是瞳孔收缩了，还是肢体僵硬了？”男孩扭动着有些僵硬的关节，发出“喀，喀”的声音，“都没有，但是直觉告诉我，你没有那么简单。”男人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可能确实失忆了，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多多少少还记得些什么，而且压根不想让你知道。不得不说你隐藏的很好，但是还是那句话，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你手上的老茧和久经锻炼的肌肉可怎么也掩盖不了，还有那股血腥味，小子，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我承认我有所隐瞒，但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对陌生人袒露些什么，”男孩冷冷地说道，“所以，你想怎么对付我了？杀掉我，还是软禁我？”“恰恰相反。”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手丢了过去，男孩稳稳接住定睛一看，问道：“这是什么？”

    “你的身份卡片，等会用到外接设备上，这样身份扫描时就不会露馅。”男人摊了摊手，做出了一个看上去表示友好的动作，“你不是准备对我出手吗？”男孩有些不解，“出手？我不过是试试你的水分，顺便告诉你，在我面前不要有所隐瞒，我这个人啊，”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得出来，所以劝你老实一点，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还记得的东西。”

    男孩踌躇了一会，慢慢地收回了架势，很显然自己是打不过他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恶意，跟他记忆里的那些人截然不同，相反他的身上还有一种气质，一种让人情不自禁觉得可以去信赖他的气质。就这样二人席地而坐，男孩也将自己还记得的东西大致讲了出来。

    “呼，所以，你现在只记得一些片段是吗？”男人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那么，最后记得的场景是被人给剖开了，还做了些什么，后面便是……”“看到一个陌生人在旁边审问。”“啧啧，”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看上去尽管有些虚弱，但你的身手绝对是经过了严密地锻炼，不过你的手段更像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而不是被师傅教出来的，这就十分有趣了，而且，我觉得你似乎……”“？？？”“没什么，那么继续我们的话题，你现在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来弄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是吗？”男孩点了点头，“那好，”男人直起身来，“既然你暂时记不起名字，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不如跟在我身边吧，我了，算是一个旅行者，你跟着我到处游历一番说不定哪一天触景生情找回记忆也说不定，一个人漫无目的到处瞎走也不是个事。”“是吗？”男孩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好吧。”“不要看上去很勉强的样子。”“因为你这个人看上去很不靠谱。”“你小子……知道多少人想要跟在我身边却不能如愿吗？”“看不出来。”“你……”二人表面上像是和解了，实际上却是心怀鬼胎，各自都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瞒着对方，但二人却没有想到，今天的相遇将会是一段漫长旅途的开始。

    “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莫天痕，目前是一个旅行家也是一个侠士，今后请多多指教。你了？”“夏问道，代号影子。”男孩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莫名其妙安上一个假名和一个代号，实在是……“很好，那么接下来带上这个，”莫天痕将一个头环一样的东西扣在了影子的头上，“这是什么？”“信息录入装置，将我给你的身份卡片上的信息录入你的视网膜里，方便扫描，当然如果你想要植入内网的话就不需要这玩意了。”“内网，信息录入，所以你弄这些是为了？”“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动荡，最贪婪，也是最自由的地方，联合体，小子。”莫天痕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冷笑，“让我们一起拥抱自由和子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