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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惊墨赋笔,摛藻才子(2)

    情字为绳,亦为断绳。

    风时起时停,也吹散不了人的心烦意乱。

    方戎穿行在青石铺彻的小路上,微微低头,阳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似与其相伴。他身旁的“封尘”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其刀锋上的寒气渗入,却依旧砍不断“亲情”之绳。

    不知为何,母亲大人总是护着方秋,若没有那个该死的女人,我的生活应如游鱼般安好,徜徉。想到这,方戎的怒气难以排泄。

    片片云朵漂浮在天空中,太阳的光芒将其勾勒出动人的姿态,轻轻拂动。稀薄的阳光错落有致地洒在道路与林地的相间处。树林从两边排去,和着柔光披上一层闪烁微微星火的绛绿纱衣。

    风起,树叶摆动,沙沙作响。方戎心中舒坦,他已走到小森林的深处,被翠黄之色所包围。

    方戎的步伐逐渐轻巧,身形欲显飘然。当初的文人墨豪只有享有此时的良辰美景,才能作出绣美高雅的绝句吧,方戎这样想着。

    方戎自孩提时,便受母亲的文化气息所感染,耳濡目染,所以他的腹中也是有墨水的。

    即使他有阴暗的一面,但他对大自然那份积极的心态,亦是人生中最后的呐喊。

    枯松落叶飘落,青黄枝条轻拂。方戎在这林间曲折绕回,也没能找到岑折的踪迹。

    难道是母亲大人骗我?不对,应该是师傅已经回去了。方戎还是有些纠结,却不急于回去,自已独自在这林间徘徊也好,暂时忘掉色彩斑斓的情感,只有真正的自我与自已相伴。

    此时在方戎的家中,方秋在外面清洗衣服,只有母亲与岑折在屋内,他们隔着一张破旧的木桌相对而坐。

    “你确定让方戎从文吗?”岑折的一条腿搭在桌上,他的双眼下有几丝无奈。

    母亲精神昂扬,正气道:“戎儿若不从文,那只能跟着我们一起去送死。”

    严冬般的凛冽的沉重感爬在每个人的心头。岑折的目光欲显尖锐,口齿有丝不屑。他的双手抱在胸前,冷声道:“可方戎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招,乃是阵眼,不能轻易放弃。”

    母亲横板双眼,整个瘦弱的身体似顶立在天地之间。她苍老的手掌怒拍木桌,道:“阵眼可以换,戎儿不可当。你又不是不知,在左州戎儿居然见到莫云之的大先锋,而在此之前,大先锋早已被关入牢房,所以左州之事定有旁人为之。这本是我们与皇族之间的斗争,已是艰难。又有第三势力插手,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对戎儿来说,更是不行。”

    “哼,那就让他从文!”岑折的声音从喉咙中冲出,音震环绕。

    岑折凄历的目光重新聚拢,傲气沧澜。他又道:“我只好去重新找阵眼,来完成我们的计划。”

    母亲无能为力,她默然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歉意。但是她为了方戎,什么事都愿意放弃。

    岑折身负破刀,脸上如同生灵的绝迹,就连他身旁的空气似乎都是粘粘的。他起身离开木桌,倏然转身,卷起冷风飞扬拍打在母亲清瘦的脸上。

    岑折快步走向门外时,母亲双手和着腹部,她悠声道:“祝你早日找到。”

    “我会的。”岑折的嘴角勾出一线冷笑,随即被阳光抹去。外面,满是枯色之味在弥漫。岑折拂起冷秋之意离开这。

    一柱香的时间,太阳埙落于云层之中,光线瞬间被剪断,埋落在土壤中,唯有微风依旧荡漾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永远存在。

    岑折行走干松软的泥土水上,满脸朦胧之感,似刚刚睡醒。他的手肆意安放,可没有一处令他的手舒适的地方。这时,向岑折迎面走来的方戎,已从地平线上显出,他疾步走向岑折那。

    时间恰好,看来我可以告诉方戎从文的办法了,岑折想着。

    方戎已走到岑折面前,心中却疑虑,但他的脸上仍是笑容,似与道路两边成片的青黄荒草融为一体。方戎作揖道:“师傅,数日不见犹如春秋之过,徒儿甚是想念。”

    “为师亦想你。”岑折轻飘飘道。

    方戎见岑折无心答话,身体向前略靠,气息沉重。

    方戎已经猜测到岑折已回到家中与母亲谈过从文的事,可岑折仍是漠不关心之模样,方戎心中疑惑加重。他忽见岑折身负破刀,便沉静道:“徒儿这几天在左州领悟一招,想现在在师傅面前对上一刀。”

    “那你快出刀吧。”岑折轻挑眉毛,有些不满道。他心想:“你的事可真多。”

