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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雨心

    二十七年前,春。

    费月荣身穿喜服霞披,头戴凤冠,不远千里,坐着大红色的马车,在费家四百兵丁的护送下,浩浩荡荡来到京城,风光嫁入康王府。

    入府之后,因为一直没有怀孕,婆婆孙氏,当时的世子妃,逼着她给丈夫纳妾。费月荣为了不让婆婆安插的人进入丈夫的后院,便与几个丫鬟商议,最后,陪嫁丫鬟任氏被开脸做了姨娘。

    任氏当了姨娘没有多久,便怀了孕,不久之后就生下了庶长子,宇文智。而费月荣却是在宇文智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怀孕。

    任氏与费月荣关系很好,不但没有想方设法分宠爱,反而十分忠心。费月荣生产的时候,任氏十分焦急,护着产房,除了产婆和府医,几乎谁都不让进。费月荣终于成功生下一个男孩,名为宇文信。

    在宇文智六岁那年,宇文信满周岁的那年。怀孕八月的费月荣和任氏一起去寺庙礼佛,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杀人越货的歹人,任氏为了保护怀孕的费月荣,身上中了十七刀,最终等来了影卫。

    歹人瞧见影卫来了,慌忙撤退,虽然有心补上一刀,杀了费月荣,可无奈任氏死死护着费月荣,只能作罢。

    费月荣本就怀孕八个月,此番受了惊吓,又伤心任氏之死,在半路上就开始小产。回到王府的时候,又正好遇到府医不在府里,产婆也只有一个。世子妃孙氏派人去寻找府医,一直到了夜间,府医才匆匆回来。

    经过府医和医婆一整夜的忙碌,早上的时候,费月荣诞下一个死婴。那死婴不但全身发黑,而且是一个有三只手的怪胎,康王府不愿承认这个孩子,便对外只说费月荣是一尸两命,胎死腹中。

    费月荣看到了死婴孩子,又惊又气,没有多久就大出血了,到了晚上的时候,终于还是去世了。

    之后,雨心等丫鬟便被孙氏以各种借口发卖或者处死。

    ……

    宇文信皱眉问:“那,那孩子通体发黑,且是个畸形?”

    雨心点头道:“正是。之后我遇到了我丈夫,曾问过此类情况到底是为何。他说,八成是先夫人怀孕的时候呕吐过于厉害,所以服了止吐药的原因。”顿了顿,她继续道:“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何,先王妃吐得十分厉害,甚至一口饭也进不得。之后府医便开了这止吐药。那止吐药很灵验,先王妃一喝就不吐了,所以整整喝了一个多月的止吐药。”她咬唇道:“那府医在先王妃去世的当日便辞职了,这些年,我也曾找过那个府医,可奈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宇文信深深叹了一口气,问:“府医姓甚名谁?”

    雨心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名为严天康,今年也该有六十岁左右了。”

    宇文信点头,道:“之后我叫人来找你,你说说他的长相,我想法子去找找。”二十七年过去了,人的长相变化会很大,可再大,也总有依据可寻。

    雨心忙道:“我这里有画像,这些年,我便是拿着这画像,每到一处,都在找他。”说着,从袖子口里取出一张由绢布装裱好的画像。画像的纸张都泛着黄色,可见有了些日子了。

    画像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子,长相十分普通,只是双眼不一样大小,右边眼睛比左边更小一些。

    谢千羽瞅了一眼画像,问:“不知雨心姑姑可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她问的,自然是费氏的旧人。

    雨心苦笑着摇头,道:“我走了很多地方,一个姐妹也找不到。”

    郭嬷嬷也叹息,道:“这些年我也企图找过,的确找不到。”

    雨心叹息道:“我想了很久,先王妃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府医和接生婆不够,可我想不通,为什么世子妃不愿意多请几个府医?先王妃是她的儿媳,生下的孩子也是她的骨肉。”

    宇文信紧紧握着拳头,孙氏是他的亲祖母,他不愿意把她与母亲的死联系在一起。

    谢千羽则更客观些,低头沉思分析当年的局势。当年的老康王还是世子,孙氏是世子妃,费氏是孙氏的儿媳,还是还没有掌权的妇人,孙氏到底有什么理由去迫害儿媳和自己的亲孙子?或者,是其他人做的?康王府二房吗?当年他们与宇文海抢权很厉害,可也祸害不着费氏呀。而且,康王府当初的情况到底危急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在费氏死后不到一个月就立马娶了云氏?或者,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有查到吗?能是什么事情呢?

    在回去王府的马车里,烛光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摇曳着,夫妻二人没有任何交流,均都低头沉默着想着事情。

    忽然,一根利箭穿透了夏日里马车的薄纱车门,直直射入马车,“咚”地一声插入马车壁,惊醒了两个沉思的人。

    宇文信脸色一变,一把将谢千羽压弯腰,二人双双躺倒在马车里。

    宇文信大叫一声:“子夏!放信号弹!”

    这京城现在都在云家、何家和康王府手里,再安全没有了。所以,他的身边只带了子夏一人,而谢千羽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带,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连马车都是最普通的出行马车,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是防止府中人知道。

    马车还在有条不紊地行进,可外面没有丝毫的回应。

    宇文信一呆,低头对谢千羽道:“你小心。”之后便匍匐着,躲在车壁后,透过薄薄的纱门,朝外面赶车的位置看去。可哪里有子夏的影子?他的心凉了半截。伸手去摸怀中的信号弹,摸到空空如也之后,心便彻底凉透了。

    箭羽忽然而至,密密麻麻射在马车顶棚上、车壁上和马车里。马儿身中几箭,此刻已然受到了惊吓,在这幽深的巷子里左突右撞起来,马车也跟着摇摆不定。

    谢千羽死死抓着马车壁上突出的一块木梁,惊呼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