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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五章 昌芥与安然的故事(一)

    晴明说,每一个名字都是咒,是一种束缚,因为有这样的束缚,才有存在的可能。盛藤这个名字,便是鬼柳施下的咒语,让自己能够活在这个世间的羁绊。

    鬼柳继续道,“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吧,昌芥。三年前,青鸾带领众妖怪袭击龙泉,那个封印神的方法是你教他们的,只有受神灵庇佑之人,才会最了解如何反噬神灵。”鬼柳说话的神情极其淡然,而盛藤已经变了脸色,如果三年前的事情时昌芥一手策划,那么之后三年内发生的一切,也必然都是昌芥的阴谋。包括后来的相遇,还有昌芥帮助自己回到三年前的谎言,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昌芥没有反驳,对着盛藤道,“其实这个事情真正的开始,应该是在五年前,你救下唐潇萧,得到修罗之剑开始。那一晚,修罗剑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安倍本家发生了一系列的异变,我才能找到现世的魔君继承人,被鬼柳隐藏了十四年的孩子。我不得不承认,鬼柳这一步做的够绝,将你彻底的从琎芫家族的族谱中去除,远离琎芫家族的独立长大。安倍家族有许多的分支,魔君可能降临在任何一个晴明的后代中,如果不是盛藤自己暴露,我可能还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找到你。这种东西,或许就叫做命。”

    一切竟然是这样的,盛藤本以为和昌芥的相遇是阴谋的开始,而真正的开始却早在谁都没有想到的过去。五年前,命运的齿轮便已经开始缓缓转动。昌芥继续道,“三年前的事情,的确也是我所谓,目的就是逼魔君觉醒。只要当继承人强烈渴求力量或是遇到生命之忧时,魔君为了保护这个身体,就会从封印中苏醒,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那个傻丫头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鬼柳自尽,狐妖发怒,魔君苏醒。可是我唯一没有算到的却是,那个狐狸对盛藤的感情,它居然牺牲了自己重新封印了魔君,救回了鬼柳。”昌芥停顿了一下,转头望着鬼柳道,“这也是你算好的吧,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把本该执行屠杀的狐狸交给盛藤,鬼柳,若是论心计,你也一点都逊于我。”

    鬼柳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昌芥则继续述说着过去发生的一切“所以三年,我等待封印松动的一天,等待盛藤离开怙江,脱离你的监控的那一日。我在这里开好了店,等待这与魔君的继承人真正相遇的一天。”

    “果然都是阴谋吗?”盛藤不由喃喃道,“那晚,我为了寻找头七之日自杀女生的灵魂,你是故意将她抓住,那场相逢并不是偶遇,而是你计划已久的阴谋。”

    昌芥点头。

    “那么之后的一切……”

    “都是我设计好的,”昌芥道,“还记得那晚的百鬼夜行祭吗?并没有什么百鬼,那是唤醒魔君的血之仪式,所以那个时候你会看到晴明与魔君的最后一战,那就是你体内的两个灵魂同时苏醒的原因。这也是你为什么之后能与晴明直接交流,你的觉醒,绝对远比以前任何一任。”

    “为什么……”盛藤不解,昌芥是安倍家的家主,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魔君觉醒时抹掉这样的存在,那么他所希望的应该是自己力量越弱越好,而且自己迟早都要觉醒,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呢?

    “我已经等了二十五年,再也等不下去了!”昌芥忽然道。

    “昌芥……”鬼柳脸色微微一变,“你果然没有放弃,二十五年来,你还是无法从……”

    没有等鬼柳说完,昌芥大笑了起来,问道,“鬼柳,你难道能够忘记吗?你难道不想去迎接安然吗?”

    安然?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盛藤想起了就在不久前还与自己吵着架的护之,他就是安然的弟弟,这所有的一切果然都和那个叫做安倍安然的女人有关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鬼柳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安然已经回不来了,再也不可能回来,过了那么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昌芥没有理会鬼柳,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脸上带着笑容,“安然最喜欢下雪,喜欢春日的风拂过脸庞的温暖,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安然一定会寂寞的。我要去迎接她,二十五年,她一定都等不及了!”