    青黄之草扎根于地,随风摇曳。破碎的云片高挂于天空,在湛蓝的苍穹上点缀几点白晕。

    方戎轻闭双眼,自身似乎效置万物的每一个角落,呼吸声在风声中逐渐消亡。他手中畜力,一股洪流之力静等喷发。

    拔刀,挺腕,蹬腿。刀影掩于地上,寒光聚于刀锋一点,千军万马之气势汹涌而来。

    岑折傲然睥睨,似已经捕到食物的老虎。在他眼中,方戎的速度奇慢无比,都能感觉到细沙流过指尖的缓暂。

    刀锋出鞘,快人一步。岑折的刀劲似撕裂长风,尖锐之风从他的耳畔掠过。他的力量似要将层层空气撞开。

    一路破风,脚步猛冲。岑折的身形缥缈虚无。他闪至方戎的面前,刀起刀落,犹如来自火山深处的能量终将释放,一刀把方戎的“封尘”刀打落,杀气悍然。

    方戎脸上聚惊,他没想到他的绝招“一骑绝尘”在师傅面前竟如此脆弱。他无奈一笑,缓缓地弯下身躯,默然地捡起地上的刀。

    方戎欲再次张口时,岑折傲气逼人,抢先道:“我知道我很历害,你就别说话了。”

    方戎硬是把塞在喉咙中的话吞进去了,心想:“听师傅的语气,看他的行头,一定是有紧急的事,但不知为何事。”

    岑折轻叹一气,用手抚摸方戎的头,他继续道:“我从你母亲那得知你从文,便是来告诉你到哪里可以学文。”

    岑折从他的衣领中拿出泛着枯黄色的信笺,将其放在竹筒中交给方戎。浓重的古典气息与清淡竹香混合在一起,他们一点点地送入方戎的鼻孔中。

    天空中,一只鸿雁点缀其中,划过遥远的天际。岑折的目光漫不经心,他背对着方戎,蹲下来。他的手随着摘着荒草,道:“你去往成州,把这份信笺送往姓凌的大户人家,他们便能接纳你并教你学文。这信笺上画有地图。”

    方戎面目迟疑,快步走向岑折,蹲下来,手中也摘着草,欲询问时,岑折扬手一挥,一把荒草瞬间击在方戎的脸上。

    岑折抽身而站,卷起冷风拍打方戎的身躯。他甩下一句话,道:“不要知其事,只要办其言便行。”之后脚步声响起,他径直离开了。

    方戎心烦意乱,沉重的脚步踩踏青黄荒草,向前走去。被踩过的荒草弯下身子,俄儿,缓缓地爬起来,继续挺立他们娇小的身姿。

    此时的方戎思绪如一团乱麻,他不知母亲大人为何让他从文,也不知师傅为何能帮助自已。或许这一切,他都不应该猜测,只能顺其而行。

    三千世界,诸事繁多。而每个人总归有自已的云彩。唱一曲风花雪月,吟一阕岁月静好,与这世交淡如水。先相遇,后相忘。

    方戎拖着自已较为沉重和空虚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家中。他走进破旧的屋子,侍奉慈祥的母亲,瞧见令他恼火的方秋,潦潦草草,写尽这一天的生活,迎来明日的轮回。

    翌日,世间万物永远与昨日无所差別,只到时光逝去,他们才开始老去。

    破旧的屋外,几棵野树在青黄之地上乱长着,伸出的枝条低下身姿,阳光交错在枝条下,勾勒出一副淡淡的影画。

    方戎搀扶母亲站在外面,极目远视,白云一际,青黄一片,在地平线处相交一线。

    母亲转头看向方戎,抬起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说:“戎儿,今日你就可以去往成州,无需担心我们。”

    方戎揣测母亲这话的用意,缓声音:“母亲大人,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誓把文学字好。但是否可以让孩儿多陪您几日。”

    “那你要也与方秋多陪几日啊。”母亲的嘴角轻轻翘起,冷笑道。

    方戎的眼神中涌现出一线恶气,但被灿烂的阳光所吞没。此刻的他恨极了方秋,他轻声音:“母亲大人,你应该知道若没有方秋,我们的生活应该是多么惬意。”

    他叹口气,继续道:“孩儿今日就会走,但请母亲大人一定要把方秋买到青楼。”

    母亲把手肘一抬,示意让方戎松手。她挪动轻缓地步伐,缓缓地走着,她的身影是如此的消瘦。方戎一眼看过,心中徒生悲凉。

    母亲亭下来,抬头抑望天空,目光如清水澄澈,她淡然道:“或许十几年之后,当一切都颠沛流离,物是人非的时候,只有方秋植根于你的心中,消除你的所有不快。”

    消除心中所有不快,就凭她,不可能。方戎思忖着。

    “记住,不要带刀去。”母亲提醒道。

    阳光洒在方戎的脸庞,他平淡道:“孩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