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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杞人忧天

    薛睿躺在床上,伸手从床头柜那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了,吸了两口。

    金璠安静地躺在旁边,被毛巾被裹着的她,大概已经入睡。

    刚才一阵子手忙脚乱,令薛睿觉得自己慌乱得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伙,真有些可笑。这时候,他的确累了,但也无法睡去。

    就在他顺利地把金璠铺在床上的同一时刻,窗外电闪雷鸣,紧接着是倾盆暴雨。合着就该今天成事儿,连老天都来凑趣——时来天地皆同力。

    薛睿想自己和金璠在电影院后面行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天上有没有什么天生异象。彼时的月亮正皎洁,似万里无云。怎么这一会的工夫,竟肆意泼下了介许多的雨水……

    薛睿抽完烟,仔细掐灭了烟头。然后,就昏昏睡去。

    第二天,薛睿一睁眼就意识到起来晚了,再往身边一看,不见了金璠。她睡过的位置上,整齐地摆放着叠好的毛巾被。

    一时间薛睿有些恍惚,不确信昨天的地动山摇、哼哼哈兮是否真实地发生过。

    直到看见紧闭的窗户,薛睿才意识到那是昨天自己听见打雷的声音,去奋力关上的。同时又自责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沉。

    原以为金璠早起了,会在客厅里或者书房里坐着。及至薛睿把房间里所有地方走遍,也没有发现金璠的踪影。

    这个小丫头,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这是什么操作?

    突然间,不知为何,薛睿想起了藤波的那个说走就走的小女孩韦玨。莫非这金璠是一个升级版的韦玨?这么一想,薛睿就有些腿软。

    “老男人”经历的挫败多了,就渐渐失去了起码的自信和从容。

    “现在的女孩子,和你上学时候遇到的女孩全不一样了:只要她们高兴,怎么都可以;一旦她们不高兴了,你只能瞬间变为狗屎。你还担心要负责任?谁特么要你负责?”杨锋的那一句“话糙理不糙”的箴言,言犹在耳。

    五心不定的薛睿慌忙了要给金璠去一个电话,又担心她这么早离开,保不齐回去后又睡了回笼觉,还是不要急着打搅才好。

    正犹豫间,手机铃响,正是金璠的短信过来,薛睿大喜,仔细去看那短信:起床了吗?我在齐慎家里,我俩正包大馄饨呢,预备包好了请你过来吃,还约了隋老板。你洗漱一下,收拾好自己,时刻准备着。

    薛睿长吁一口气,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而羞愧。之前自己的不自信,只发生在期货的交易上,而对女人的心思把握,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控,无一丝的含糊。怎么这两年,全都拧过来了?

    人生所有的改变或者角色的转化,本质上是被时间操纵了的。此一时彼一时。

    薛睿之前还有些担心金璠的“不辞而别”与自己昨夜的鲁莽有关。这个时候,定下心来,才想到要感谢自己昨晚做出的一切努力——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林总说过:“男人和女人之间,由暧昧走到真实的情侣关系,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男人必须学会‘耍流氓’,这也就意味了期货图表技术的‘行情突破’。

    尽管‘耍流氓’之后,她也未必是你的女人。但没有这流氓式的行情突破,就无法坐实爱情。而她,也永远不会是你的女人。这就像拿了个木棒插在地里把羊拴起来,这个羊就只能围着你这木棒转了。”

    林总就这么生命不息,拴羊不止。最终,却被一个海南姑娘袁小四用耳边一缕金红色的头发,给牢牢拴住了——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

    甭管谁拴了谁,在一起就好。薛睿爱着金璠,是奔了诗和远方去的,而不是眼前的苟且。

    怎么刚才会拿金璠和韦玨做比较呢,这太混账了。薛睿由此想到了“前同事”高峰的一则故事。

    这个高峰,也是邪了门了。他生得五大三粗,有过几回不成功的恋爱,都有一个显著特点:那些成了他的女朋友的女人,无一不是歇斯底里般地对他施以暴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他恋爱的常态,而淤青,则是他爱情的标配。

    有一年的冬天,薛睿和高峰一起去南京出差,那时高峰的异地恋女友李茹也赶到南京,于是就开了两间房。薛睿回到自己的房间,早早的睡下了,到半夜却被电话铃声惊醒。

    薛睿不明白这一对“干柴烈火”,如何偷得出闲来给自己打电话,懵逼状态下就听得电话那头的高峰说话结结巴巴的,慌乱得不成体统,旁边似乎还有那女人的啜泣声。

    薛睿被吓着了,安慰他慢慢道来,好半天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李茹在最是忙碌的时候,居然没有全情投入,而是忙里偷闲,抽空瞄了一眼高峰的身子。

    天晓得这一眼并不多余,竟让她发现了高峰大腿内侧,莫名其妙的排列着一小片红疹。

    于是,李茹接下来就质疑高峰是不是寻花问柳、在海南风流快活染上了性病。高峰只觉得比窦娥还冤,但这个怂货,到是怎么也解释不出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片红疹。

    他应付不了李茹的问题,居然想到打电话给薛睿,要薛睿帮他作证:只说这么些日子他是一直和薛睿在一起的,然后他又是如何为人本分、行为规矩云云。

    做为一个研究部经理,薛睿会时刻预备了回答客户提出的图表技术解疑问题。却没想到还会有皮肤科的问题在等着他。他诧异于李茹的思维方式,更是对高峰的这操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高峰在电话里,给了薛睿一道选择题:要么在电话里直接向李茹解释并证实高峰的清白;要么去他们的房间,和李茹做面对面的解释。

    薛睿总共也只见过李茹三两回,甚至都没有正经地聊过,这时候却要面对她去完成严肃的作证任务。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于是薛睿怒了,对着电话咆哮:“要我作什么证?又不是我被捉奸,我才管不了你这些破事。你如果是清白的,明天一早和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就可以自证清白,这个时候就不要折腾了。”

    “不行,等不到明天了。她现在疑神疑鬼,只觉得她自己身上也不舒服了,一直说自己也脏了脏了,恶心得要命。还是麻烦你过来一下吧。”高峰在电话里哀求道。

    疯了疯了,薛睿烦不胜烦,狠狠地把话筒砸在座机上,然后,拉过被子盖在头上,继续睡觉。

    没多久,薛睿就被急促的敲门声逼着起床开门。

    门口站着失魂落魄的高峰,一脸的事儿。他头发耸立着,上半身胡乱套着T恤,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脚上是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

    薛睿有些发呆,他万没料到这怂货会惨到这般田地。然后就听见高峰带着哭腔说:“李茹走了,她穿了拖鞋和睡衣就出去了,这大冬天,外边还下着雪呢,你陪我一起下楼去找找她吧。”

    “不要慌成这样,她穿了拖鞋出去,就不会走远。”薛睿到底还有恻隐之心,他耐心安慰道。

    “别笑我,你说说,如果是你的女朋友,下雪天这么跑出去,你又能怎么办?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吧。”高峰道。

    这个问题到是把薛睿问住了,但他并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就不会有妖魔鬼怪可以近身。你看看,你看看,你的那些女朋友,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再好的女人,砸在你手里,都会刁蛮耍泼。你也许天生独有欠虐的气场。不要把我和你放在一个坑里做比较。”

    是的,是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藤波能够有那样的遭遇,是他的气场令他容易招惹到那样的女人。金璠不是韦玨,她们全不相同,没有必要拿来比较。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