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曾了解你
张校长似乎有点难以措辞，总觉得逻辑上有哪儿不太对劲儿……怎么会有人对世界末日有经验的？这还能演习是怎么着？
乐繁想了想问道：“校长您看过有关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电影吗？”
“呃……看过吧。”张校长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回忆道：“独立日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最后放音乐把外星人的脑子炸掉了……”
还真是有年代感的外星人电影。
乐繁忍住吐槽的欲望说道：“看过这些电影的话，如果现实世界突然出现类似的事情，比如外星人来了——尽管他们可能还没入侵地球，您会不会下意识想到电影里的情节？”
张校长虽然“跟不上时代”了，但智商没有问题，他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怪物，和电影里的很像？”
“差不多这个意思，电影、小说、游戏，有很多描述生化末日的幻想作品。简单来说，一种病毒，被感染者就会变成怪物，被怪物的体液感染也会变成怪物，而剩余的人类就面临这样的末日——丧尸横行，物资短缺，人与人之间残酷的争夺……您能想象得到。”
张校长深深地皱起眉头。乐繁知道这些事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丧尸文化不是一两个人的推衍想象，而是全人类许许多多的创作者不断迭代更新的产物。
说它是幻想也好，如果许多人被它影响，下意识觉得“末日就该是这样的”，那么当末日真正降临时，这些人的潜意识就可能把末日塑造成“该有的样子”。
“您想了解这些的话，魏青松他们应该下载了不少网上的小说和资料，您可以看看。”乐繁说完就转移了话题：“陈建斌这个人……您怎么看？”
张校长越发觉得这个学生很……世故。倒不是说他有多聪明或者老练，而是一种抛却了理想和天真的现实。那种处世的姿态，在这个年纪的高中生里分外显眼。
“这个人控制欲很强。在外面都是怪物的情况下，星光庭苑是难得的安全区。而要在这里落脚就必须考虑房子的问题。掌握了房子钥匙，就掌握了整个小区的话语权。陈建斌他们是这里的业主，道义上占据天然的优势，如果再掌握了房子钥匙，对于后来进入这个小区避难的人们来说，就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安排。”
“道义的优势还是优势吗？”乐繁像是反问，又像是自问。
“谁也说不好……或许将来会变得很糟，但至少现在，大多数人心里还是会存着基本的道德吧。”张校长叹了口气。
所谓礼乐崩坏就是如此，末日到来，人们不可能突然就变成小说里那种自私冷血的样子，当然也不可能完全保留着文明社会的道德观。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
“不管怎么说，我们手里的钥匙要保管好，确保没有其他钥匙落在别人手里。至于小杨，要看她自己的意见。”
“其他钥匙都还在售楼处，我可以现在去拿回来。”
“售楼处还能去吗？”张校长有些奇怪地看着乐繁。在他的想象中，乐繁和江悦吟是作为诱饵把C入口的丧尸吸引到售楼处里，然后利用那里复杂的地形死里逃生的。也就是说售楼处里现在还滞留着那些危险的怪物。这个时候再回去？
“今天之内没问题，那里已经没有丧尸了。”乐繁没有隐瞒，他和江悦吟手里还各拿着一把长刀呢，包括能挂那么多钥匙的奇怪腰带……HQ带来的种种黑科技，他不可能事事都想办法糊弄过去，别人爱怎么猜怎么猜吧。
反正看HQ的态度，它的存在早晚会被更多无关的人知晓。又不是什么主角的绑定系统，既然说了末日重建，那至少是一城甚至一国的级别，那些黑科技不可能从上瞒到下。
“……不用了，你全拿走反而让陈建斌他们没有安全感，谁也不想自己房子的钥匙拿在别人手里。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他们想要话语权就给他们，我们同学们只要团结在一起，别人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们。”
乐繁不置可否。张校长看他沉默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张校长对于陈建斌那种行径颇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不了解什么末日什么丧尸的，但有一点很清楚：人身安全、食物和水，不解决这些问题，什么话语权都是空中楼阁。想靠几串钥匙就拿捏填不饱肚子的幸存者们，未免把人性想的太简单了。
2号楼有三个单元，以两居室户型为主，都是已经装修完成但还没来得及交付的房子，有的甚至只装修了一部分房间。不过大件家具倒是齐备，至少有床垫和沙发可供人休息。
