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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漆黑的臂骨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安度因虽然忙了一夜,但也知道这枕边人可是屠了一整个村子的凶手。不说为一个村子的陌生人报仇,单单是自己的小命到现在还没着落,怎么办,怎么办呢?

    眼睛随着思虑到处乱飘,出乎意料的,安度因竟在墙角的桌子上发现一把剥皮小刀,先下手为强!

    悄摸摸走到桌边,听着艾莉儿舒缓的呼吸声,拿起小刀。短短几步的路程,却似乎走了一个世纪。

    冷汗沾满了安度因的掌心,以至于攥着的匕首都有些滑腻。不敢喘一口大气,几乎保持屏息的状态,安度因折返床边。

    瞧着少女充满魅惑的睡姿,还能看见剧烈运动后闪亮的汗水,安度因猛地朝面前的胸口刺了下去。眼神中带着一丝解放,一丝恐惧,以及一丝不舍。

    然而下一刻,残酷的现实迫不及待地告诉安度因“你想多了”。匕首在离魅魔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了,安度因死命地用力,可匕首就是坚定不移的悬在皮肤上,嘲笑着他的无知。

    “吉尔森,你还说没有魔法!!!”,完了,这一次真完了。

    “啊啦啦,小可爱,你不乖哦”,或许魅魔早就醒了,只不过在调戏心理的驱使下观赏着安度因的作秀。魅魔猛地掼起刺杀失败,双目无神的安度因,“砰”的一声,后脑勺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接着艾莉儿近距离逼视着安度因的眼睛,四目聚焦的那一刻,魅魔的双目整个瞬间黑化,安度因的瞳孔也极度不自然的扩大,接着昏迷过去。

    “我这就要死了么,那张脸可真好看啊。”

    安度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一片幽静黑暗的环境中,梦中的一切都仿佛遥不可及。然而有一轮紫色的月,一片粉色的湖中央静静矗立着一座漆黑的人骨王座。安度因单膝跪坐于骨王座面前,安静肃穆的如同一个等待受封的骑士。

    这诡异配色的月,湖以及漆黑的骨王座代表着什么?自己为什么跪坐在那里?还是说,这仅仅是一场虚幻迷离的梦而已?

    安度因不知道,就连那个跪坐的安度因是不是他沈君阳,他都迷迷糊糊分不清楚。就这样,迷离朦胧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手臂上传来的一阵钻心剜骨疼痛。

    魅魔剥开了他右手小臂的皮肉。

    安度因整个被束缚在床上,目眦俱裂地看着魅魔用她那长长的指甲解剖着一只右小臂。那动作迅捷,精准的如同一场艺术创作,安度因可以肯定,哪怕是前世最苛刻的人体解剖大师也挑不出半点毛病。如果换个场景,安度因甚至愿意用相机记录下这艺术性的一刻。当然,前提是这只右小臂不是他自己身上的这只。

    而现在,安度因只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只不过他什么也叫不出来,又是这该死的魔法,吉尔森!

    刀伤与碰撞伤不同,一拳锤过来,瞬间甚至感觉不到疼,然后那种痛苦才会在那个点爆发开来,还会带着一点酸意。而刀在切割你肌肉的时候,感觉到的,确是那一大片皮肉的疼痛,同时在切割点还会有一种用砖石墙角磨断粗麻绳的切割感。

    总之,安度因强忍着右臂的剧痛,脸上涕泗横流,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只想盼着身体保护机制快发挥作用,引起神经性休克,让自己痛晕过去。可是剧烈的神经刺激只让安度因感觉想呕吐,怎么也晕不过去。

    安度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恶魔取出了自己完整的桡骨和尺骨。

    艾莉儿一脸心疼的表情,泫然欲泣“小可爱,忍一忍,我也没办法啊,可是犯错总要接受惩罚的啊”说着还拿着新鲜出炉的小臂骨揉了揉眼角。

    安度因疼的说不出话,只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太干涩引起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臂骨比正常的要稍微黑一点。

    艾莉儿取出骨头后欣赏了一会,将其夹在右臂腋窝下,左手竟不知从何处变来了又一对桡骨和尺骨,只不过这对骨头呈现完全的漆黑色。如果不是安度因此刻已经疼痛的神智不清,他就会发现魅魔的右小臂在黑色骨头出现的一瞬间,诡异的瘫软了下去,不过也就一瞬间,而瞬间过后右臂便恢复原状,同时,腋下的属于安度因的骨也消失不见。

