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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夷

    我看见魏询远远朝这边走来,但是却没有看见馨乐。

    我跨上马背,背上了弓弩,拉紧了缰绳。

    魏询挑了一匹最烈的红马,轻松跨上,骑着马来到了我的旁侧。

    “怎么就魏将军一个人?馨乐公主不是跟您一起的么。”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一心顾着试试那把弓箭,他闭眼瞄准远方,拉着弓的手臂应该是用了十分力气,远远瞧见天边的大雁,但是他却收回了手,放好了弓弩后,才记得回我话。

    “王妃与馨乐公主走的如此亲近,关于她的事,还需问我么?”

    魏询戏谑的语气,应该是知晓了我此次邀他来狩猎的目的了。

    “你拒了她?”

    如若是答应了,两人应该有说有笑的同行入场才是,但既然是魏询先入场,而且还迟迟不见馨乐,看来…

    “你和她,早就该知道我的答复。”

    魏询依旧是看着远方的大雁,那双眼宛如利箭,仿佛随时能射放出去,击中猎物。

    “你早晚要放下阿萱的,馨乐对你爱慕已久,而且善良活泼,有哪里不好?你非这般伤她。”

    看来上次请他喝酒说了那么多劝他看开的话,都是徒劳,他心里,还是放不下。

    “我虽不舍伤她,但是,更看不得她做无意义的事。”

    “你…”

    我刚想驳斥他,却见馨乐骑马入场,见她红肿的双眼,显然是哭过的。

    我止了话,担心的看向馨乐,谁知她却对我莞尔一笑。

    狩猎开始,我只看见馨乐驾马飞奔离开,马蹄踏起尘土,满天飞扬。

    恰似身后的一切,她都毫不在乎,又恰似,她想逃离什么一般,只管向前狂奔。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相似的画面,像是在羌勒,我也曾像她这般,骑着马从山巅飞奔而下,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但是待我细想,那副画面又消失了。

    我摇了摇头,清了清思绪,才发现众人都已驾马离开,我挥动马鞭,快速追赶。

    馨乐那般,导致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和兴趣狩猎了,我只怕她因为难过而做傻事。

    我在林中飞奔,希望能赶上她,同她说说话,也许,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能明白,馨乐此刻的心情,但是看到魏询,我好像也能明白,他为何拒绝。

    他曾深爱着阿萱,就像阿爹爱着阿娘,若是要他再去接受别人,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消磨,才能减轻相思。

    阿爹,一辈子守着阿娘,都没有再娶。

    我边想着心事,边拿着弓箭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这林子虽大,但是却没有什么野物,只有几只幼兔在丛中蹦蹦跳跳。

    林中深处湿气重,树又高又大,泥土也润的很,这样的场所,应该多蛇蝎。

    正好我一个抬头,瞧见树梢上一只青蛇正对我吐着蛇信子,我吓得立刻从腰间拔出弯刀,一刀挥去,那青蛇一尸两半,掉下树去。

    看来这林中毒物多的很,馨乐一人,我心中实在有些担心,就她那狩猎的三脚猫功夫,可真不能保护好自己。

    我更加着急的寻她,谁知深处更多藤蔓,马匹不好进入。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惊恐万分,好像…

    馨乐!

    我立刻驾马朝声音传出的地方寻去,我就说我这心里一直焦虑,貌似要出什么事一般,果不其然,但是我在这林中一来一往,绕绕回回,竟然失了方向。

    就我慌慌张张寻路之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是马蹄狂奔而来的声音。

    我定睛一看,林中不远处,一匹鲜红的快马在葱绿的树丛间奔过,我认得是魏询选的那匹烈马,马上的两人,我亦看的真切。

    等我回到狩猎营帐中,只看见馨乐躺在床上,嘴唇泛紫,面色苍白。

    坐在床边的魏询,神情焦急,汗如雨下。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渍。

    “怎么回事?”

    我轻声问站在一旁的大夫,那大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公主在狩猎中被毒蛇所伤,幸亏魏将军发现的及时,并且魏大人亲自为公主吸出蛇毒,公主这才保住了性命。”

    我看向他们,魏询紧紧拉住馨乐的手。

    我想,这般的呵护,除了馨乐是魏询最疼爱的妹妹之外,应该,也是有些其他情谊的吧。

    有魏询在,馨乐便能化险为夷。

    这就像是,之前阿爹说的。

    “因为有尧胥在,你这个丫头才能每次都化险为夷。”

    我不由得笑了,轻轻离开营帐。

    看着蓝天,青草,树林,我又想起了以前。

    尧胥,一直都希望我能好好的唤他一声哥哥,只不过我嘴硬,从来没喊过,每次我逗他,跟他打赌,说,你若是赢了,我便唤你十声哥哥,然后他都傻傻的相信了,结果每次我都耍赖,最终,他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现下,他不在我身边,我突然,想唤他一声。

    他听了,定会开心好久好久。

    “黎书,会不会我死了,都等不到你唤我一声哥哥啊。”

    “你说什么话呢,动不动就是死啊死啊的,有我在,你就好好的活着吧,我绝不让你死。”

    那时,我的眼神和语气都特别的坚定,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若能一直在你身边,那就好了。”

    尧胥说着打开酒壶,灌了一口酒。

    我们坐在宫殿的屋顶上,看着天边的星星,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

    “什么意思?”

    我拿着他送我的麻鞭挥来挥去,可能是因为功夫不到家,我总是抽到自己,疼的我直叫唤。

    “你总是要嫁人的,你嫁了人,我们就很难再像现在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尧胥替我揉了揉刚被抽到的胳膊,眼睛里,映着天边的星星。

    “那就不嫁人了,反正我也不想嫁人,我就想一辈子这么逍遥自在,无忧无虑,骑马射箭,跟你和阿爹在一起。”

    我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仰着头喝下去,那酒冰冰凉凉,穿过喉咙,滑到胃里,特别舒服。

    “你记不记得你上次这样说的时候,你阿爹骂了你好久。”

    “当然记得,阿爹说我要是不嫁,他就把我打晕了偷偷嫁出去,而且上次,他不但大骂我一通,他还罚我抄一百遍族规呢!”

    “那是罚你么?那几乎都是我替你抄的,第二天我连我的大刀都拿不起来了,分明就是在罚我!”

    “哈哈哈,尧胥,你一说到那次,我便想笑,你抄完之后狼狈不堪的模样,实在…哈哈哈”

    “你可住嘴吧,下次我再帮你,我就去后山让野狼把我啃了…”

    “哈哈哈,不行…我一想到…哈哈哈”

    “不准笑了!”

    “哈哈哈…”

    “诶呀…别笑了,一下把你阿爹吵醒了…”

    “哈哈哈…”

    …

    我看着天边。

    尧胥,他就算让野狼啃了,也会替我抄的。

    可惜,我没能一直在他身边。

    我终究,还是嫁了人。

    我盯着天空的云。

    羌勒的星星,映在了我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