考虑到感染变异的不确定性，乐繁建议一户最多住三个人：也就是两间卧室和客厅沙发分别住一个人，晚上休息室把门都锁好，这样即便在睡梦中变异成为丧尸，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
不算杨雪晴，Q市一中的师生一共十四人，都住在1单元2-4楼的五套房子里。大致分配完房间，乐繁提出和江悦吟一起把整个单元楼道都搜查清理一遍，确保没有安全隐患。其他人则开始忙碌着储备自来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此时没有外人，江悦吟也不再通过HQ，而是直接出声问道。
“接下来啊……找出那个异常者吧。”
江悦吟歪头看着他。
“这些任务如果不做会有什么惩罚吗？”
“目前看来还没有……怎么，你有别的想法吗？”乐繁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她，女孩却先一步扭过头去躲开了他的视线。
“你……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家人吗？”
家人啊……乐繁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果之前江悦吟还不了解他的能力，如今成为副官的她显然能意识到，有纳米维生系统的辅助，她和乐繁根本没必要与这些幸存者团体一起行动，完全可以独自行动去确认父母亲朋的安危。
“我不知道我父母在哪，他们出差的时候不会带平时的手机，我只能等他们找我。”乐繁苦笑着摇了摇头，末了又补充一句：“在上一个时空……我一直也没等到。”
“这样啊……抱歉。”江悦吟虽然这么说着，但又很奇怪的，有种稍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也差不多，我不知道我妈在哪，我爸他去找我妈了。我……”江悦吟纠结了一会：“我不记得他的手机号码……很蠢的理由吧？”
“手机号码……不记得太正常了，让我记住OO号还差不多……”乐繁深表认同。
“所以我即使想找他们也没有头绪。”江悦吟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太冷漠了？若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怕感染，却……”
“别强加给自己莫须有的负罪感，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容易活下来，可不代表我们能在这末日里横行无忌。”乐繁打断了她的话：“谋定而后动，你连父母在哪儿都不知道，单独行动也只是徒增风险而已。再说——”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赌一把的气概说道：“你是我的副官——”
本来还有后半句的，但是话刚出口，巨大的羞耻感让他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噗——你哎——”江悦吟噗地笑出声来，抱着肚子回头看他：“我怎么才发现，你还有点强势呢？”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乐繁嘀咕着。
“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性格变化了吗？”江悦吟说完，忽然好奇地问道：“你多大了，我是说你在上一个时空。”
“喂！问年龄就没意思了啊！”乐繁大声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之前那话什么意思？你很了解我吗？”
虽然自己在高中暗恋面前这个女孩儿三年不假，但乐繁是个很善于压制感情的人，他可以自负地说三年来没有任何人看出他对江悦吟的感情，就算王有也不知道。他的高中生活与这个女孩儿基本没有“同班同学”以上的交集。
距离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在毕业聚餐后K歌时，合唱了一首周董的《画沙》吧。
从那以后，上一个时空的乐繁就再也没见过江悦吟。
他也交了女朋友，也分过手，也做过爱做的事，也经常翻看过去的空间轨迹与高中群。
但绝不会主动联系她，绝不会在规模越来越小的高中同学聚会上主动打听她的近况。
久而久之，他早已默认了两人“形同陌路”的结局与序章。那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自己为自己写下的藏头诗，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但这一切在刚刚江悦吟平淡无奇的话语中，渐渐露出了犹如梦境破碎的光芒。
“了解……也没有啦。”她依旧那么笑着，依旧那么自然地说着，仿佛花丛中倏忽闪烁的蝶，若即若离，却又如影随形，把写满花语的翅隐没在斑斓的草木与阳光之下。
