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 身外化身（二）

    藏武阁的特殊木材和精巧的内部结构，使得外面行军走马的声音被隔绝，又放大了阁楼内的脚步声和衣袖摩擦声。书柜成环抱状布局，每层楼的中间都蹲着一尊张牙舞爪的夜叉，头顶着天花板，狰狞地看向进门的人，通体的特殊染料让它从不同角度看时而红如血，时而蓝如尸。这种压抑感不会让人想久留。一片可怖的寂静中，一个书童兀自掸着柜上的灰尘。

    云心晓没有告诉马特自己要选择云心耀的绝学，只是从第一个书架开始，一本一本浏览。

    这天下大成的奇武人毕竟少之又少，所以藏武阁虽有四层，但藏书并没有想象的多。每本书的空间都很宽裕，可以封面朝读者摆放。有些书比人高，便知是练体之法的；有的书小到藏在可以旋开的首饰里，便知是练眼之法。

    甚至还有许多不是书的。有来自战国时期的竹简，也有写在衣袖上的残片，有只留下一盒舍利子的，还有的干脆留下一具遗体躺在棺椁中，身边堆满了草药。

    藏武阁更像是博物馆，很多文献的纪念价值高于使用价值。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四楼夜叉脚下，一处展台上的一个木匣子，匣子里只有一本被烧得无法翻阅的书，旁边立了个牌子：

    《仙引心经》。

    奇武人的流派虽乱，但藏武阁的摆放也是有一定讲究的。“仙引心经”所在的四楼，便是齐聚了或修炼难度最大，或来源最神秘，或效果最令人胆寒的武学。

    还有一部武学也引起云心晓注意，其名为《弱水禅经》。

    云心晓虽不会武功，但毕竟和云心耀同一名门，天下武学可以说都了解一二。

    “这一本地位比较特殊。”马特说。

    “哪里特殊？”

    “除司长外，洛阳督武司全员都修炼这一绝学，一直以来也全都来自这个门派。在洛阳，水路众多，可以最大化发挥这一绝学的功效。”

    “那在长安或许稍逊一些。”

    另一个更引人注目的，就是靠在四楼南墙上的一本巨书。此书大如城门，封面更是用石板制成，两块石板用锁链连接起来，夹着中间的书页，而书页又是木板制成。有此书在，连中间的夜叉像也如同见了佛祖，煞气全无。书上几个大字散发着仿佛来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蛮荒气息：

    《拓骨功》。

    云心晓就停在了这本书前。

    云心晓一路来到四楼，马特本有些诧异，因为要想尽快发挥云心耀奇骨的资质，一楼修炼难度较低的武学才是首选。

    但马特也没有说话，他早已相信云心晓有过人之处。直到云心晓来到“拓骨功”面前，即是证实了马特的判断。

    云心晓伸手，指向了拓骨功，马特跟了上去。

    “拓骨功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它分七重境界，修炼难度陡然加大是从第四重境界开始，也就是……血金刚所在的境界。在这之前见效很快，武者的体能会飞速上升，因此拓骨功的修炼者很多。但是能突破第四重境界的很少……”

    说到一半，他看见云心晓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向了拓骨功旁边的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

    《身外化身》。

    云心晓示意马特不要声张继续说下去，马特立即心领神会。

    “前三重境界都专注于拓骨的修炼，到第四重才能像血金刚一般随意控制体型。所以文本才会这么大，方便前三重的修炼者阅读。如果你决定这本的话，我没有意见。之后就可以下楼登记了。”

    云心晓点点头，二人不再说话。

    就在二人离去后，掸灰的书童慢慢走向了拓骨功。

    书童放下掸子，额上青筋暴起，原本扎起的头发像一窝蜕皮的蛇一样翻卷着涌起。书童浑身格拉拉一整响，脊柱也像抽条的春笋一样越长越高，上身肌肉撑破了衣服，俨然一个乱发狂鬼。

    竟是真武会的横禅。

    横禅两手抓住比自己高出一倍的拓骨功原本，没喘一口粗气，轻轻抬了起来，又毫无声息的放到了地板上，毫无声息的翻开，拿出一支笔，在上面做修改。这样的古书代代相传，少不了前辈的批注，横禅在上面修改批注，很难察觉。

    “云心耀，你是我敬重的武人。但抱歉，你的兄长不是。我不能让他拥有与我乃至真武会竞争的资格。”

    而云心晓早已对横禅的虚伪和卑劣报以惋惜。

    甚至，他都没关心过下黑手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