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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四十一)

    皇城当前局势,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

    不少深受女皇信任的官员已称病不出,以此躲掉太子来访。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们可以一次推脱身体不适不见客,不可长久以此作为借口。

    “唉。”

    想到已动身去西北的大将军,不少人心里生出艳羡。

    早知道她们就跟着去了,哪有今日的烦忧?

    官员们能忍,太子却忍不了。

    侍郎已经失联半个月了。

    她派去大泽的探子硬生生折了一半。

    她猜测南挽已经知道了,估计马上就会上报给女皇,到时她就完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太子喃喃自语。

    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刻动手。

    想罢,她径直去了皇宫。

    女皇病的头脑昏沉,折腾了一宿才勉勉强强睡下。

    “殿下。”

    见她过来,一旁侍候的宫女急忙行礼。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宫女面色为难。

    女皇之前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

    “殿下,陛下有令……”

    “糊涂。”

    太子身旁的狗腿子惯会看人脸色,见太子面色不虞,一脚踢了下去。

    “殿下能跟寻常人一样吗?”

    “殿下贵为太子,女皇嫡出,深受陛下宠爱。若陛下醒来,知殿下受了委屈,仔细你们的脑袋。”

    宫女面色迟疑。

    “还不快让开。”

    狗腿子见她们怕了,趾高气昂地清出一条路,让太子过去。

    “母皇。”

    见到躺在龙床上虚弱的女人,太子眼里闪过一丝讥笑,但很快就被她掩饰,眸子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三分孺慕。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女皇不可能没听见。

    她慢慢睁开眼,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

    听到这句话,太子本想上前质问。但想到今日的目的,强压住了。

    “儿臣得知母皇病情加重,就想亲自前来照顾,为母皇分忧。”

    女皇虽然病了,但不傻,太子眼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根本骗不了她。

    “分忧?”

    女皇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恐怕分忧是假,夺权为真。”

    她这个女儿的欲望真是被养的越来越大了。

    “母皇。”

    太子笑容纯净,看上去颇人畜无害。

    “您老了。”

    自古权位更替,少不了你争我抢。

    而太子不是,她没有威胁,继位名正言顺。

    只待女皇下令,她就可正大光明地坐上那个位置。

    她如今什么都有了,只缺一个名正言顺。

    女皇坐直身形,一双眼极为凉薄。

    “看来你还是没受够教训。”

    “母皇说的是哪里话?”

    太子明知故问:“儿臣不是受到教训了吗?”

    罚禁闭,权势被夺,受人耻笑。

    她近乎把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苦都尝试了一遍。

    以及被迫与心爱之人分离。

    想到云夭,太子心里郁愤难解。

    她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被女皇以这般不入流的手段拆散。

    想到那么单纯善良的云夭在她看不到的背后吃了那么多苦,太子就心如刀割。

    “母皇,儿臣不想逼你。”

    “逼?”

    女皇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太子,仿佛要把这个人彻底看清。

    “你觉得你有资格逼朕吗?”

    太子被她看得脊背发寒,但还是强装镇定道。

    “自然是有的。”

    朝中大臣近一半听她差遣,就连女皇宫里说宫女都得服从她。

    女皇冷笑一声,不答话。

    知她穷途末路,太子心里反而生出几分愧疚,但不多,只有一丝。

    “母皇,儿臣日后定当修身齐家,不负母皇昔日的教导。”

    说完,她便起身,想从女皇身上拿到传国玉玺。

    但手还没有完全探出,就被人拦下。

    “你……”

    太子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的父君。

    “我说过了,你没有资格。”

    凤后冷冰冰道。

    “胡扯。”

    太子勾了勾唇角:“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有资格。”

    她是正正经经的嫡出。

    “嫡出?”

    凤后似讥似讽地看了她一眼:“你哪是什么嫡出?”

    他今日算是想开了,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一一道出。

    “你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小侍,因生你时难产不得不记在我名下。真要说起来,你该是庶出才对。”

    “不可能。”

    太子怔住了。

    若她的父亲真是一个普通小侍,女皇这么多年为何一直对她视如己出。

    “殿下难道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凤后一直忍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才把真相吐之为快,就是不想让对方得意。

    “母皇。”

    太子希冀地看着女皇。

    女皇避开她的目光,竟是默认。

    太子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个笑话。

    别人只当她受尽宠爱,可这份宠爱是有目的的。

    女皇属意是人可能从头到尾都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推出来的挡箭牌。

    “我不信。”

    太子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你回去吧!”

    女皇摆了摆手,自顾自躺下。

    “回去?回去关着?”

    凤后反问。

    “你……”

    女皇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的夫郎。

    当初她力排众议,把眼前人封为凤后就是因为这人跟那人有一张十分相似的脸。

    “陛下,我是时候该出宫了。”

    凤后一直冷淡的面孔如今总算有了笑容。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人,也不愿意为对方诞下任何子嗣。

    太子不是他生的,安王也不是他生的。

    这两人跟她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对安王尚且生了几分疼爱在于安王跟他心里那人眉宇有几分相似。

    但那人早就死了,死在多年前的一场兵乱。

    “出宫。”

    女皇紧盯着风后,眼神狠辣:“朕不准。”

    只要她活一日,她都不会放这人离开。

    就算是死,对方也要给她陪葬。

    “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了。”

    凤后当着她的面卸下沉甸甸的凤冠,脱下华服,头也不回地离开。

    “拦住他,快拦住他。”

    女皇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冥冥之中已失去了控制。

    然守在殿口的宫女就像没看到一般,任凭凤后离开。

    “咳咳咳。”

    女皇怒急攻心,狼狈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

    宫女闻声走进:“到时辰了,陛下该喝药了。”

    “滚。”

    女皇随手抓了一物往外扔:“滚,都给朕滚。”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