乐繁想了想问道：“校长您看过有关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电影吗？”
“呃……看过吧。”张校长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回忆道：“独立日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最后放音乐把外星人的脑子炸掉了……”
还真是有年代感的外星人电影。
乐繁忍住吐槽的欲望说道：“看过这些电影的话，如果现实世界突然出现类似的事情，比如外星人来了——尽管他们可能还没入侵地球，您会不会下意识想到电影里的情节？”
张校长虽然“跟不上时代”了，但智商没有问题，他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怪物，和电影里的很像？”
“差不多这个意思，电影、小说、游戏，有很多描述生化末日的幻想作品。简单来说，一种病毒，被感染者就会变成怪物，被怪物的体液感染也会变成怪物，而剩余的人类就面临这样的末日——丧尸横行，物资短缺，人与人之间残酷的争夺……您能想象得到。”
张校长深深地皱起眉头。乐繁知道这些事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丧尸文化不是一两个人的推衍想象，而是全人类许许多多的创作者不断迭代更新的产物。
说它是幻想也好，如果许多人被它影响，下意识觉得“末日就该是这样的”，那么当末日真正降临时，这些人的潜意识就可能把末日塑造成“该有的样子”。
“您想了解这些的话，魏青松他们应该下载了不少网上的小说和资料，您可以看看。”乐繁说完就转移了话题：“陈建斌这个人……您怎么看？”
张校长越发觉得这个学生很……世故。倒不是说他有多聪明或者老练，而是一种抛却了理想和天真的现实。那种处世的姿态，在这个年纪的高中生里分外显眼。
“这个人控制欲很强。在外面都是怪物的情况下，星光庭苑是难得的安全区。而要在这里落脚就必须考虑房子的问题。掌握了房子钥匙，就掌握了整个小区的话语权。陈建斌他们是这里的业主，道义上占据天然的优势，如果再掌握了房子钥匙，对于后来进入这个小区避难的人们来说，就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安排。”
“道义的优势还是优势吗？”乐繁像是反问，又像是自问。
“谁也说不好……或许将来会变得很糟，但至少现在，大多数人心里还是会存着基本的道德吧。”张校长叹了口气。
所谓礼乐崩坏就是如此，末日到来，人们不可能突然就变成小说里那种自私冷血的样子，当然也不可能完全保留着文明社会的道德观。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
“不管怎么说，我们手里的钥匙要保管好，确保没有其他钥匙落在别人手里。至于小杨，要看她自己的意见。”
“其他钥匙都还在售楼处，我可以现在去拿回来。”
“售楼处还能去吗？”张校长有些奇怪地看着乐繁。在他的想象中，乐繁和江悦吟是作为诱饵把C入口的丧尸吸引到售楼处里，然后利用那里复杂的地形死里逃生的。也就是说售楼处里现在还滞留着那些危险的怪物。这个时候再回去？
“今天之内没问题，那里已经没有丧尸了。”乐繁没有隐瞒，他和江悦吟手里还各拿着一把长刀呢，包括能挂那么多钥匙的奇怪腰带……HQ带来的种种黑科技，他不可能事事都想办法糊弄过去，别人爱怎么猜怎么猜吧。
反正看HQ的态度，它的存在早晚会被更多无关的人知晓。又不是什么主角的绑定系统，既然说了末日重建，那至少是一城甚至一国的级别，那些黑科技不可能从上瞒到下。
“……不用了，你全拿走反而让陈建斌他们没有安全感，谁也不想自己房子的钥匙拿在别人手里。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他们想要话语权就给他们，我们同学们只要团结在一起，别人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们。”
乐繁不置可否。张校长看他沉默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张校长对于陈建斌那种行径颇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不了解什么末日什么丧尸的，但有一点很清楚：人身安全、食物和水，不解决这些问题，什么话语权都是空中楼阁。想靠几串钥匙就拿捏填不饱肚子的幸存者们，未免把人性想的太简单了。
2号楼有三个单元，以两居室户型为主，都是已经装修完成但还没来得及交付的房子，有的甚至只装修了一部分房间。不过大件家具倒是齐备，至少有床垫和沙发可供人休息。
考虑到感染变异的不确定性，乐繁建议一户最多住三个人：也就是两间卧室和客厅沙发分别住一个人，晚上休息室把门都锁好，这样即便在睡梦中变异成为丧尸，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
