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云心晓
那一刻，血金刚甚至后悔自己的寻仇对象是云心晓。
和这个冷血的怪物比起来，云心耀之于自己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好歹是个正常人。
“我若是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里哟。”
“你”是指云心晓，“这里”是指长安督武司。
房间里站了二十余督武人，全都在打量着云心晓，似乎早就在等他。奇怪的是他们全都不是汉人。
铁捕头面露难色，马特目光别向一边，咳嗽两声，故作严厉地指着他们：“都不去巡视，窝在司里干什么，都几天了才找回来血金刚一个逃犯，这活都不想干了是吧。”
“别这么说嘛，人家就是回来想看看你们要找的人，长安神话的哥哥，就是他？”站在前面的一位异族少女开口。
她饶有兴味地盯着云心晓，神秘地说：“我若是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里哟。”
“别管她，跟我来。”马特不想搭理她。
一行人跟着马特进了一条封闭的长廊，云心晓看见马特耳根有点红，看来刚才的“公务”对他来说比抓捕血金刚更难。
“他们都听你的？你是督武司的老大？”
“目前是长安督武司的司长。”
“那你比阿耀还要厉害？阿耀是什么职称？副司长？”
沉默。
“……你们是在隐瞒什么吗？叫我来貌似有别的目的。不是说阿耀要见我吗？让他出来跟我说。”云心晓的神情第一次严肃起来。
听到“阿耀要见我”，铁捕头欲言又止，觉得还是应该马特来回答。
封闭的长廊中烛火摇曳着，马特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是不愿回答，又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尽头的一间密室大门前，这才有了要开口的意思。
但此时云心晓什么都不想，看着这扇门，他又忆起那个在船头执竿渡舟的背影。
“想要加入督武司？那算什么？朝廷的武器？秦王宫斗的棋子？”云心晓翘腿靠在船尾，戴着白玉镯的右手抓着花糕。
“哥哥真是除了吃睡什么都不关心……哪还有什么秦王，已经是圣上了。”云心耀在船头撑着竿，左手有着相同的白玉镯。盛夏间兄弟俩常常就这么在水雾里漫无目的地顺着河慢慢漂荡再慢慢睡去，直到睡醒就顺便下山玩一圈再回去，师父问起就说迷路了。
不过师父已经很少见他们了。
“你要是想下山玩就索性玩个把月再回来呗，我不会告诉师父的，反正他老人家也不管，一直在闭关写他的什么武林秘籍。我听说很多武功都讲究返璞归真，说不定你去世俗走一走还真有助于你突破瓶颈，到时候十楠也会高兴得做好多花糕，你再拿来孝敬哥哥……”
“我有想要追求的东西。”云心耀说。
云心晓没有笑。他当然知道弟弟不像自己这么与世无争。他静静地等弟弟说下去。
“这世间有奇骨，有奇骨的人就有力量。而有力量的人，往往是依仗力量为所欲为的恶人。督武司是专门镇压拥有奇骨的恶人的。”
“我不愿白白浪费我所得到的，”云心耀回头，真挚地望着哥哥，眼眶已经红润，云心晓也坐了起来。“我们常常溜到市集上，我看到了这世间还有很多的苦难和不公在这山上是看不见的。拥有力量的人一定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公道在哪里呢？皇室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公，为朝廷卖命不是南辕北辙了。你已经是过了长生道了吧，再活个一千多年说不定老天开眼生一个甘愿把天下让给老百姓的君主，公道自然就来了。或者就当个游侠，行侠仗义不也一样。”
“十楠告诉我他们墨家的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光行侠仗义是不够的，一定要加入督武司。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街上听人偶戏听到的那四句歌吗？”
长安督武为帝，
洛阳广武称皇。
暗夜真武执月，
白日武墨吞光。
“你是说你要除掉这世间的大不义？”
云心耀望着远处的长安城：“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不顾一切去铲除的大不义。一个叫真武，一个叫武墨。”
云心晓这才发现河流已经到了尽头，集市和村庄就在不远处。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帝都的督武司里全是外藩人。”马特手放在门上，想打开又停住了，低下头说道，“其实包括我，所有人都是紧急召来代替上一届督武司的。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否则按规定也不该把接你的任务交给衙门。”
“为什么是代替？阿耀呢？让他出来跟我解释。”
马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这扇门：“因为上一届长安督武司，在任务中……已经……”