    “佐藤昌芥!”鬼柳忽然大声喊出了这个名字,盛藤记得那个时候,护之也曾喊过这个名字,佐藤,而不是安倍,难道这才是昌芥的真名?

    “不要说出那个姓氏,那个肮脏的,丑陋的姓氏!”昌芥眼神一变,目光中顿时充满凌厉的杀气,一字一顿道,“我叫做安倍,安倍昌芥!”

    “你杀死所有安倍家族的人,为的就是将过去彻底抹除吧!”鬼柳道。

    “那些人该死,他们是凶手,是把安然送到那个地方的凶手,所有伤害过安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明明是那么残忍的事情,昌芥却能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鬼柳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听到这里,盛藤才明白,原来护之当时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昌芥真的杀死了所有安倍家族的人,盛藤不由有些害怕,昌芥,昌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憎恨安倍家族?那不是他的本家吗?安倍安然,又是怎样的存在?每一个人的记忆中都出现过的重要人,她发生了什么?她又在哪里?

    “想知道吗?”看到盛藤已经后退了许多,昌芥不由苦笑起来,伸手对着盛藤道,“其实,你和安然真的很像,那么就让你看看吧,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那场相遇,也许一切都不会是今天的这个样子。”

    即使过了很多年,我也一直再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安然,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子?

    一切,一定会不一样吧。

    第一次见到安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下雨天。我记得,那日的天空格外阴沉。而安然一袭白衣,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遗落到这肮脏的世间。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何为爱恋,只是无故觉得美丽,那样的安然,美丽的不可直视,起码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直视的存在。

    那个时候,我刚刚15岁。是一个三流的阴阳师,不,应该是四流,五流,根本不可以称为阴阳师,充其量就是会一点鸡皮蒜毛的诈骗师。虽然祖上也是日本最有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但到我的家族,也只是安倍家现在一个不入流的小分支。况且,我是私生子,连那个不入流的姓氏也不能继承。只是因为血统的原因,有着阴阳眼,可以看到那些不属于人间的异物而已。

    母亲是父亲一次除魔中遇到的女人,一夜的偷欢,之后便再无相见,没有任何的感情,也不会有丝毫的纠葛,只是一夜的鱼水之欢。而当母亲发现怀上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堕胎。我,是不被期待的生命。

    母亲养我到了10岁,也仅仅只是养而已,并没有任何的母子亲情。10岁那年,母亲告诉了我父亲的名字,然后说,你自己去找吧。便和另外一个男人坐上了飞机,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母亲。

    可是,一个10岁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信物,没有任何的证据,贸然的找到那家的女主人,对她说,我是这家主人的私生子,结果可想而知。我连所谓父亲的面都没有见到,便被家里的佣人赶了出来。

    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不被期待的生命,从一开始便是。

    10岁,连最简单的工作都无法做,我该如何活下去,或者就这样死掉,也许也不错。当我从大坝中掉进水里时,居然是被水鬼所救。我记得,那是一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女鬼,没有下肢,只有一缕一缕碧青色的水草。她抚摸我的脸,冷的像是冬日的冰块,她问我,为什么要死呢,活着多好。

    活着,有什么好?我反问。

    活着,就能碰到阳光,闻到花香,不用永远在冰冷的水底,只能和水草为伴。她回答道。

    可是,我该怎么活下去?

    你能看到我们,你是阴阳师,凭这个能力,就可以活下去。然后她指着大坝不远处一家亮着的灯光,说道,那家的孩子被小鬼附身了,是等级最低的小鬼,我只要能看到就一定可以除去。然后便能有活路。

    于是,在水鬼的帮助下,我得到了第一笔钱,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活了下来。

    后来想想,这也真是一个笑话,一个阴阳师,居然是靠水鬼的帮助,得知了人生中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之后的五年,靠着阴阳眼和自己学会的一点皮毛的阴阳术,我便活了下来,虽然不是过得特别好,但起码也是能填饱肚子,偶尔还能过得不错,在这样肮脏的世界里,只要能活下去,便已经可以。

    我想,只要能活下去,便已经可以。

    直到我遇到安然,安倍安然。

    如果说,生命的痕迹会有转机,那么我的一切都因为和安然的相遇,而变得不一样。

    因为相遇,而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