不算杨雪晴，Q市一中的师生一共十四人，都住在1单元2-4楼的五套房子里。大致分配完房间，乐繁提出和江悦吟一起把整个单元楼道都搜查清理一遍，确保没有安全隐患。其他人则开始忙碌着储备自来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此时没有外人，江悦吟也不再通过HQ，而是直接出声问道。
“接下来啊……找出那个异常者吧。”
江悦吟歪头看着他。
“这些任务如果不做会有什么惩罚吗？”
“目前看来还没有……怎么，你有别的想法吗？”乐繁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她，女孩却先一步扭过头去躲开了他的视线。
“你……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家人吗？”
家人啊……乐繁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果之前江悦吟还不了解他的能力，如今成为副官的她显然能意识到，有纳米维生系统的辅助，她和乐繁根本没必要与这些幸存者团体一起行动，完全可以独自行动去确认父母亲朋的安危。
“我不知道我父母在哪，他们出差的时候不会带平时的手机，我只能等他们找我。”乐繁苦笑着摇了摇头，末了又补充一句：“在上一个时空……我一直也没等到。”
“这样啊……抱歉。”江悦吟虽然这么说着，但又很奇怪的，有种稍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也差不多，我不知道我妈在哪，我爸他去找我妈了。我……”江悦吟纠结了一会：“我不记得他的手机号码……很蠢的理由吧？”
“手机号码……不记得太正常了，让我记住OO号还差不多……”乐繁深表认同。
“所以我即使想找他们也没有头绪。”江悦吟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太冷漠了？若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怕感染，却……”
“别强加给自己莫须有的负罪感，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容易活下来，可不代表我们能在这末日里横行无忌。”乐繁打断了她的话：“谋定而后动，你连父母在哪儿都不知道，单独行动也只是徒增风险而已。再说——”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赌一把的气概说道：“你是我的副官——”
本来还有后半句的，但是话刚出口，巨大的羞耻感让他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噗——你哎——”江悦吟噗地笑出声来，抱着肚子回头看他：“我怎么才发现，你还有点强势呢？”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乐繁嘀咕着。
“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性格变化了吗？”江悦吟说完，忽然好奇地问道：“你多大了，我是说你在上一个时空。”
“喂！问年龄就没意思了啊！”乐繁大声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之前那话什么意思？你很了解我吗？”
虽然自己在高中暗恋面前这个女孩儿三年不假，但乐繁是个很善于压制感情的人，他可以自负地说三年来没有任何人看出他对江悦吟的感情，就算王有也不知道。他的高中生活与这个女孩儿基本没有“同班同学”以上的交集。
距离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在毕业聚餐后K歌时，合唱了一首周董的《画沙》吧。
从那以后，上一个时空的乐繁就再也没见过江悦吟。
他也交了女朋友，也分过手，也做过爱做的事，也经常翻看过去的空间轨迹与高中群。
但绝不会主动联系她，绝不会在规模越来越小的高中同学聚会上主动打听她的近况。
久而久之，他早已默认了两人“形同陌路”的结局与序章。那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自己为自己写下的藏头诗，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但这一切在刚刚江悦吟平淡无奇的话语中，渐渐露出了犹如梦境破碎的光芒。
“了解……也没有啦。”她依旧那么笑着，依旧那么自然地说着，仿佛花丛中倏忽闪烁的蝶，若即若离，却又如影随形，把写满花语的翅隐没在斑斓的草木与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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