云心晓虽不知门后有什么，却忽然不敢扭头去看，他甚至希望这场噩梦就此醒来。
但他的余光已经瞟见了一具森森白骨，正静静躺在密室正中间的石床上，左手骨上还有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全部因公殉职。”马特终于说出这个不会渲染悲伤的文书辞，但始终没有抬头。
命运本就是一个冷血的怪物，无论你是与世无争还是心怀大义，只要它愿意，就可以随意吞噬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云心晓没有哭，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走上前去确认那具遗骨。因为左手的白玉镯已经昭告了一切。
马特继续说：“两年前，你的弟弟云心耀，在来长安城之初便与我结识。他是我非常敬仰的武人，也是我的良师益友。他常常对我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他的指导下我进了衙役，后来他也做了上一任长安督武司的司长。在任不到两年内他几乎铲除长安全部黑恶势力，当时衙役和督武人执行任务伤亡人数也因为他大大减少，改善了百姓的生活，被誉为‘长安神话’。”听到这里，铁捕头默默的走出去，头抵在墙上抽泣。
“但就在不久前的任务中突然被杀害，包括其他所有上一届长安司成员，很多他亲手抓捕的囚犯也离奇出逃。这条消息目前被朝廷封锁，云心耀的死亡还没对外公布，其死因我们也无从得知。”
马特停了停，云心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马特只能继续把朝廷交代的话说完。
“所以我们找你来，是希望你加入我们新长安督武司。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初步推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真武会和武墨的其中一个。当下审问血金刚是一个突破点，因为他之前被关押的火天镇魔狱还有几位真武会的囚犯，凭他的实力能出逃，多半与真武会脱不开干系……”
“带我去见他吧。”云心晓终于开口，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马特和铁捕头都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这个少年没有一丝的悲伤？还是说他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不符合规定吗？我已经加入长安督武司了。”云心晓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马特。那不像一个没有奇骨也没有武功的人能果断说出的话。督武司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且凶恶，云心耀的遗骸已经完全体现了出来。而且马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完。
“还有一点要说明，要加入督武司，就要移植你弟弟的奇骨。虽然这种方法能快速获得极高的资质，但是风险也很大，仅从手术难度来说当朝太医孙思邈也只有两成把握。而奇骨的融合更是未知数，一旦失败就是人骨俱毁。”
“这我知道。我要见血金刚。”
一行人来到了审讯室，血金刚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体格，被铁索束缚住。已经有一个人在审讯。
是那个异族少女。
“你居然还没逃走？那就是说你已经同意移骨了？”她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笑声在阴冷的审讯室显得格外瘆人，“一定会死的！”
云心晓这才注意到，这位说话毫无顾忌的少女偏偏格外美貌，白皙的脸蛋嵌着一对深邃的棕眸，凹凸有致的身材堪比异域的舞姬。她也身着大红窄袖缺胯袍，柳腰被一个特质的皮带束着，吊着一捆绳镖和一些暗器，肩上搭着督武司雪白的官服披风，习武人特有的神采让她的柔美中又透着潇洒，一头中长卷发使她从远处看去更像个秀气的异族王子。
马特看了看血金刚身上的抓痕，显然不是自己打斗时留下的，他是知道轻重的。
“不是说了等我到了才准开始的吗？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云心晓发现马特的腔调说这种话显得格外没有威严。
阿耀遇到异族少女这种属下会怎样呢……
“没事啦，反正什么也没问出来嘛。把他一个人关着他就一直怪叫，总要教训一下才听话。”异族少女歪着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马特走向血金刚：“那么，说一下火天镇魔狱的事吧。”
“从一进督武司大门就不见云心耀……”血金刚吃吃的笑着，“果然如他们所说，云心耀是死了……”
“虽然没有亲手报仇，不过也大快人心了！”
“我就是不交代你们又能怎样？再关我一辈子？杀了我？”