    剩下的事,安度因毫不知情,他已经真正的痛到失智了,只有一张一合的嘴巴和眼睛表明他还有一点点,就一点点本能的神经反应。

    “哎呀呀,还很脆弱呢,小可爱。”

    接下来,魅魔打开安度因惨不忍睹的右臂,那里此刻只剩下了皮肉,塞入这漆黑的臂骨。如果说魅魔的解剖过程是一场艺术表演,那么缝合过程就是真正的神迹了。也没见她如何动作,右臂上原本“死去”的肌腱,纤维,神经等如同有了独自的生命一般,迫不及待地攀附包裹上这新来的臂骨,宛若新婚小别的夫妇。

    不过片刻,表面上看,整个右臂便完好如初。

    “如此一来,契约已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流兮时河,转兮域空,血肉为证,筋骨为信,肉骨不易,契约长存。别让我失望啊,流淌着传奇黑龙巴洛冈·圣格尔莱斯血脉的勇者,安度因·洛萨。”

    初夏的微风带有一丝少女的活泼,在暖洋洋的日头底下使人愉悦,六月已过了一半,盛夏已经不远了。

    年轻人向湛蓝色的天空伸出手去,借着阳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支小臂,比起左臂,这支右臂虽然看着略微纤细一点,而且完全使不上力,但它确实是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

    回想昨天,一切荒唐的像是场梦一般,除了散落的尸体无声地揭露着真相。但是,无论如何,没有死实在是太好了,就连右臂都没失去。原本安度因还以为自己会被一块块取出全身骨头,成为某样皮肉标本之类的东西,说实话,安度因从没有像那般恐惧过,当时他愿意做任何事求得一命,或者说求得一个干净利落的死亡,哪怕这事违背人性。

    总之没有死,真是太好了,感谢马克思,感谢恩格斯,感谢饶我条狗命的魅魔小姐。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屠了个村子的杀人犯,明明是折磨自己的罪魁祸首,安度因却没有办法厌恶,憎恨那位恶魔小姐,难道只是因为她吃饱喝足饶了自己一命?

    相反,他甚至还有点感谢这位女士,因为她至少为无头苍蝇一般的安度因指明了一个方向。

    艾莉儿小姐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短短一句话,

    “小可爱,不知道去哪的话就往东吧,一直往东哦”不知为何,安度因看到后就觉得,就应该往东才对。

    往东就意味着需要穿过百米高山,安度因沿着山走了七天,早就想试一试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准备点更实在的物资。

    安度因在村子里好生搜刮了一番,那把剥皮小刀插在了腰带上的小袢带里,还找到一捆麻绳,一个小铁锄,可惜的是没有镐子,否则爬山应该方便很多,剩下的空间全用来装干粮了,虽然看着一大袋子的粮食,但是安度因很有些怀疑能不能吃一个星期。为了节省空间,他就连金币都丢了不少,只剩下腰带里那二十个。

    准备工作终于做周全了,而时间也不过才下午。安度因已经很累了,昨晚一夜没睡,清晨又被折磨一番,自昨晚到现在差不多有整整一天了,什么都没吃。

    找了个有厨房的屋子,把主人家的尸体随意安置一下,经过昨晚那事安度因已经完全不害怕了,生死关头走一圈的人又怎么会怕这知根知底的干尸呢?胡乱煮一大锅粥,撒上些细碎菜叶,囫囵吞枣般灌下去几大碗,安度因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找张床睡觉了,实在是太过疲惫,一躺下便进入了梦想。

    石山环绕的尼德兰王国夜晚,一如既往的安静,连畜生们都克制着不发出声音,齐齐整整的草地上连风儿都藏了起来,只愿意在白天摇曳着的树梢在月光的照拂下投下一片片阴影,每一道千奇百怪的阴影下好像都藏着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而这月亮,就像是怪物的母亲,大方的给孩子们投来慈祥的柔光。

    而石山外,野兽们的一天才刚刚开始,黑松林中肆意横行的风,狂妄地在草丛,灌木,树木枝桠间涂抹着自己的痕迹,而植物们也不甘示弱,迎风招展,嘲弄着风儿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