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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她不一样

    宫里有上千个青蓝色元力以上的护卫,一人哪怕只伸出一根小指头+,这火也能瞬间灭下去。

    但他们不能,不但不能用元力,还要学着普通人的模样一边跑一边喊:“走水啦!走水啦!”

    走水了光喊有什么用!

    罗骄阳担着护卫长的职衔,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们的陛下在兽车上捻着灰往自己脸上抹。

    “我不得不提醒您。”他道,“宫里那一丛火是荀嬷嬷烤地瓜用的,明意只要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

    “她不会打听的。”纪伯宰比划了一下,将灰抹在自己的眼下,有恰到好处的狼狈,又显得俊美柔弱,“她巴不得与我这宫室没有丝毫的瓜葛。”

    “知道您还上赶着过去。”罗骄阳嘀咕。

    嘀咕的声音太大,纪伯宰听见了。罗骄阳有些尴尬,连忙找补:“寻常女子易得,明姑娘可不是那么轻易能低头的,陛下做得对。”

    纪伯宰看着指尖的黑灰,淡淡地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很难低头,所以才要费尽心思地留住她。”

    “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想留住她,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心里有她。是我用错了手段,所以才把人越推越远。”

    这次他什么手段都不会用了,她要一颗真心,他就给她一颗真心。

    罗骄阳怔愣地看着他。

    两人也算一路并肩作战,他从未见过纪伯宰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是走到绝路了,又还抱着一丝希望。

    打逐月城的时候都没这么困难过。

    楚河说过,纪伯宰这个人心里的戾气很重,他是靠仇恨活着的,一登基就绞杀了无数仇敌,包括慕星城的司上他也没轻易放过,堪称人间阎罗。

    可现在罗骄阳看着,又觉得他只是个无助的年轻人。

    “其实您已经有了整个天下了,想再寻一个跟明姑娘差不多的人,应该不难。”他忍不住出馊主意。

    “我也这么想过。”

    刚登基的时候就有人煞费苦心地给他寻来一个与明意有八分相似的女子,甚至连性格都刻意学过。

    但不一样。

    她不是明意,他想做什么,明意知道,一个眼神亦或者一个动作,她就能洞悉他的念头。而别人,只会等他指示。

    他也曾恼过自己在明意面前藏不住什么秘密,那是帝王最忌讳的事。但她真的对他不感兴趣了,他又觉得这个帝位也没什么意思,太过孤寂。

    他们在慕星城配合无间,在逐月城的战场上互为后背,在漫天的攻击里撑起过同一块护盾,在受伤时都当过对方的拐杖。

    还一起看过慕星城的银河繁空,看过飞花城的漫天芳华,看过苍雪城的六月飞霜,看过逐月城的银盘耀日,看过朝阳城的金乌破云。

    纪伯宰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算有趣,可仔细看过去,有趣的部分都是有她的时候。

    从前他觉得甜言蜜语就是爱,再后来觉得给金银珠宝就是爱,直到现在他发现,能具象化到某一样东西和某一个举动上的情感都不叫爱。

    爱这玩意儿太大了,大到会笼罩住一个人的一生,只有盖棺的时候才能有定论。

    兽车骨碌碌地驶进城主内院,罗骄阳还有些似懂非懂,他深深地看着纪伯宰,问:“陛下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他掀开车帘,眯眼看向外头的建筑,“等我能回去的时候,你们就有王后了。”

    罗骄阳眨眼,看着面前这自信满满的人,觉得战场上那个战无不胜的纪伯宰好像又回来了。

    然而,下一瞬,他就瞧见他们的陛下柔弱地往旁边一倒,扶住不休的手,咳嗽不止地迎上正朝这边匆匆赶来的明意。

    罗骄阳:“……”

    “陛下?”明意显然是刚起床,还披着外裳,皱眉看着他这架势,“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纪伯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疲惫地道:“有人意图行刺,我宫里出了奸细,宫室被烧,咳咳咳——”

    明意一凛,连忙让人扶他往后走:“法规初定竟就有人要行刺,看来六城之中对统一不满的人还有不少。”

    “我已命楚河和樊耀多加查探,但这段时日,恐怕就要叨扰城主了。”

    “叨扰算不上,这里许多大殿本也就是陛下花金子修的,只不过……”明意有点为难,“新修的大殿都在后院,以陛下的身份,住去后院恐怕?”

    “无妨。”纪伯宰看了她一眼,“城主后院人多,热闹。”

    明意觉得他好像在讽刺自己,但仔细看他的眼神又十分清澈。

    她抿唇,将他送去了新修好的晴明殿。

    所有新修的宫殿里,就这个最大最舒服,原本是明意打算自己住的,但他既然来了,也就先让他住上一段时日。

    这宫殿好处是离周子鸿的意气阁很近,坏处也是离周子鸿的意气阁很近。

    明意低声跟不休道:“我就在不远处的意气阁,有事可以过来找我。”

    不休看了一眼意气阁的方向,叹了口气:“姑娘不陪一陪陛下?他今晚到底是受了惊。”

    嘴角一抽,明意看着不休:“你家主子会受惊?”

    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又不是什么柔弱的人。

    不休摇头:“自古坚强的人都最不容易被心疼,但奴才觉得,懂事的孩子反而才该多给糖吃,姑娘应该也颇有感触才对,是不是?”

    ……乍一听挺有道理的,但仔细一想明意还是觉得没必要。

    “周子鸿怕黑。”她道,“我得回去了。”

    说罢,不等不休再开口,就转身走远了。

    不休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无奈地转身,却被后头的纪伯宰吓了一跳。

    “您,您怎么出来了?”

    “大概是不怕黑吧。”他淡淡地看着明意的背影,“我以前这般对过她吗?”

    不休傻笑:“奴才记性不好。”

    大殿里点起了灯火,纪伯宰拂袖在门槛上坐下,轻轻抹掉自己脸上的灰,脸逆着光,一片晦暗:“她记性倒是好,怎么就不记得我在陌生的地方无法安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