马特刚接手督武司，对这种不怕牢狱的囚犯完全没有办法。
“我来吧。”云心晓提着一柄短刀走到血金刚跟前。
铁捕头这才发现自己的佩刀不见了。
“哈哈哈！好你个云心晓，奇骨都没有，居然是云心耀的孪生兄弟！今日没能杀你，要是传出去也是老夫一大笑话！”
云心晓不为所动，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开始，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问题，我只数三下，每答不出来一个问题，我就从你身上剜下一片肉，你要是一直不回答，我能剜上百刀而不让你死。”
“第一个问题，你出逃有没有受真武会协助？”
云心晓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血金刚有些意外，继续挑衅他试探他的底：“你这样的人老夫在火天狱见多了。”
“三。”
“看来你什么都不懂，不管是玄甲军还是督武司都不能伤火天狱的囚犯。”
“二。”
“囚犯受伤死亡一律视当事人为杀人封口的内鬼，你敢伤我一毫我便自杀，和你们四个同归……”
“一。”
云心晓抬眼，但不是要和血金刚说话，而是在身上找下刀的地方。
“你的精神状态太好了，不利于逼供，为了节省时间，先剁你四肢。”
云心晓抬手。
在场的三个习武人，都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就好像这屋里冷不防窜进来密密麻麻几十条毒蛇，让人不安。
血金刚不愿意再试探了，不管什么原因使云心晓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他都相信这个人真的能在他身上剜下几百刀，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等一下！我招，我招！”
他明明听见了，但并没有停手。刀光一闪，手起刀落。
“你没听见吗？他已经招了。”刀锋只差分毫，马特死死抓着云心晓的手，他后悔自己居然对一个没有奇骨的人动用了内力，再用力一点云心晓的小指可能就要遭殃。但云心晓那一刻的神态换做哪个武人都不能不感到危险。
“但是我已经数到一了。”
二人对峙片刻，云心晓也是第一次看到马特真正的严肃起来。
“算了。”当啷一声，刀被丢在地上。
那一刻，血金刚甚至后悔自己的寻仇对象是云心晓。
和这个冷血的怪物比起来，云心耀之于自己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好歹是个正常人。
和这个冷血的怪物比起来，云心耀之于自己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好歹是个正常人。
“我若是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里哟。”
“你”是指云心晓，“这里”是指长安督武司。
房间里站了二十余督武人，全都在打量着云心晓，似乎早就在等他。奇怪的是他们全都不是汉人。
铁捕头面露难色，马特目光别向一边，咳嗽两声，故作严厉地指着他们：“都不去巡视，窝在司里干什么，都几天了才找回来血金刚一个逃犯，这活都不想干了是吧。”
“别这么说嘛，人家就是回来想看看你们要找的人，长安神话的哥哥，就是他？”站在前面的一位异族少女开口。
她饶有兴味地盯着云心晓，神秘地说：“我若是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里哟。”
“别管她，跟我来。”马特不想搭理她。
一行人跟着马特进了一条封闭的长廊，云心晓看见马特耳根有点红，看来刚才的“公务”对他来说比抓捕血金刚更难。
“他们都听你的？你是督武司的老大？”
“目前是长安督武司的司长。”
“那你比阿耀还要厉害？阿耀是什么职称？副司长？”
沉默。
“……你们是在隐瞒什么吗？叫我来貌似有别的目的。不是说阿耀要见我吗？让他出来跟我说。”云心晓的神情第一次严肃起来。
听到“阿耀要见我”，铁捕头欲言又止，觉得还是应该马特来回答。
封闭的长廊中烛火摇曳着，马特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是不愿回答，又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尽头的一间密室大门前，这才有了要开口的意思。
但此时云心晓什么都不想，看着这扇门，他又忆起那个在船头执竿渡舟的背影。
“想要加入督武司？那算什么？朝廷的武器？秦王宫斗的棋子？”云心晓翘腿靠在船尾，戴着白玉镯的右手抓着花糕。
“哥哥真是除了吃睡什么都不关心……哪还有什么秦王，已经是圣上了。”云心耀在船头撑着竿，左手有着相同的白玉镯。盛夏间兄弟俩常常就这么在水雾里漫无目的地顺着河慢慢漂荡再慢慢睡去，直到睡醒就顺便下山玩一圈再回去，师父问起就说迷路了。
不过师父已经很少见他们了。
“你要是想下山玩就索性玩个把月再回来呗，我不会告诉师父的，反正他老人家也不管，一直在闭关写他的什么武林秘籍。我听说很多武功都讲究返璞归真，说不定你去世俗走一走还真有助于你突破瓶颈，到时候十楠也会高兴得做好多花糕，你再拿来孝敬哥哥……”
“我有想要追求的东西。”云心耀说。
云心晓没有笑。他当然知道弟弟不像自己这么与世无争。他静静地等弟弟说下去。
“这世间有奇骨，有奇骨的人就有力量。而有力量的人，往往是依仗力量为所欲为的恶人。督武司是专门镇压拥有奇骨的恶人的。”
“我不愿白白浪费我所得到的，”云心耀回头，真挚地望着哥哥，眼眶已经红润，云心晓也坐了起来。“我们常常溜到市集上，我看到了这世间还有很多的苦难和不公在这山上是看不见的。拥有力量的人一定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公道在哪里呢？皇室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公，为朝廷卖命不是南辕北辙了。你已经是过了长生道了吧，再活个一千多年说不定老天开眼生一个甘愿把天下让给老百姓的君主，公道自然就来了。或者就当个游侠，行侠仗义不也一样。”
“十楠告诉我他们墨家的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光行侠仗义是不够的，一定要加入督武司。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街上听人偶戏听到的那四句歌吗？”
长安督武为帝，
洛阳广武称皇。
暗夜真武执月，
白日武墨吞光。
“你是说你要除掉这世间的大不义？”
云心耀望着远处的长安城：“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不顾一切去铲除的大不义。一个叫真武，一个叫武墨。”
云心晓这才发现河流已经到了尽头，集市和村庄就在不远处。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帝都的督武司里全是外藩人。”马特手放在门上，想打开又停住了，低下头说道，“其实包括我，所有人都是紧急召来代替上一届督武司的。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否则按规定也不该把接你的任务交给衙门。”
“为什么是代替？阿耀呢？让他出来跟我解释。”
马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这扇门：“因为上一届长安督武司，在任务中……已经……”
云心晓虽不知门后有什么，却忽然不敢扭头去看，他甚至希望这场噩梦就此醒来。
但他的余光已经瞟见了一具森森白骨，正静静躺在密室正中间的石床上，左手骨上还有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全部因公殉职。”马特终于说出这个不会渲染悲伤的文书辞，但始终没有抬头。
命运本就是一个冷血的怪物，无论你是与世无争还是心怀大义，只要它愿意，就可以随意吞噬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云心晓没有哭，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走上前去确认那具遗骨。因为左手的白玉镯已经昭告了一切。
马特继续说：“两年前，你的弟弟云心耀，在来长安城之初便与我结识。他是我非常敬仰的武人，也是我的良师益友。他常常对我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他的指导下我进了衙役，后来他也做了上一任长安督武司的司长。在任不到两年内他几乎铲除长安全部黑恶势力，当时衙役和督武人执行任务伤亡人数也因为他大大减少，改善了百姓的生活，被誉为‘长安神话’。”听到这里，铁捕头默默的走出去，头抵在墙上抽泣。
“但就在不久前的任务中突然被杀害，包括其他所有上一届长安司成员，很多他亲手抓捕的囚犯也离奇出逃。这条消息目前被朝廷封锁，云心耀的死亡还没对外公布，其死因我们也无从得知。”
马特停了停，云心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马特只能继续把朝廷交代的话说完。
“所以我们找你来，是希望你加入我们新长安督武司。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初步推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真武会和武墨的其中一个。当下审问血金刚是一个突破点，因为他之前被关押的火天镇魔狱还有几位真武会的囚犯，凭他的实力能出逃，多半与真武会脱不开干系……”
“带我去见他吧。”云心晓终于开口，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马特和铁捕头都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这个少年没有一丝的悲伤？还是说他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不符合规定吗？我已经加入长安督武司了。”云心晓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马特。那不像一个没有奇骨也没有武功的人能果断说出的话。督武司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且凶恶，云心耀的遗骸已经完全体现了出来。而且马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完。
“还有一点要说明，要加入督武司，就要移植你弟弟的奇骨。虽然这种方法能快速获得极高的资质，但是风险也很大，仅从手术难度来说当朝太医孙思邈也只有两成把握。而奇骨的融合更是未知数，一旦失败就是人骨俱毁。”
“这我知道。我要见血金刚。”
一行人来到了审讯室，血金刚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体格，被铁索束缚住。已经有一个人在审讯。
是那个异族少女。
“你居然还没逃走？那就是说你已经同意移骨了？”她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笑声在阴冷的审讯室显得格外瘆人，“一定会死的！”
云心晓这才注意到，这位说话毫无顾忌的少女偏偏格外美貌，白皙的脸蛋嵌着一对深邃的棕眸，凹凸有致的身材堪比异域的舞姬。她也身着大红窄袖缺胯袍，柳腰被一个特质的皮带束着，吊着一捆绳镖和一些暗器，肩上搭着督武司雪白的官服披风，习武人特有的神采让她的柔美中又透着潇洒，一头中长卷发使她从远处看去更像个秀气的异族王子。
马特看了看血金刚身上的抓痕，显然不是自己打斗时留下的，他是知道轻重的。
“不是说了等我到了才准开始的吗？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云心晓发现马特的腔调说这种话显得格外没有威严。
阿耀遇到异族少女这种属下会怎样呢……
“没事啦，反正什么也没问出来嘛。把他一个人关着他就一直怪叫，总要教训一下才听话。”异族少女歪着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马特走向血金刚：“那么，说一下火天镇魔狱的事吧。”
“从一进督武司大门就不见云心耀……”血金刚吃吃的笑着，“果然如他们所说，云心耀是死了……”
“虽然没有亲手报仇，不过也大快人心了！”
“我就是不交代你们又能怎样？再关我一辈子？杀了我？”
马特刚接手督武司，对这种不怕牢狱的囚犯完全没有办法。
“我来吧。”云心晓提着一柄短刀走到血金刚跟前。
铁捕头这才发现自己的佩刀不见了。
“哈哈哈！好你个云心晓，奇骨都没有，居然是云心耀的孪生兄弟！今日没能杀你，要是传出去也是老夫一大笑话！”
云心晓不为所动，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开始，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问题，我只数三下，每答不出来一个问题，我就从你身上剜下一片肉，你要是一直不回答，我能剜上百刀而不让你死。”
“第一个问题，你出逃有没有受真武会协助？”
云心晓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血金刚有些意外，继续挑衅他试探他的底：“你这样的人老夫在火天狱见多了。”
“三。”
“看来你什么都不懂，不管是玄甲军还是督武司都不能伤火天狱的囚犯。”
“二。”
“囚犯受伤死亡一律视当事人为杀人封口的内鬼，你敢伤我一毫我便自杀，和你们四个同归……”
“一。”
云心晓抬眼，但不是要和血金刚说话，而是在身上找下刀的地方。
“你的精神状态太好了，不利于逼供，为了节省时间，先剁你四肢。”
云心晓抬手。
在场的三个习武人，都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就好像这屋里冷不防窜进来密密麻麻几十条毒蛇，让人不安。
血金刚不愿意再试探了，不管什么原因使云心晓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他都相信这个人真的能在他身上剜下几百刀，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等一下！我招，我招！”
他明明听见了，但并没有停手。刀光一闪，手起刀落。
“你没听见吗？他已经招了。”刀锋只差分毫，马特死死抓着云心晓的手，他后悔自己居然对一个没有奇骨的人动用了内力，再用力一点云心晓的小指可能就要遭殃。但云心晓那一刻的神态换做哪个武人都不能不感到危险。
“但是我已经数到一了。”
二人对峙片刻，云心晓也是第一次看到马特真正的严肃起来。
“算了。”当啷一声，刀被丢在地上。
那一刻，血金刚甚至后悔自己的寻仇对象是云心晓。
和这个冷血的怪物比起来，云心耀之于自己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好歹是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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